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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路漫漫

苏子涯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但最终还是落下了个跛足的毛病,他找了个粗细正好的棍子当拐杖,平日里无事的时候边用棍子敲着牛车边琢磨他那未曾蒙面的爹。长路漫漫,他走的这条路很荒凉,经常走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原本膏粱之地现在全长慢了没过小腿的野草。所以当看到一群瘦的皮包骨的人时他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一群恶鬼。

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把他拉下牛车,将所带的干粮洗劫一空,又把牛杀了炖肉吃。苏子涯将青儿护在身后,右手紧攥着藏在衣袖里的扶桑剑,若这些人再动别的心思的话,他就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好在他们没有别的动作,两眼全望着锅里的牛肉,待煮得差不多的时候,其中一个长得膀大腰圆的少年端了两碗牛肉放在苏子涯面前:“喏,你们吃吧。”苏子涯并不接,摇头说不饿。

那人哐的把两碗牛肉放在地上,说道:“我们可不是强盗,实在是饿极了才借你的牛吃。我们是昌隆镖局的人,我是镖局的少当家周大牛,既然吃了你家的牛自然会帮你做事,你要去哪?我们给你做镖师,保证将你平平安安的送到!我周大牛是个讲信誉的人!”

青儿听他一个劲儿的牛啊牛说个不停,噗嗤笑出声来。周大牛瞅着她,说道:“妹子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是不?你不吃拉倒,别饿着我妹子。”

苏子涯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是我的良人,还请你说话放尊重些。”他又指了指那些如饿狼般吃肉的人:“看你年纪不大,能做了这些人的主吗?”

周大牛鄙视了他一下,朝着一个大高个喊道:“老李头,别吃了,先给爷翻两个跟头看看。”那人应声到:“是,少当家。”说着真就翻了两个跟头,其它的人嘻嘻哈哈的笑着,直说老李头的跟头翻得不地道,还要用手撑地。

苏子涯这才信了,说道:“既然你们是镖局的,怎么会搞得这般狼狈。”

周大牛仰天长叹:“生意难做呀,虽然我昌隆镖局名声在外,可架不住人多口杂,把好好一镖局给吃穷了。”

老李头接口说道:“金国的老爷们都把地圈了养羊了,哪管穷人有没有饭吃。”

苏子涯心下权衡了一下,问道:“你们知不知道空桑山?我要去那。”

周大牛一拍苏子涯的肩膀,笑道:“空桑山呀,我知道,那是传闻中神仙住的地方,你要去呀,想当神仙不成?”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苏子涯不死心,问道:“那到底能不能去?”

“都说了那是神仙住的地方,只在传闻里有,人间哪有这种地方?看着挺聪明的小伙子怎么这么笨呀。”周大牛不耐烦道。

苏子涯长叹一声,心想杨夫子决不会说错,但这长路漫漫他要去哪里找呢?

“若你们没地方去,不如跟我们去兴庆,那儿有个朝若寺,还肯救济下穷人。我们先去那儿休养生息,待兄弟们身体好了,我们都去投靠张将军,痛打金国狗贼去!”周大牛说得兴高采烈,全然不顾老李头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苏子涯连忙应好,心想到了兴庆说不定能问出点关于烛九的事,也好搞清楚他为什么陷害自己。

路上闲来无事,苏子涯便常常与周大牛闲话家常,这才发现周大牛虽然年纪小,但为人仗义,走南闯北多年见识不凡。两人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这群人走走停停,大约走了半个多月,才来到朝若寺。僧人们在朝若寺外搭起长棚,请投奔来的人在此休息,平日里每人管两碗稀饭,虽说量少了点儿,但好歹能活下命来。

因朝若寺要翻修僧舍,有几把子力气的人都主动去帮忙。苏子涯觉得白吃白喝过意不去,便先把打听烛九的事儿放一边,在寺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这日收工收得早,周大牛一身的力气没处使,拿了把大刀在棚子外耍着玩。他底子不错,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威,青儿看得高兴,笑嘻嘻的给他鼓掌。周大牛见了更是起劲儿,窜上跳下的卖弄,谁曾想一不小心大刀就脱了手,直直的朝着青儿飞去。苏子涯吓得魂飞魄散,朝着大刀大喊:“停停停…”

说来也怪,眼看这刀要插在青儿身上,随着苏子涯的大喊竟像被人抽去力气般,直溜溜的落到地上。苏子涯抢上前去,拉住青儿的手问道:“青儿,你没事吧。”

青儿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大牛吓得面无血色,说道:“嫂嫂,嫂嫂,你可千万别有事呀。”青儿抽泣道:“谁是你嫂嫂,不是都跟你说过我还没成亲吗!”

苏子涯看青儿没事,轻嘘了口气,见老李头正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想起小时候,自己兴致勃勃的叫来小伙伴,看自己操控一粒石子在头顶上飞,结果小伙伴全吓跑了,还说自己是怪物,是被鬼娘养大的。为此母亲还狠狠的训斥他一通,要他不得在外人面前卖弄。他忐忑不安的望了望周大牛,他不会也把自己当怪物吧?

