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巴鲁送的那把匕首花纹繁复珠光宝气的实在是精致得很,夏朵薇非常的喜欢,一路把玩回到商队,没想到被陈冲看到后大惊失色,连连说道:“哎呀,这下麻烦了,麻烦了啊。”
夏朵薇看他脸色,也不由有些紧张起来,问道:“大哥你别说得含含糊糊的吓人,什么麻烦了?”
陈冲忧心忡忡的说:“你可知道这匕首是用来做什么的?”夏朵薇摇头表示不知。
陈冲说:“蒙古男孩从出生起,家人就会为他们配备这样一把匕首,如果他们遇到喜欢的姑娘就可以把匕首送给这位姑娘作为定情的信物,只要这位姑娘接受了就表示要嫁给他。你手里这把匕首就是苏赫巴鲁可汗用来送给心爱姑娘定情的匕首,你现在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吧?这可真是麻烦了啊。”
夏朵薇长大了小嘴,又惊又怒,惊的是事发突然,没想到苏赫巴鲁对她有这样的心思,怒的是这苏赫巴鲁真是太过狡猾,居然耍这样的手段。
“听说他有好几个老婆了,可能那匕首早就送出去了。也许这就是把普通的匕首呢。”夏朵薇做垂死挣扎。
陈冲苦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你看这匕首的手柄处的这朵花,这是蒙古的吉祥花,寓意是相亲相爱白头到老的意思,只有定情的匕首才会描绘这样的花。而且苏赫巴鲁可汗的女人都是侧妃,目前并没有正妃,侧妃是妾,正妃是妻,只有正妃才有资格得到这把匕首。”
夏朵薇听言,苦着一张小脸只觉得欲哭无泪,手里原本喜欢的匕首变得分外沉甸甸。她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里直骂自己:“夏朵薇啊,夏朵薇,你这是一头猪啊,这就是名副其实的自己把自己卖了啊。”
她冲着陈冲可怜兮兮的说:“那现在怎么办?”
陈冲看她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可是在人家的地盘做生意怎么敢得罪人家,更何况对方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蒙古可汗,年纪轻轻死在他手里的不知凡几。他生意虽做的大,但在这蒙古王看来,捏死他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要他不管,他也确实做不到,且不说夏朵薇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是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开朗的女孩,真心把她当妹妹,更何况还受人所托。
夏朵薇看到陈冲也是一筹莫展,心里冒起一团火,不由暗恨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罪人,一把抓起那把惹祸的匕首就要冲出门去找那苏赫巴鲁评理,他凭什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人家谋算了,关键是自己连个价都没办法讲,稀里糊涂把自己就变成了他的人。
陈冲连忙抓住夏朵薇,无奈的笑道:“哎,你去找他有什么用,人家都是算计好了的。蒙古人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未必你三两句话还能打消人家的念头?你啊,看来王正林说得没错,看你天资聪颖机灵无比,有时候有糊里糊涂还特别容易相信别人,轻而易举就上别人的当。”
好久没有听到王正林的名字了,夏朵薇思绪顿住了,呆呆的对陈冲说:“大哥,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番话了。”王正林这个人,除了跟她对任何人都是又封闭又冷酷,往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能跟相识不久的陈冲说这番话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陈冲说:“就是他走的那天晚上。其实那晚他回来了一趟,专门来找我的。他告诉我说,他知道我人品不错一定靠得住,所以放心的把你交给我,让我好好待你,保护你,条件是只要我有所求他一定竭尽所力给我办到,而且你的一切花费他都可以翻倍的还我。”
陈冲语重心长的说:“薇薇,说老实话,我对你好并不是冲了王正林,我家里都是兄弟并没有妹妹,况且大家族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家人间的温情,我真是把你当自己妹妹看,也把你当知交。所以我说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这苏赫巴鲁大汗,看起来英明神武,英雄了得,是这大草原最了不起的王者,甚至有可能是整个天下的王者也说不定,但是我作为你的兄长,我不希望你嫁的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只为一个女人停留,哪个女人爱上他就注定了一生都不可能安稳。但是王正林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他真是把你当成全部以及所有啊。”
夏朵薇没想到王正林离开后还有这么一节,心里突然隐隐作痛起来,她闷声道:“大哥,你不说我也不可能会嫁给那苏赫巴鲁。以前我不明白,只以为让王正林走是对他好,这段时间其实我也想明白了,他对我来说意义不同,我对他是有感情的,可是有什么用,他要是真爱我,就不会一去不回头,看来他对我的好也不过如此罢了。”
陈冲说:“薇薇,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男人。男人是要面子的,你那次那么伤他,他要是还跟着你就不叫男人了。”
夏朵薇默然,心里一片凄凉,也许自己真的错过了什么,但是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关键现在能不能出了这蒙古还是未知数呢。
这些日子跟着陈冲做生意,她深知做生意的不易,可能因为她的一时大意就将陈冲多年辛苦建立的关系网破裂,这商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还指望着吃饭呢,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她想了想,坚定的对陈冲说:“大哥,苏赫巴鲁要的是我,你只当不知此事,今晚我就悄悄离开蒙古,只要我走了,他就不会再为难你们。”
“那怎么行。”陈冲怒喝道:“你一个弱女子,又无功夫防身,江湖险恶怎么能让你一人上路?你别管了,大哥来想办法,我相信以我在蒙古多年的人脉应该可以说服可汗。”
夏朵薇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他先前自己都说,苏赫巴鲁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就放过她。但是她也深知陈冲的为人,他是不可能放她单独离开的,她知道再争论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只得按捺下来,答应陈冲从长计议。
当夜,夜深如墨,驿馆里的商队里人人都睡得沉了。后院小门“嘎吱”一声推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玲珑身影背了个简单的包裹闪出门来。她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回头看来看夜色中的房屋,对着陈冲房间的方向行了一礼:“大哥,对比起,薇薇只有不告而别了,望你不要牵挂。”
收起隐隐泛起的泪珠,夏朵薇头也不回的离开,踏入茫茫草原。这些日子来得陈冲照顾,她知道他确实是人品贵重,也是真心的疼她,但为了陈冲和商队的平安,她必须悄声无息的消失。
她来到了先前和苏和拉姆遇到驯鹿的草原,卷起一片草叶子轻轻一吹,悠扬的哨声分外的清晰穿透黑夜传得很远,不一会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草丛中窜出,正是白天驯服的那匹驯鹿。
那驯鹿一见夏朵薇就像看到了老熟人,跑上来冲着她又挨又擦的好不亲热,柔软的毛发弄得她直痒痒,夏朵薇笑出声来,郁闷的心情顿时消了不少,她嘻嘻笑道:“我叫薇薇,你叫朵朵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像是两姐妹了。你愿意帮我走出这草原吗?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那驯鹿居然连连点头像是在答应的样子,接下来双膝跪地,不断的用头顶夏朵薇的小腿,意思是让她上去。
夏朵薇握住它的角,一个翻身稳稳的骑在上面,驯鹿站起身来打了个响鼻,一转头跑动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一眨眼,一人一鹿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只余下远方哒哒的足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