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莫少英凭着金牌御令“突袭”了洛阳守军,他以事先隐藏于洛阳郊外的两千人马,打得守军丢盔弃甲仓皇而逃,而这批人马本就是之前带出城后,一直没有随孔鹤等人,投降献城的原班人马。
闻讯赶回的天子“叶康”急急率部又在途中遭莫少英“伏击”,刚想转回万城却又比轻装而出的莫少英晚了一步,致使莫少英领着城中降军趁势追击,声势大振。
自此天子不但丢了洛阳,就连万城再也不可去了,唯有收拾“残部”龟缩于函谷关不出,而皇帝本人在此战过后竟是“气急攻心、一病不起”,自此朝野震动,暗云涌动。
自然,这一切都是莫少英和天子“叶康”二人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如今孔护法已除,就等于刺瞎了定安王在万城的一只眼睛,而作为另一只眼睛的莫少英,自然借着昔日“少帅”的人望,顺理成章地“临危受命”,率领近万将士镇守洛阳,逼视函谷关。
定安王慕容恪得了消息不禁大喜过望,大肆嘉奖的同时,竟留下近万名七杀士卒,持续骚扰长安郊外村庄以此牵住各方急急而来的勤王部队。
自己则带着两万七杀雄狮向着函谷关快速逼近,打算与少帅莫少英来个左右夹击,叫那假冒的天子‘叶康’无处可逃。
这一切自是按着剧本进行,当莫少英看着定安王慕容恪送来的信件时,脸上已是笑开了花。
这也难怪,只要这罪魁祸首一死,自己便能功成身退,届时以这等功勋作为聘礼向那叶元帅提亲,想必再不会辱没他家门楣!
念及此处,莫少英摸了摸右边脸颊想起了那夜留有的残香,心中不住思忖,“叶千雪此刻应该站在函谷关的城墙头,等着那慕容老贼亲临吧。”
莫少英美美一笑。
少时、屏退左右,单独唤来了初一和杨德山后,看着二人,莫少英的神情居然渐露严肃之色,显见他接下去要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杨兄,今日少英能重掌军权多谢有您暗中相助,此番自然少不得有所封赏,然而在封赏之前,少英有一席肺腑之言要与杨兄坦诚布公。”
莫少英话说得极为客气,竟连称呼都有所更改,这反倒让杨德山有些不自在道:“杨某的命是少帅救的,别说是一句话,就算少帅要杨某去死,杨某若皱一皱眉头便不算好汉!”
“好,其实少英救你本就是顺水人情……”
接下来,杨德山听着莫少英侃侃而谈的话语声眼神越瞪越大,满脸不敢相信,莫少英见他这般反应不由一笑,便对着一旁不曾说话的初一道:“初一,看来杨兄似是不太相信,不如接下来的就由你来说吧。”
“是!杨兄,初一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说着,就将莫少英乃是朝廷派来的密探一事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起初,杨德山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一向信奉忠臣不事二主的理念,所以对莫少英这等近乎诡道的做法有些不敢苟同。
但同时,他并非没有瞧见天星军的所作所为,业已与建军初时极为不符,别的不说,就拿陈妄等人在万城的种种劣迹来讲,他便是一万个不答应,若不是少帅当初宰了那陈妄,说不得他就会挑个月黑夜风高的晚上,一刀剁下那人的狗头,然后扬长而去。
所以此刻突听二人推诚布公的话语,虽是初时隐有抗拒,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便欣然答允归顺朝廷,又立即便与二人一道商议如何动员其他将士,作最后的收网布局。
这自然是莫少英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可送走二人后,原本的笑容却渐渐隐没,缓缓露出了一丝愁容,望着门外的天空,喃喃道:“青青那丫头去哪里了?莫不是被叶千雪带去了函谷关中?”
