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怅惘的皱皱眉,遂走开了,叶纤纤的心一下沉了许多,痴痴地喃喃道:“他,他还是不明白。”
凌安夜回去,把红棉狠狠地惩罚了一顿,红棉的脸被刺伤,还这样受气,这让许多小妖精看不过去。那王晴慧更自讨苦吃,中了蛇毒,脸色发紫,没有常人那种平和的气韵,变得十分妖媚,内在犹如五内俱焚,难受的不得了,陪着红棉哭诉,可那个男人的心,好像丝毫不为她们所动,而是像钉子一样钉在叶纤纤的身上。
“大人,臣妾恐怕会被毁容了,这个仇恨,我不能不报!”红棉哭,闹,都无济于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张脸好像一块冰,周围断出许多棱角,直对着她的心脏。
“大人,我身为娘娘的婢女,娘娘受了伤,我理所应当的替娘娘出气,您不应该这样处罚我的呀!”王晴慧从未受过此等罪责和委屈,若不是想找机会害死叶纤纤,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终于,王位上冷酷的凌安夜微微转过脸,瞥着她们,说:“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遂拂袖而起,影子越来越小。
红棉愤恨的发抖,这一次,她们跟叶纤纤的恩怨更没办法化解了,他不是跟叶纤纤吵架了吗?不是被叶纤纤气的落寞伤心吗?怎么还一鼓作气的向着她?红棉甩甩头,觉得不可思议,继而从牙缝里说:“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贱人!”王晴慧在旁边抿嘴点头。
青山绿水边,树木枝繁叶茂,各色的花朵点缀于茵茵绿草间,叶纤纤一袭白衣委地,葱绿色的碎花裙带,柔亮发丝蓬松的散在肩上,额前也染着墨发,青眉掩在下面,犹如早晨的薄雾,下面一双清亮的眸子,充斥着忧郁的感伤。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正是如此这般,本来作为粗野的农家女孩不应该被这种阴影笼罩,可是母亲的死,腹中胎儿的夭折,凌安夜的怀疑,使她心如死灰。明丽清雅的风景在她眼中无异于黑山恶水,到处都挥洒着悲伤的步伐,不觉滴下泪来。
“天意,”她望着眼前的一潭湖水,望着微波荡漾,就好像泪水一样无声无息在她的眼眶内荡漾。噏动着花蕾般不点而红的嘴唇,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一切皆有定数。”呆滞的神情洒满凄婉。
“纤纤。”一个男人的声音,好陌生。她并不惊奇的慢慢转过去,只见一个头上盘着三条蛇、身着劲装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她吃了一惊,立即警惕起来,大声说:“你是绿毛龟!”
绿君豺狼虎豹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咧嘴笑道:“去他娘的绿毛龟,凌安夜才是只小乌龟,我叫绿君。”继而挺直身子,笑嘻嘻的打量自己,问叶纤纤:“我现在改头换面了,女人不都喜欢年轻的男人吗?这下我终于可以满足你!”一边说,一边扑过来的架势。
可恶的老乌龟,以为换了副臭皮囊就可以博得女人的喜欢了吗?真正的爱,不是停留在表面,而是普天之下,只爱他这个灵魂!叶纤纤惶恐的后退,一边用话唬他:“别过来,安夜马上就会来找我!”
“凌安夜算个什么东西!”绿君不屑的淫笑,搓手逼来。
叶纤纤不住的后退,险些儿跌进湖里,只得抱住一棵树,想尽办法避着他。可是,他越来越近了,他根本不怕任何东西,以为有了元魂珠就可以天下无敌。叶纤纤紧张的防备着他,心不禁想:“琅彩千辛万苦偷得元魂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他有什么资格!真不明白琅彩在想什么。”风一吹,她就像一朵荷花飘飘欲仙,盈盈然的动作在绿君眼里比天上的霓裳仙子还要美丽的多。
“你这样做,对得起琅彩吗!”叶纤纤叫。
绿君心安理得的说:“我跟她老夫老妻,早就腻味了,偶尔尝尝鲜,她不会阻止我。来吧,美人儿!”他饿狼般扑过去,叶纤纤在树后左躲右闪,绿君就捉迷藏似的随时截住她,她拔腿跑了,他就箭似的追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叶纤纤惊叫:“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绿君调戏着手在她的胸前摸来摸去,笑道:“那样正好,我就可以时刻跟美人儿在一起了。”
“你无耻!”叶纤纤恨骂。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绿君无赖的把她压在地上,口水直流的望着她丰满的身子,愈加兴奋无忌,正欲下手,却莫名的被踹了一脚,从叶纤纤身上飞出去,癞蛤蟆样的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叶纤纤想死的心道有了,见得救,又觉是天意,是天意救了自己!不禁热泪盈眶。
“纤纤,你没事吧?”竟然是他,那个只会让自己伤心却总在危难时刻给自己惊喜的他。“安夜,”叶纤纤激动的浑身被泼了冷水似的,从内到外的发抖,正是这种颤抖,令他深深地怜惜着,双颧涨得紫红。她抽动着嘴唇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这个畜生敢动我一下,我就咬舌自尽!”
