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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落幕》

就在众神交头接耳讨论之际,安努站起身离开了他的宝座,踱步走到吉尔伽美什的面前,神殿顿时寂静了下来,众神屏息而视。吉尔伽美什无畏地迎接安努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似乎空气中两人视线之间的气流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博弈.

“安努,凭借你是神界最大的主神,本王赐予你与我直视的资格。”

似乎已经习惯了吉尔伽美什猖狂的话语,安努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更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心情。“你可有辩解,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这场宴会是本就是为讨伐本王彰显神之怒而举办,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你眼中本王的罪行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何妨。何况身为主神的你,明明早已知悉一切缘起因果,现在还来质问本王简直是多此一举。”

真是大言不惭呢,吉尔伽美什。爱瑞儿心里暗自嘲讽身旁这个连为自身作辩解都不屑的男人,明明已经大祸临头了却仍然带着戏虐的表情仿佛安努即将下达的审判结果与他完全无关,她看不懂他,只知道他的死亡几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这一事实已经让她心生喜悦。

似乎理所应当如爱瑞儿所想,吉尔伽美什的罪行无法得到神的宽恕,但与爱瑞儿简单的想法相比,安努有着更深远的顾虑。所谓“天之楔”,就是背负着神明的祈愿,被神打入人间作为神明管理人类的楔子,也是神明与人类共存的纽带。若是在神殿依仗神之力处死吉尔伽美什,在人类智慧繁荣昌盛的今天,若是直接由神管理人类不知又会起多大的波澜,毕竟种族的差异客观存在着,要想人类依仗神明,仰望神明,还是要创造一位身上流有神与人两方血液的王,才能使人类产生种族的归属感,心无旁骛地服从王的统治。但是,吉尔伽美什虽然残暴,可无论外在,胆识,力量都完美地无可挑剔,安努并不能保证下一位“天之楔”也能拥有这般优秀的特质。

沉默过后,安努做出了一个令在场众神都极其惊讶的举动。他缓缓举起一只手,转而手心朝上,在手心上方出现了悬浮着的两杯红酒。

红色的瞳孔对上眼前的酒杯,男人流露出掩藏不住的笑意。

正当众神不解地你看我我看你之时,安努取下其中一只酒杯,看着吉尔伽美什缓缓开口道:“看上去你罪无可恕,理应数罪并罚,但谅在你出色地秉承神的祈愿完美地统治人间那么多年,光这一点,我愿意给你一个宽恕你的机会。吉尔伽美什,你可愿意代表所有人类接受众神的挑战,这关系到人类文明的未来,不过在你以残暴手段统治人民的现在,你是否愿意为你的子民背负起这一切。”

“哼,哈哈哈,安努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吉尔伽美什放肆地大笑起来,取下余下那只酒杯的手都因为身体由笑而产生的颤动而微微颤抖,“好久没有被如此有意思的话气得发笑了,安努啊,本王何须神的宽恕,你听好了,一个两个的挑战本王对于本王而言连起码的的娱乐活动都算不上,有什么招数就尽量使出来。”和安努碰杯对饮之后,猩红的眼神露出了杀意:“若是你精心准备的戏码让本王觉得乏味无聊,在座目睹这场闹剧的神明们,也请你们为你们敬仰的天神安努今日所言一并付上相应的代价吧。”说罢,怒目扫过一圈众神后,最后将目光放在爱瑞儿身上,看着她一脸对事态发展出乎她所意料的失神表情,他露出了邪恶凄惨的笑容,转身倾身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爱瑞儿脖颈处,她的身体却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无礼的女人,宽容的王者原谅你愚蠢的行为,期待下次见面之时你已经准备好献上与本王宽恕有对等价值的礼物。”他的一字一句像是要故意烙进她的心里,明明没有敌意的话语无形之中把自己逼到了尽头。

反应过来的爱瑞儿,双手畷着拳头,气愤的心情无法宣泄,只能将指甲紧紧嵌进手心的肉里,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毫发无伤地离开神殿。心里有太多疑问,终于,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安努,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治吉尔伽美什的罪?身为天神,你断然不会做出在酒里面下毒这等不光彩的事情,为何不当场以神力夺取他的性命?”

“为什么不在吉尔伽美什面前对我发问呢?爱瑞儿。”安努的反问让爱瑞儿一时无言以对,看着爱瑞儿无措的表情,安努替她回答道:“因为惧怕他的力量,所有你不敢当他面说这话,这就是理由。而我也有现在不杀他的理由,但不是因为惧怕他,而是因为他的无可替代这一点我无法对他下手,他还有未完成之事,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惧怕他的力量,确实,爱瑞儿真真切切地感受过那个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虽然全身的伤口已经自我恢复,但衣裙上斑驳的血迹仍然触目惊心,不自觉的对刚才给吉尔伽美什下套之事有一丝后悔,并不是因为内疚,而且完完全全的对得罪那男人想到所要承担之后果而感到恐惧与绝望。

有这一感受的不光是爱瑞儿,众神在经过吉尔伽美什眼神的扫视之后都有些惴惴不安,在吉尔伽美什离开神殿后纷纷讨论起来。太阳神乌杜走上前,对安努行礼后,略带试探的语气问道:“安努,请问你对吉尔伽美什所说的众神的挑战是什么?既然吉尔伽美什要我们准备负起这个责任,我们也应该有权利知道你的计划吧。”

安努阖上眼没有回答,乌杜见状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识趣地退了下去。

仿佛在思考什么,许久,安努重新睁开眼,吩咐众神离开神殿,只留下爱瑞儿一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安努的计划和爱瑞儿脱离不了关系。

“……有什么吩咐吗?”爱瑞儿不解安努的举动,空旷的神殿之上现在就她和安努两人。

“不对你做出处罚不代表不知道你的所为,以为能瞒骗的了天神的眼睛吗,爱瑞儿。”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爱瑞儿听出了安努可以压下的怒气,原来自己所作所为安努早已知悉,怪不得吉尔伽美什会说出那样的话,是自己太愚蠢了。

“打破水晶球的是我,嫁祸给吉尔伽美什也是,请你责罚吧,可是,为什么不当众戳穿我的谎言呢?”

“我想看看吉尔伽美什的态度,没想到他把这一切都当作娱乐,很欣然地为你背上了罪责,我便顺势推到了他的身上。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他会那样乖乖地领死吗?”

安努的话提醒了爱瑞儿,仔细想想,吉尔伽美什一开始赴宴就算准了自己能全身而退,他没有身着他的战袍就是最大的证明,他无需穿着黄金战甲因为他知道众神不会拿他如何,他自信早已看穿众神的心思。甚至有可能连安努所说的众神的挑战他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所以当场并没有问关于挑战哪怕一丁半点的问题就代替人类与安努做了约定。

这个男人,原本以为自己成功陷害了他,到头来他只是一直在欣赏作为主角的她所上演的戏码,她自始至终被这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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