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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羊

来中川也已经有一年了将近,遇到了何扬,遇到了嘉俊,入职、辞职,再入职……短短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遭遇,可是还是让我整个人感觉好累。

一个人在黑暗中,躺在嘉俊拉我去买的黑底白纹大格子床单上,双手抱着头,放映西洋镜一般的在脑海里折腾。

——除去父亲在的时候,从小我就习惯了孤独,每天放学后习惯性的坐在窗前写作业,因为那里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妈妈回来,可是,一个人等的久了,还是孤独。

后来就剩下我一个人,那种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的心情更加难受,到了后来,连自己等待的是什么都已经忘记。只知道每天用大量的习题,大量的背诵来淹没自己,占据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那种“充实”遮盖了孤独,遮盖了寂寞,也造就了老师和同学眼中优等生的我。

在遇到何扬之前,这世界上唯一让我有亲人感觉的就是高帅,上学时候会因为一块肉而让来让去,最后却被宿舍的骚科给夹了去。只要有一个馒头,一定是两个人分了吃,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也一定是高帅守着我,为我做一切他能做的,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他也总会原谅我,我想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挺不到今天,更不会考上大学,来到中川。这在世人的心里也许就是传说,可是那时的两个少年,纯净如初春的紫花地丁,即使冷风刺骨,只要有阳光,就可以在墙角、田埂下静静的绽放。

我想我是个此生都无法再完全阳光起来的人,内心孤寂、寒冷,不敢和人肢体接触,做事小心翼翼,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很难信任别人。这大概就是我遇到何扬之前的真实写照,虽然后来慢慢的变了,可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印记让我无法拔除,更无法抹去。

好在中川的一切改变了我,最起码是个好的开端,我开始能感觉到温暖,能感觉到信任,能感觉到有在乎的人在身边,回到这个床上后能踏实的入睡。这样的生活真想一辈子拥有,可是,我又能左右什么。

那一刻,我心变得坚毅了起来,黑暗中,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突然史无前例的告诉自己,既然想要拥有什么,那就做出十二分的努力,即使有一天天涯各自,也不会再生遗憾,不会痛恨自己。

感觉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本能的猛然坐了起来拉开距离,睁开眼睛原来是嘉俊。打开灯,瞄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闹钟——刚过午夜。

“我在隔壁听到你屋里有轻微的压抑叫喊生,所以就贸然过来看下,估计你做噩梦了。”

“经常听到吗?”

“偶尔,只不过每次都比较短,这次听了好久你还没有醒来,我就有点担心。”

“谢谢你,嘉俊,快去睡吧,我没事。”

“恩,那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关了灯,一个人却再也睡不着,看来我终究走不出那片沼泽,那片芦苇,更难以穿过那终年不散的浓雾。

第二天接到张姐的通知,让我带上生活用品,要出差几天,可能要一周,可以晚来公司一会。

我匆匆收拾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给何扬发了信息,买了早餐,等他回来,看他一脸的疲惫,交代了几句就赶快让他去休息。

赶在嘉俊出门前也告诉他我要出差让他看着点何扬,嘉俊则回了我一句:

“好的,老妈子……”,那白眼早就翻到了后脑勺。

其实我理解他,虽然何扬还不到二十岁,但是也不是个小孩子,我总是一副在乎到不行的样子,让嘉俊大翻白眼。只是嘉俊不知道,何扬身体上的不适,万一出事,就真的非同小可。

去机场的路上,张姐简单的说了一下这次的出差任务。

这次是我和邓雨跟着一起出去,目的地是昆城。公司在昆城的周边州县建了一个有机牧场,因为要做前期文案,需要我们实地了解下情况。

可能是天气不好,飞机颠簸了一路,好不容易呼吸到昆城的新鲜空气,就发现,这里的紫外线强到吓人,将近两千米的海拔真不是盖的,好在在中川形成一个习惯,无论春夏秋冬,包里一直带着伞,所以也就可以临时应付一下。

来接我们的同事是这边的财务薛磊,黝黑的皮肤更像是东南亚居民,简单聊了几句才知道,他竟然是西川人,这简直让我无法接受,为何白皙的西川印像竟被打破,想了想外面的紫外线,我也就释然了。心想还好我本来就是麦色的皮肤,天然防晒。这让我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邓雨,而此时的邓雨正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惊愕在那里。

