明子小时候,有一件事印象深刻。
那时候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自己谈恋爱的,倘若出现个自己谈恋爱的,一定轰动十里八村,比现在专门做光告都要传的远,倘若一对男女,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手和亲吻,不得了,男的会落上坏的名声,女的会被称为“猴种”,也就是风流的意思,比方说说那个女的风流,就会说:“谁谁家的那个闺女‘猴种’的很,那哪能娶啊?
那时候明子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大约是90年代左右吧,这个故事的主人翁呢,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事实上那个年纪,很多的女孩子都已经订婚,也有结婚的。
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明子不记得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实在是小,要不是那个故事传的沸沸扬扬,根本不会烙印在他的心海里,为了便于叙述呢,我们姑且就称那个女孩子为貂蝉吧,因为据说她长的跟貂蝉一样美,当然貂蝉是谁,村子里很少有人知道,还是一个书生说古代有个美女叫貂蝉,于是很多大字不识的农民就知道了‘貂蝉’就是指美女。
因为美,所以说媒的就踏破了门,于是女孩子的父母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男方家好像是万元户,那时候的万元户,其名头跟现在的千万富翁差不多,是有钱的象征,万元户家的儿子看上了咱们闺女,那还不赶紧答应?所以基本上没怎么考虑,就收了人家彩礼,定下了这门亲事。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问题就出在貂蝉看不上那万元户家的儿子,死活不同意,年轻的女孩子总有些叛逆之心,于是就背着父母在外面谈了一个,这还得了?消息传的很快,这件事情很快也传到了父母和万元户的耳朵里,人家就找上门来,让貂蝉的父母好好管教一下女儿,不要当‘猴种’,弄的十里八村都知道,难道不丢脸吗?
做父母的就来劝女儿,她当然不同意父母的劝告了?她要的是自己的爱情,于是狠心的父母就把她锁进了屋里,不让她出门,希望关她一段让她自己回心转意,谁知道貂蝉一怒之下,就喝了农药、自杀了。
做父母的十分生气,觉得‘白生了这个不孝的女儿’‘死就死了’‘免得叫村里笑话’,貂蝉的父亲当天就拉了一辆干农活用的马车,把那‘不孝的女儿’拉到了村子不远的乱葬岗,找了个坑,把女儿的尸体往里面一仍,用铁锨草草的铲了些土一盖,就算把女儿处理了。
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劝他们道:”死就死了吧,这样的女儿要她做什么?不够丢人。“
貂蝉的母亲道:”早知道她这样,生她干嘛?死,死了拉倒。“
至于他们心里难受不难受,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在人前他们是要这样说的,在那个‘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的时代,穷人的面子竟然是那么重要!一条命还比不过世俗的看法的。
后来呢?后来貂蝉这故事就成了茶饭之后话题,人们议论纷纷,一说到貂蝉,就交代自己的女儿千万别跟人家胡搞,谈什么恋爱?那是城市人玩的玩意,咱们农村的孩子,找个婆家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从冬天议论到过年,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去乱葬岗,回来就喊貂蝉的父母道:”你家女儿被野狗刨了出来,吃的就剩一条大腿和一个头了。“
貂蝉的父母好像也没有去管,还说人家多事,还是一个好心的老头拿了把铁锨,把那被野狗吃剩下的尸体,重新埋了一下。
于是那老头逢人边说:”千万别谈什么恋爱,你没见咱村的貂蝉吗?“
还是明子的父亲有怜悯之心,他偷偷的对明子道:”那龟孙一对父母,一点良心也没有,好歹是自己的亲女儿,咋那么狠心呢?“
明子认为父亲说的很多,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都觉得深深的惋惜,同时在忧郁的童年里,并没有爱上自己的故乡,总觉得那里有一张网,把所有的人都网在其中,看不清原本美丽的世界,让很多美丽的人、美丽的故事在生活中浮尘。
12月写于郑州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