莫少英能在商议军机后立马便想到这些,足见慕容青在他心中的份量已不亚于军机大事,恐怕她一个的生死就能抵过千军万马。
他希望她能在这场倾轧中活下去,这也是莫少英唯一能给的东西。
……
三月草长莺飞,又是一年鸟语花香时。
落花村是洛阳西首十里外的一座小村,这里西临函谷,东近洛阳,是两者之间为数不多的村庄之一。又因地处洛阳后方,是以,万城与洛阳之间的战火并未波及到此处。
可如今,村中百姓听东都洛阳,竟被敌军少帅所攻陷,天子退守函谷关一带龟缩不出。是以,这里过往来客日渐稀少,村中上至村长,下至村民俱都惶惶不可终日。
可就是在这种境况下,一名女子却是赶着一辆毫不起眼的破旧马车来到了村头。
一进村中便寻着村长拿出一大锭银子,相烦为其空出一两间院落以供休息。
自然,这赶车的便是那叶千雪,而车中便是那青青了。
二女自出得万城,一路上叶千雪对青青照顾可谓无微不至。虽然青青到现在为止,还未与叶千雪多说过一句,可从日渐松动的表情上不难猜出,她的心里恐怕早已没有初时那股恨意了吧。
毕竟莫少英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也许就比什么都好……
这天,风和日丽,青青的伤势在叶千雪的照顾下早已能下床走动,但她却迟迟卧床不起,心下自是复杂难明。
也难怪,自己一来现在算是叶千雪的阶下囚,二来她还是自己的情敌,这三来嘛、无论怎么说,是她照顾自己这么久,平心而论自己似乎不应该再对她有所怨恨,但要自己怀着一副感恩戴德的心思与之亲近,倒也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咚咚咚”
叩门声打断了青青的思绪,她听着熟悉的节奏便知又是她来了,每到午间这个时候她总会带着饭食进来,而且来时也必然敲门,似是显得彬彬有礼,生怕打扰到了自己休息,然而她越是这样,青青心里就越发不爽,她心中自不肯承认自己不如她,但不经意表露出来的习惯和风度总让她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女人多少总会有些嫉妒心,难道她不知道我是来和他争男人的么?
青青一百个不信,所以认为她只是在故作姿态,所以每每见她时都会刻意板着一副脸孔,冷声道:“进来!”
叶千雪推门而入,今日她穿着一件麻衣短裾,看其色调似是普通人家所穿过的旧衣,可即便如此,她看上去却依然气质英挺脱俗,身段曼妙无双。
青青看了看她,在比了比自己,心中暗自酸涩道:“难怪那混蛋会如此喜欢,哼!”
这般思忖着却见叶千雪早已将饭食端于桌边,转而伸手在铜盘中将一方绢帕洗了洗,递到青青面前道:“擦擦脸好了,然后吃些东西再睡。”
“不擦。”
见青青冷冷回道。
叶千雪却是极为耐心的将绢帕在青青脸上细细抹了起来。
这种模式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可叶千雪的耐心显得极好,她的面容波澜不惊,仿佛还能继续这样做很久。
于是,青青并未继续抗拒也未说话,她知道即便自己避开对面也不会放弃的,索性冷冷瞧着叶千雪任其摆布,直到她擦完,方才冷道:“自到这儿来,这绢帕就用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换洗?难道堂堂昭阳郡主,叶元帅之女也如此不知干净。”
叶千雪微微一怔,依然笑道:“慕容妹妹莫怪,明天我就去换了。”
听着耳边温柔的语调,青青有些竟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若不是知道早知她是个女将军,说不定这会儿真要给她柔弱语调的给骗了,故此冷哼一声,依然冷嘲热讽道:“谁是你妹妹了,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我是定安王义女,你是叶元帅之女,我们之间是敌人,永远不可能是姐妹!”
青青一副说辞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叶千雪却是不咸不淡地道:“嗯,好的妹妹,来吃些东西吧,妹妹。”
听叶千雪这般我行我素,青青更是恼羞成怒,看了看叶千雪身上短裾,故意刁难道:“你身上衣物哪儿来的,本姑娘也要换!”
叶千雪道:“行,先将饭吃了,过会儿我去给你取几套试穿。”
青青冷笑:“谁说我要穿破衣裳了,我要穿翻花曲裾,料子至少要沉香绸,江南的苏绣不可。记住,成品上还需薄金淡粉巧饰,否则根本配不上本姑娘的身份!”
青青说完见叶千雪一副呆怔的模样愣愣地瞅着自己,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青青见着觉着终于找到了攻击点,不由变本加厉地挖苦:“怎么,你身为元帅之女,难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哦,莫不是你从小到大就未穿过这些了?呵呵!”
叶千雪闻言赧然一笑,如实作答道:“你说的可是那些宽袖长裙?从小到大,我舞刀弄枪惯了,穿裙子太过麻烦,即便偶尔去穿,也是下人送来什么就穿什么。”
说话过程中,叶千雪的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坦坦荡荡,毫不做作,也并没有夹枪带棒,但正是这份坦荡与自然更让青青觉得无形之中就矮了一截。
是啊,别人是王爷的宝贝女儿,穿衣用料自然极好,也根本不必过问,哪像我虽是慕容家的义女,但穿什么总还要自己亲自去挑,比如什么绸子最好,哪家布庄卖的衣服最新颖。
所以什么是大户人家,这就是大户人家。
青青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除了那份炽烈的爱意外,再没有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也没了再斗嘴的兴致,讪讪道:“算了,你将饭端来吧,我饿了。”
叶千雪道:“你身子不是不舒服么?还是如往常一般我来喂好了。”
青青怒道:“本姑娘的手已经能动了!所以不劳尊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