因为刚过中午,飞机餐又十分难吃,所以薛磊就问我们是否要去吃点什么。来到昆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过桥米线,而我们前面这位财务则一脸神秘的说包在他身上。

后来才发现,原来不是吃货的财务绝对不是个好司机,而我们的薛奶爸——加了微信后发现,薛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虽然看起来只比我大三四岁——正是这样子的一个优秀代表。转了无数个巷子,终于来到一家看似不起眼的店面,没有鲜亮的牌匾,只有一个立式灯箱,上面是快要看不清的几个大字——徐记过桥米线。

寥寥几个桌子,空间也是小的严重。还未等我们坐下,就听到老板娘和奶爸熟识的打起了招呼,看来奶爸作为常客来了不知多少次了。

我要了原味米线,因为我觉得一个城市的有名吃食,原味的才应该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当我持着怀疑的态度吃下第一口还未来得及咽下时,我就知道,奶爸绝对称得上一个大写加粗的吃货,那种让你回到中川就再也不想进任何一家自称是昆城过桥米线的味道直直的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就连对吃的不怎么挑剔的张姐,都连连称赞,而邓雨则根本就没有张嘴说话,看他每吃一口都依依不舍的咽下,让我着实的鄙视了一把。

当然看到这一切的奶爸更是一脸傲娇,就像儿子中了状元一般,那种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地道的西川人的表情让我看到了奶爸的内心,其实越是在边境城市生活的人们,越是干净、单纯,虽然不可避免的也会有些糟粕,但是那种内心的纯净让人一眼就可以感受到。一到昆城就收到这样的礼遇,这让我们对奶爸以及昆城的印象加了大大的十分。

来到酒店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放好行李,直接就去了牧场。说是牧场,其实就是一块圈起来的地方,里面是莹莹绿草,成群结队的羊群像极了蓝天上的云朵,散落在各处。偶尔有一只抬起头来,却并不着急,只是往前踱几步又埋头苦吃。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羔羊跟在母亲的身后,看到母亲移动,赶快跑到母亲的一侧,才低头玩耍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高大的身材,同样黝黑的皮肤,一双眼睛不大却透出睿智的光芒。他就是这里的负责人——蒋总,一个从事养殖多年的老手,正和张姐介绍着这里的情况。而邓雨则不停的捕捉着现场的光影,好作为后期文案的素材。回过神来的我自然是拿着本子快速的记录着蒋总和张姐的对话精要。

就这样几乎每天都要和蒋总以及这边的团队进行交流、开会、实地采景……,把该掌握的都拿到手以后我们就拜别了这边的基地,回到昆城市里。

要说张姐是个好领导,一点不假。原来张姐早就安排好大家的行程。因为紧接着就是周六日,所以不急着赶回中川。而奶爸则正好把我们送到机场,赶去南诏古城的飞机,而邓雨则兴奋到停不下来,孩子的天性简直暴露无遗。

从小就听说过南诏古城,尤其是武侠小说中段小王爷的风流倜傥和他那高超的南诏绝技一阳指、六脉神剑,让多少人心生羡慕。

挥别奶爸的那一刻,三个人竟然依依不舍的看着远去的汽车,尤其是邓雨。本来不错的气氛竟然让大家笑了起来,尤其是邓雨偷偷做了个抹抹嘴的姿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到达南诏已经是将近下午六点,乘最后一班小巴从机场直奔南诏古城,虽然古城的城门渲染了太多现代气息,但是大家还是十分激动,即使要去的客栈一南一北有些远,但三个人还是一脸兴奋的打算一边观赏南邵的夜景,一边溜达过去,当然这是事先调查过距离,知道不会太远的结果,否则提着箱子实在不合适跋涉。

一路上只看得人眼花缭乱,售卖各种当地特色产品的店铺灯火辉煌,尤其是城内建筑古旧,更像是拍电影一般。

还未到客栈,老板就打来电话,问我们到哪里了,好接我们过去,以免行李太重,而张姐则满口答应,这让我和邓雨心里都大叹各自的不懂事,忘记了体谅下张姐。

可能每个人的成长都一定要经历些什么,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一件事也是一种启发,这对于我来说正是极其宝贵的营养,当然也十分感谢张姐,即使我们再没有做好,她都从不计较,总是用温和的方式去引导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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