周大牛跑到苏子涯面前,不可思议的拍了拍苏子涯的肩膀:“苏兄,你还有这本事!怪不得要去空桑山,你难道真是神仙不成?”

苏子涯坚硬的心柔软下来,刚要回话,一个小沙泥跑过来对着苏子涯说道:“施主,我们主持请你过去一下。”

周大牛却不乐意了,挡在苏子涯面前说道:“喂喂,这群人里我是老大,你们主持不见我却要见我的跟兵是何道理?”

老李头忙上来拉住他说:“少当家别闹了,主持有正事儿,我们在人家地盘上,可不许胡闹。”

苏子涯知道周大牛维护他,朝他罢罢手示意无事,忐忑不安的跟在小沙泥后进了朝若寺。

待到了禅房,苏子涯看到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沏茶迎客,他身着素色袈裟,白眉白须,很有一副飘飘成仙的味道。那人见了苏子涯,笑呵呵的站起来:“施主腿上有伤,快快请坐,贫僧法号了悟。我说这几日寺内祥气环绕,原来早有贵客上门,我竟不知,差点儿怠慢的贵客,真是该死。”

苏子涯朝他施了一礼,暗自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坐在他的对面,说道:“方丈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介俗人,当不得贵客的称呼。不知方丈找我来可有什么事情?”

方丈呵呵笑道:“十四年了,我刚见到你时你才出生,如今却这般大了。你父亲曾托付我多多照看你,但你与你母亲搬去了别处,我曾多方打听都没再见到你,现在看你长得一表人才,我也老生安慰呀。”

苏子涯惊奇道:“你认得我父亲?他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自然,”方丈答道:“你父亲受制于祖训,一直住在空桑山。若你能去找他,他会很高兴的。”

苏子涯问道:“但我从未听说过空桑山,也不知怎样去,他就不能来找我吗?”

“你不知道?”方丈反问道:“难道你母亲没跟你说过,妖族是不能出空桑山的,若出了空桑山,是要遭天谴的。”

苏子涯说道:“我母亲从未跟我提过他,就是我父亲,所以我对父亲知之甚少。”

“哦,原来如此。其实也怨不得你母亲,那年你母亲刚怀了你,老妖王病逝,你父亲不得不抛下你们母子,回空桑山继任妖王之位,你母亲还是对你父亲有怨恨呀。”

苏子涯心下思量了片刻,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又问道:“方丈与我父亲很熟吗?怎得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年你父亲还很年轻,来到人间认识的第一个俗人便是我了。我当年看你父亲很有些慧根,差点儿把他收了当关门弟子。”方丈哈哈大笑,“妖族那些事也是听你父亲说的,要不是因为你父亲,我都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上古神妖。”

苏子涯心下火热,问道:“方丈能好好跟我说说吗?”

方丈点点头,将他所知的事都告诉了苏子涯。上古神妖自盘古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了,那时还没有人,上古神妖乃是天地间真正的统治者。妖族管天,巫族管地,虽然妖族与巫族之间纷争不短,但还能维持着平衡。后来巫族十大祖巫女娲创造了人类,人族后羿射日,妖神之王帝俊痛失九子,大怒之下发动巫妖大劫。帝王一怒,横尸千里,这场浩劫空前绝后,妖神、祖巫纷纷陨落,冤魂无处可去,唯有在天地间游荡。后来妖神败落,帝俊以血肉之躯,在这空桑山化为结界,护住族人退入此地,从此不再过问天界人间之事,方才护住族人血脉。

而巫族损了十大祖巫,再也压制不住人族,只能退到幽冥血海休养生息。人族中得道高者升入九天,重新创建了天庭,天地间才平静了下来。妖魔鬼怪人神少了妖族一脉,六界不再完整,天帝为让六界平衡,特意选了一些灵性好的精怪代替妖族。上古妖神蛰伏于空桑山,渐渐消失于人们的记忆中。

“这几****一直觉察寺外有一股灵气围绕,待你能凭着意念让那把刀停下来我便确定那人是你了。你要知道,万物生而有灵,妖族以自身强大的灵力与万物达成共识,进而能操纵万物,这种本事,除了妖族再无人能修炼。不知你母亲用了什么法子,能压制住你身上的灵气,但现在已经压制不住了,灵气外露,已经引了不少的妖魔鬼怪前来觊觎。所以你必须尽快赶去空桑山,在族人的保护下方能保住性命。”

苏子涯站起身来,朝着了悟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方丈相告,还请方丈指路。”

了悟呵呵笑道:“我寺内还有一些俗事,待我将这些俗务了了,会亲自陪你走一趟。不过据我所知,空桑山外有结界,只有妖族血统才能进入,凡人是进不去的。与你同行的那名女子你要安置好了,若你进了空桑山,按照那里的规矩,是不能再出空桑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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