凌安夜朝绿君走过去,他笨拙的劲儿使他刚站起一半儿还没有转过身来。用尽力量的一脚,踹到他的后心,他跳了起来,往前一扑,嘴里凌空蹦出个什么东西来!
元魂珠!凌安夜拧拧眉,两步抢过去,却被绿君压在胸前,他揪住他的耳朵,咬牙道:“给我起来!”绿君拼命的护主元魂珠,那股劲儿,是除非脑袋掉,否则绝不会让开。
凌安夜不会留情,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往上揪,绿君狼狈的惨叫,元魂珠从他胸前滚出来,凌安夜伸手去拿。手腕忽的被一条丝带缠住,怎么挣也挣不开,元魂珠,就又落到了琅彩手里!绿君傻乎乎的笑了,凌安夜被她那丝带凌空转了一个身,脚一落地,就拽住丝带,猛地崩断!后又挟持了绿君,威胁道:“把元魂珠交出来,你这个白眼狼,要不就给这个老乌龟收尸吧!”
琅彩吞了元魂珠,拍拍手,不以为然的笑道:“随便,绿君对我不忠,就休怪我不义!”转身要走,绿君懊丧的央求:“姑奶奶,这是最后一次,我发誓,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每年可不能走,一定要救救我呀!”凌安夜捏紧了他的喉咙,琅彩回过头,说:“你每次都发誓赌咒,可有哪次是真的?如果发誓能灵验的话,说不定你早被雷劈成八瓣儿了。”
绿君再说不出话来,凌安夜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遂把他推开,琅彩接住他,只听凌安夜说:“这么让他死了,就太便宜他了。”绿君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知是中毒,琅彩问他要解药,凌安夜不与分说的朝他们打过去!
为元魂珠安全,琅彩只得携绿君逃走。
凌安夜欲追,叶纤纤却阻住她,说:“其实彩儿也挺可怜的,主要是绿毛龟可恶,绿毛龟中了毒,你就放过他们一次吧。”
“可是谁放过我呢?没有元魂珠,我是岌岌可危的!”凌安夜严重的说。
叶纤纤没再吱声,看他气愤愤的离开,又是一阵空寞袭击着心房。
定情洞内的嘈杂声犹如山呼海啸,像一盘快要散了的沙子。
“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外面都造反了,你居然还能坐得住!”红棉脸上被刀子刺伤的地方出现了几条银色的蛇,用以遮掩伤痕。她伏在凌安夜膝前,使劲摇撼着他,好像有团伙烧到了他。
“你有完没完!”凌安夜不耐烦了,挥开手甩开她。
“墙倒众人推。”红棉愤恨的睥睨着他,“你就快被推下台了,若不是因为你是蛇王的血脉,换君更主,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凌安夜抬起脸,额前的发几乎盖住了眼睛,从底下射出两道幽幽的冷光,冷笑:“你以为我喜欢当蛇王吗?要不是父母的遗命,我才不屑跟你们在一起!”
红棉紧袭:“好狂妄的口气!这话被蛇王听到,会怎样叱责你把他的脸面都丢光了,真是难以想象!”
凌安夜表面上不理会,心里却还是非常在意的,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头昏脑胀!
