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座阁楼，三个老头凑在一堆。
盘中无子，一人正襟危坐，拈指独弈。一人手捋胡须，凝神静气，观望棋局。还有一人手握空杯，独自眺望远方。
亭外西风来，帘动久无人开。
噗噜、噗噜，炭火烧红的砂壶喋喋不休。
一声长叹，独弈老者收回食中二指，抬眼亭外的松坡，起身道：“春风欲走树难留！”
观棋老者望着落子之处，停下羽扇，久久不语。
最后一人回过头来，瞧着已经熄灭的炉子，脸色黯淡，道：“长河夜色秋悲渡，我时日无多了。”
“师兄！”另外二人齐声惊道。
老者抬起手，转过身来，缓缓道：“我没事，先听我说……对了，逍遥老鬼怎么说。”
弈棋老者道：“不意外，偷袭他的人，就是那把半步命魂的剑。”
“命魂。”被叫师兄的老者，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闷气，道：“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此时，若有熟悉三位的人在此，定会惊讶。
听风阁的第一太上，风绝尘，竟然携同两位师弟，白寿和王诚栋，同时出现在了雾苍城外。
“半步！”
站在炉子跟前的风绝尘笑了，放下砂壶，轻轻摇晃着杯中淡绿的茶水，道：“半步而已，别说他还没有真正成为命魂境，就算已经是，我听风阁，也不惧。”
“散了吧。”将茶一饮而尽，风绝尘拨开竹帘，拔腿一迈，转眼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紧接着，弈棋老者白寿也一卷棋盘，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师兄到底唱的什么戏？”眼看俩位师兄都已离去，王诚栋一脸怪怪的也离开了阁楼。头也不回，甩袖一挥，身后的阁楼瞬间夷为平地。
……
一天后，孟庄睁开眼睛，身上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不难发现，从他变短的袖口就可知晓。就连眼眸，都比以往更加透亮，犹似一波寒潭。
只是，静谧之中，似有一股无形的沧桑，让人心生异样。
没有立即前行，孟庄整整衣装，朝着黑柱消失的方向躬身一拜。
这一拜，有缘也好，天赐也罢，只有孟庄自己知道，所为何物。
凡人一生不过百载，而在他陷入的梦里，千年都只是云烟。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便再也回不来。旁人根本无法想像，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孟庄经历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我有天魂，我有天魂。”感受着四周淡薄的灵气，孟庄忍俊不住，终于嘶喊出声。
空旷的石屋，无人回应，可他依旧激动的不能自已。
原来，拥有天魂的感觉是如此好。
原来，有魂叫做先天。
原来，先天之后，是聚魂、锻魂、凝魂、筑魂、命魂……
作为一个已经成为聚魂的人来说，如今，再次想起莫冲霄在清河镇挑选门徒时的举动，关于对方为何从几百人的遴选中只留下四十二个的原因，孟庄已然明悟。
先天也有层次，并非所有魂者，都是神魂。
聚魂也是如此，不是所有的先天，都能成功。
有人率先败下阵来，从此一蹶不振，泯然于尘。也有人天资愚钝，后发于人，最终伐天而上。
这一切，在孟庄看来，世间万物，此消彼涨。任何事物，有成功，必就有失败。若是千篇一律，天空又怎会出现蓝的色彩。
一飞冲天，厚积薄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在那个漫长的梦里，大多的沉浮崛起，最终的结局都离不开一个字——坚持。
既然天魂是真，那么……搬山诀、惊鸿照影、破空拳想来也不会假。可孟庄还是忐忑，环顾四周，最终他还是决定先试一下‘破空拳’。
曾在梦中，他见过此拳落向天外的虚无，一声巨响而已，世间的灵魂都在颤抖。
破空拳，只一拳，一拳三式。
追风，惊雷，云裂。
“破空，力起丹田，凝于府……拳未至力先发，拳散力尽魂不息，魂凝力聚，战无尽。”
“欲练破空当先速，空力速无为……独力难支，力聚还须魂相依。”
“哈！”配合着呼吸，孟庄屏心静气，魂力自行运转，三式一气呵成。
“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动静。”收回拳头，尽管有所失望，孟庄依旧欣喜。
“目前的魂力，还支撑不起三式一拳的消耗，实力大打折扣，意料之中。”孟庄很快调整好心态。
只要东西不假，有的是机会。
勾头捡起落地的长枪，孟庄一脸春风。不算忘记的那三年，这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一刻都不想停顿，孟庄朝着二层的入口大步而去。
“嗯？”
一个转身，孟庄死死盯住之前路过的一处位置。重新打量了一遍这间石室，他发现，那个位置，恰好在石室的中央。
石柱出现之前，他一无所知，可自从测试出天魂，方才的每一步，他都有感觉。
一路而来，灵气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前行由淡渐浓，更有一瞬，一种沁脾传遍全身。可就在跨过那处位置之后，灵气就从浓变淡，直到此时，站在二层入口，灵气已经微乎其微。
太违背常理了，二比一大，这谁都知道的啊。
没有犹豫，几乎就在转身的一瞬，孟庄心中就有了决定。
反正，距离考核结束还有两天时间呢，考核只是要求找到白色玉魂进行测试，又没规定在塔内的时间。
加之，在内心深处，越来越觉得这间石室并不像其表面那样的简单。再说，他才刚刚从先天到达聚魂，对二层一无所知，不如在一层多吸收些灵气，天知道，二层有什么。
二话不说，孟庄回走，一番估量，找了个自认灵气最为浓郁的位置，两腿一盘，坐了下去。
“呜呜……”
就在孟庄走回中间盘坐之际，辽阔的某片星空，一把血色的刀，浑身颤抖，发出了‘呜呜’之声。与此同时，距离雾苍遥远的另一片宇宙，在一条黑色的河流上，一位少年正静静的遥望漫天的星宿。
反观石塔外面，现在已经吵翻了天。
历时一天半，四层，终于有人登上。
然而，就在众人的欢呼都还未落下，一个光点，麻木了他们。
什么节奏？第五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