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你是我风绝尘的弟子。”
孟庄以为自己听错,一脸的疑惑,不自主的道:“我听错了吗?”
风绝尘认真的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风绝尘的弟子。怎么,不愿意?”
孟庄脑如拨浪鼓,道:“不,不,不是,可我的丹田已经毁了呀。”
听孟庄说到丹田,风绝尘笑了,道:“丹田而已,没了再向天要,有什么大不了。”
“啊?”
孟庄彻底愣住,再向天要!
这该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如此的狂傲。
这么说来,丹田修复有望?
孟庄紧紧握住拳头,如果真如对方所说,云中剑,迟早有一天,新仇旧恨一起算。
“还不磕头!”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哈哈哈哈!”
一个能登上天魂塔九层的天才,是毁了丹田就能束缚得了的吗。风绝尘不记得,距离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似乎很近,似乎很远。
……
听风阁。
半山之上,一片青翠的竹林之中,埋藏着一座幽深的庭院。
一间简陋的屋中,孟庄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丹田。
一月以来,每天他都会看上一眼这道‘伤疤’。从一开始的愤怒、悲伤,渐渐的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情绪。
这次的变故,分明是我不就山,山自就我。当然,木秀于林的成分更多一些。
登上九层,孟庄不会后悔,纵然再来一次,依然还会如此。
师父风绝尘说过,修士本就与人争,与己争,与天争。若连天赐都可退让,就是不给老天面子,还拿什么去与天争。
与人之争,退一步,海阔天空。
与天之争,退一步,粉身碎骨。
忍一时,长风破浪。退一次,江河逆流。
看似矛盾的话,风绝尘用心良苦。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是一次调教,也是一次考验。其中收获,只能靠孟庄自己去悟。
“低调!不是妥协,更不是害怕,只是换一个方式前行,不声不响之中,先于别人到达彼岸。”
“桀骜!亦不是轻狂!而是要敢于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孟庄只用了一天,就悟出了师父风绝尘的话,然而他很矛盾,那还是他吗?
不过,孟庄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有着太多太纠结。至少,师父说的对,低调。
现在,孟庄就很低调。
当日雾苍城,在场一众听风阁的弟子,事情明明就发生眼前,时至今日无人知道,孟庄已拜风绝尘门下。
一月以来,风绝尘每日都会过来为孟庄疗伤,同时讲解一些修炼上的东西,并打算用半年的时间来助弟子重铸丹田。
一天之前,风绝尘惊愕的发现,就在他伤精废神,劳心劳力的时候,弟子原本碎裂的丹田,竟已恢复如初。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纵然活过无数岁月,见惯了怪事的风绝尘都不免愣了一下。
“自己收的这个弟子不简单啊!”不动声色的又确认了一遍,风绝尘脸上风云变幻,张口无言。
“必须尽快找到阵法,将所剩不多的时间用来教导这个弟子。”匆匆留下一枚玉简,风绝尘马不停蹄离开了听风阁。
风绝尘走了,孟庄看着对方留下的玉简,感受着四周熟悉的气息,他的眼眶发烫,努力眨眨眼,轻声道:“谢谢你,师父。”
翌日清晨,孟庄早早醒来。
站在柴房外,看着初升的太阳,闻着空气中弥留下的淡淡瑶草花香。忍俊不禁,闭上眼多吸了几口,傻笑出声。
按照风绝尘的吩咐,孟庄离开了庭院。
一条铺满鹅卵石子的弯曲小道向外延伸,不知通往何处。孟庄沿着青竹郁郁的小道前行了约莫半炷香时间,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或许年久失修,四周布满了青苔,根本不用费力,孟庄轻推虚掩的石门,走了进去。
原以为石门之后会是幽深的暗道,不料,眼前一亮,别有洞天。
“这是哪?”心中已隐隐猜到,但还是忍俊不禁问道
蔚蓝的天际下,翠峰林立,青山流水,小桥人家,花海片片……
一条清色的小河横穿田园而过,淌向远方。
“这就是百草堂!”只看一眼,孟庄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充满山水田园色彩的地方。
百草堂!
听风阁五堂之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存在,几乎与世隔绝。寻常弟子,如无意外,终其一生都不得迈进半步。
不知风绝尘叫他到这里来作什么,不过孟庄还是依照指示来到了一间茅屋之前。
“来了!”一位身着灰色布衣,长的尖嘴猴腮,面黄肌瘦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孟庄,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来了,就做事情。”
没有多余的解释,老人闭上了眼睛。
孟庄心中腹诽,只能打量四周。
屋檐下面,放着一只木桶,一把葫瓢,一把药锄,一个竹编的背篓。稍作思量,孟庄上前拎起木桶,拿起葫瓢,转身就走。
老人微微撑起眼皮,看着孟庄走向小河的背影,嘴角隐晦的翘起。
第一天,除了开始,二人没说过一句话。孟庄倒是想说,可每次话到嘴边,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眼和阴沉的脸,便没了说的兴趣。
第二天,老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三天,老人走出茅屋,沿着孟庄浇过水的地方一一走去。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一直到第七天,当孟庄提着木桶回到茅屋,正打算去做饭,意外的发现,木桌之上,碗筷早已摆好。
第八天,孟庄终于将整片田园浇了个遍。
“你识药草?”这是老人第二次开口:“习过?”
“习过!”孟庄答道。
“多少?”
“不多。”孟庄很是谦虚。
老人指着挂在墙上的药锄和背篓,道:“去将你所识的药草收来。”
孟庄看了一眼几近千丈的田园,问道:“全部吗?”
老人用背影回答了他,孟庄心想,好吧,是你说的。
背着药篓走到第一次浇水的地方,孟庄蹲下去,拨弄着一株淡青色的禾苗,“形似稻,有花无穗,一色谷。”说罢连药锄都不用,直接拔了起来。
“杆无叶,浆透似水,无花果。”
“头乌足白,叶八角……”
“中枝如戟……”越来越快,没一会,孟庄的竹篓之中就已装满了药草。
第一篓,灰衣老人隐晦的点点头,甚是满意。
第二篓,眼冒精光,捋起了胡须。
第三篓,嘴角抽搐,眼皮一阵跳动。
第四篓,终于忍不住了,一把丢掉近十天来的矜持,快步走出茅屋。
灰衣老人翻捡着孟庄收回的药草,一株一株,看的无比仔细。良久,站起身来,看着远处还在认真收割药草的少年,骂了一句。
“臭小子,你要给我全都拔掉吗?”
“不是您说的全部都收!”孟庄一脸无辜。
“老夫是让你收识得的,没让你一锅端,气煞我也。”
“可,这些我都识得啊。”
老人显然愣了一下,气愤的随手抓起四五株药草,道:“来,都叫什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