要是拼尽全力,一定可以把元魂珠夺回来,要是再积极点,局面看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那王晴慧中毒匪浅,难受的几乎不能走路,红棉也没有心思关心她一下,任她自生自灭。忽然,一道白衣飘进她的屋子,继而就听见了温柔的声音:“王小姐,我送你回去吧,万乾前辈应该有办法救你的。”这个人的样子令她心惊肉跳,她一下子坐起来,喝道:“不用你假好心,你给我滚开!”双手撤着身子推了她一把。
叶纤纤辩解:“我说的是真的。像你这个样子,恐怕撑不了几天!”
王晴慧干涩的苦笑一下,泪水溢出眼眶,奋力嚷道:“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这个狐狸精管!你给我滚。”她情绪激动,叶纤纤怕对她身体不好,无奈出去。
这里王晴慧把头靠在窗子上,泪水洗刷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皮浮肿,失去了原有的生气,喃喃自语:“我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落得这个下场,叶纤纤,都是因为你……没有你,邵羽不会不理我,没有你,我不会留在这个鬼地方!”说着,悲愤交集,涕泪交零,捶打着墙壁,湿润的眼里噙满了血丝。
叶纤纤刚走出门,就撞见凌安夜,凌安夜探着脖子往里瞧了瞧王晴慧,才回过来问叶纤纤:“你给她说些什么?她想杀了你,你还敢靠近她!”
叶纤纤安静的说:“她也是被逼无奈,你不知道,她在我们村里是多么高傲的王小姐,如今被你们这么糟蹋,也算受尽了煎熬,你能不能解了她的毒?”
凌安夜顿了顿,始终不移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是她自己哭着求着要留下来,我有什么办法。她威胁到了你,我就要惩罚她。”
“你那不是惩罚了,而是给她下死刑!”叶纤纤大声说,尽力想扭转他的想法。
“那又怎么样,她死不死,关我什么所谓?”凌安夜轻轻松松的说。
叶纤纤恨恨的咬咬牙,目不正视的说:“蛇妖就是蛇妖,待众生蝼蚁不如!”
凌安夜一股气涌上来,背负着手,受到欺辱般的冷笑:“当然,蛇妖终归是蛇妖,而不是人。你一直以来,不,应该说你们人类,一直都对蛇妖存在偏见。”叶纤纤毫不相让:“不是偏见,而是事实!”凌安夜的眼瞪过来,她也瞪着眼,视线碰到一起,明显的擦出炽烈火花!
似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逼退,她低下了眼,怯怯的红了腮。凌安夜目光闪烁了一下,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叶纤纤情不自禁的转过头看他那逐渐模糊的背影,依然那么高大威武,那颗心却不像当初,难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吗?难道他玩够了自己,就想一脚踢开吗?这般一想,沉痛的滋味儿在心头攒涌,坚强的扯平了双眉。
凌安夜才出定情洞,就遇见那个老头儿的背影,他站住了,没有平息的心境用很恶劣的口气质问:“你想找死吗!”
万乾老道慢慢的转过身子,神情略微晦涩,手里的拂尘松了几分,手臂垂着,宽大的袖口随风摆动,看凌安夜的眼神,极端复杂和怪异。凌安夜被看的颇不自在,扬着声儿说:“别以为你帮了我一下,我就会把它放在心上。去感激你?那是不可能的!”他骄傲地样子盛气凌人,万乾面无表情,直截了当的说:“我是来带王晴慧的。”
“她留在这儿,反而让我有所担忧。亏了你来,否则我心情不好,可能会要了她的小命。”凌安夜站在那里,抱着双臂说。
万乾激动的大声问:“你把她怎么样了!”这时红棉从里面出来,说王晴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在身边真是大错特错。这样一说,万乾就更着急,凌安夜不屑于在这种情景里多待,遂唤了十多个小妖精飞走。红棉认为他终于要夺回元魂珠,高兴的不得了,因而也顾不得理会万乾,万乾痛恨的说:“你们这群该死的妖精,晴慧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会把定情洞铲平!”他的怒意相逼对红棉这种时刻为自己利益谋算的女人不起什么作用,带着嘲谑的口吻说:“放不放王晴慧是我的事,你这个糟老头子好大的口气,你有本事铲平定情洞?那就连仙山也一块掀了!”
万乾气的发抖:“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心慈手软手下留情!”红棉蔑视的发出大笑,说:“你这个臭老道,要是有本事,当初怎么不杀了蛇王呀,你不是做梦都想得到元魂珠吗?那时候只要打败蛇王,就可以夺元魂珠到手。现在呢,元魂珠不还是离你有十万八千里!”
万乾指着她,怒目横眉,火焰把整张脸都烧得暗红,切齿说:“没有我的帮助,他不会被收服!”
红棉强笑:“你不就是有呼唤天兵天将的那点本事吗?你能耐,至今怎么还是对元魂珠望尘莫及呢!”万乾气性儿很大,一直不肯容忍任何人的气焰,可今天,红棉不光把他气到了,重要的是,她掀起了掩着记忆的那层帘,使记忆清晰的恍如昨日的映在脑海里。趁他走神,红棉迅速溜进洞。
“给我好好看住王晴慧,”红棉意识到这个女人对万乾的意义很大,他不是很狂妄吗,那就越要折磨她,“一日三餐,照我们的习惯给她吃,她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干嘛满足她的口味呀!”那厨子是听了叶纤纤的吩咐,她吃什么就给晴慧吃什么,现在王后开口,他当然就把叶纤纤的话抛到了脑后。
“不行!”纤纤走过来,不可更改的语气,红棉蹙起眉,轻佻的冷笑着:“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也敢在我面前吹胡子瞪眼的,也不照照,你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不够。”叶纤纤充满愤恨和忍耐的眼睛转向厨子,平和而局促的说:“你下去吧。”厨子应了忙去,红棉又对此嚷嚷一番,纤纤绷着脸说:“让前辈把她带回才好,我去告诉王小姐,我扶她离开。”转身就走,红棉在后面叫:“你敢违抗我的命令!”纤纤头也不回,直奔王晴慧那里。
在这儿生不如死,王晴慧自然想跟万乾老道走,只是,帮自己的居然是叶纤纤。她怀疑其中有不轨意图,就不愿意走,红棉带着小妖精堵在门口,容不得他们出来。
万乾等不及,想办法潜进定情洞,看见红棉等众微在一处,里面有晴慧和纤纤的声音,很明显的,她对纤纤还是情敌的状态。“都去见鬼吧!”万乾拔出腰间的一个小瓶子,揪掉塞子,将里面的液体泼到小妖们身上,他们立刻丢下兵器,抱头扭动身子,天旋地转,口里嚷嚷着“硫磺!”纷乱不堪,红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乱了阵脚,身上也沾到硫磺,皮肤在一点点发生变化,逼向原形。
王晴慧叶纤纤吓坏了,六神无主的缩在一起,万乾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对她们伸出手,说:“快走!”她们方明白怎么回事,万乾背起了王晴慧,叶纤纤踏着那些骇人心魄的小蛇送他们离开,出了洞,万乾回过头说:“叶姑娘,谢谢你的照顾。”叶纤纤尤想问什么,却没有问出口,他们就消失了。
回过身,又迎上那条张牙舞爪的大蛇,威吓着她问:“为什么放过他们,没有经过我和大人的允许,你就自作主张!”叶纤纤哽着喉咙里那一口冷气,缩着脖子,慌乱的说:“王晴慧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用?与其把她的命白白糟蹋了,不如给她一条生路,也……也算你们给自己行善积德!”
红棉坚硬如辩的尾巴在她脸上扫了一下,使她跌飞,歪在地上,腮上出现一条长长的血印,不住的顺着下巴和鼻梁滴血。
见状,红棉也不再质问什么,穿回自己的屋子修复元气。
叶纤纤捂着伤口,火辣辣的刺痛感灼烧着面孔,喘吁吁的站起来,石门已经合上,她被隔绝在外面。轻飘飘的水红色衣袂随风舞动,衣服被吹皱了,寒气袭击着她。仰望天空俯瞰大地,天地纵然广阔无垠,却好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连这最后一个避风港,也在试图把自己挤出去。悲伤失望撩拨着她的心弦,突然,一个念头掠过脑际,想刚才万乾和红棉的对话,难道万乾也想私吞元魂珠?!听他们的口气,万乾明显跟上一个蛇王只见有些恩怨纠葛。
她想弄清楚这件事,于是徒步赶往莫离山。
风轻轻,水悠悠,她那俏丽的影子从一个又一个岸边掠过,仿佛天上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