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守卫想也未想就将她拦下,得了刘厚点头,方才将城门打开。城门外因点了火把,四周能看得非常清楚,梁思凌这才看到那个半空的尸体,竟被砍了四肢像根棍子一样吊着。伤口处不时有血渗出,将通身染透。
“呜呜……呜……呜……”
梁思凌瞧着那个尸体,听得一阵凄厉至极的声音,竟是那尚存了口气的……呃,尸体发出的。
“小婷,他还没死!”尾随而至的洛离至拉紧她的手,低语,“怎么那么狠!”
梁思凌强压心头想要干呕的冲动,有些不解地那个一直呜呜个不停的人棍,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很熟,“表哥你看看,这不是你派去守牢的人么,我们来这儿不到一柱香,为什么他会被杀,而且四肢都给人砍了。”
刘厚也想知道,可叹他本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哪里看得透其中玄机。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看了眼梁思凌与洛离,两人看似没有帮过他任何忙,甚至还要他分心照料,却又好像没有他们,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一般。
“我们与他分别不过半柱香功夫,而府衙离这里至少也要一柱香,他会飞不成,死都死得这么快……”洛离一只握着梁思凌的手掌,一手抵着下巴。
死都死得这么快……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厚面色惨白,“快去大牢,那个捕头是杀手。”
然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火光几乎梁红了半边天,整座监牢一片火海。那个守在火海外的老狱卒看到刘厚,扑通一声跪下去,“大人,小人该死,你治我的罪吧……”
老狱卒一身衣服已经挂面条一样挂在他身上,脸如块黑炭,根本看不出原本什么样子。
刘厚素来心软,看他这样便知是被火烧的。
这老头从少年时就一直是个守大牢的,本素没事就爱挂个烟袋,却也不是个粗心大意之人,“那三个人呢?我们走时还好好的,怎么就着起火了!”
老狱卒将头往下埋得低些,“我……我就打了会儿瞌睡!然后就着火了,那三个人不知道死了没!”
“哦,打个瞌睡也能打出这么大的火,你是神仙不成!”梁思凌声音骤冷,缓步逼近他,“怎么,大人平日待你太好了,觉得不舒服是不是!”
老狱卒愣是吓出一声冷汗,看着挺美的姑娘,怎么说话咄咄逼人到这种地步,而且那个眼神,比刀架脖子上还恐怖。
见他这模样,刘厚已生不忍,本想放过他他却自己招了,“大人,小……小的没打瞌睡,只是抽了会烟。你也知道,我平时就这么点儿爱好……我……”
“你哪里来的烟?在哪儿抽的?”
“就……就在门口,我侄子给的,他从乡下过来,说是发了笔小财,就买了些烟丝来孝敬我。我……我们在大牢大门那里就坐了会儿,就……就起火了……”老狱卒一边说一边抖,渐渐有些语不成调。
“你侄子……他叫什么,住在哪里?”
“他叫张得胜,就住在……”老狱卒话还没说完,已被梁思凌抓着衣领从地上提起来,“怎么,六王爷封城已近一月,你那侄子长了翅膀不成?”
“我……我说的是真的……他就住在我家……”老狱卒只是看了梁思凌一眼,便慌了,眼皮动动,居然哭了。
老狱卒哭得很隐忍,但是洛离还是有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表哥!”梁思凌不再理会老狱卒,直接将他往地上一丢,“去他家看看!”
他们带人赶到时,人去楼空,很明显又晚了一步。
深夜,万籁俱寂,刘府宅中刘厚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
梁思凌,刘厚,洛离三人坐在他书桌边,沉着脸,讨论白天的事。
“那三个人死了,张得胜失踪,可恶,竟然烧了整座大牢……”刘厚咬牙切齿,“让我抓到那群混蛋,非拔了他们的皮。”
“城外围得像铁桶,要进城除了六王爷手谕,便只能从水上,张得胜没有手文谕亦非江湖中人,自己不可能进得来,要么有人帮忙,要么他早在城中……”梁思凌道出心中所想,“为什么非要是他,一个一无是处的小老百姓……”
“你们可还记得万宝庄大火,起因是什么……”洛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梁思凌,发觉她没什么过度反应,这才开口,“那****曾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在大牢外我也闻到一淡同样的味道,这是不是表明两件事是有所关联……我想,都是一拔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真有股子怪味儿?”刘厚点头,“即便两件事有所关联,那又如何!”
“或者,我们换种说法,大牢起火,要么救人要么杀人,三个北方男人又有嫌疑伤害莫北风,若几日前万宝庄失火与三个人果真有关,那些人的身份就明确了,他们都是杀手,目的就是要刺杀莫北风。”
“……所以呢?”刘厚不动,“又如何?”
“柳江阴主唱死了,几位演员皆葬身大火,现在只有班主一人还未露面,我想,他应该更清楚这个中曲直。”
“一个戏班主,能知道些什么?”刘厚反问。
梁思凌一言不发地看了眼刘厚,几乎想直接把刘厚脑袋摘了算了,终究忍了,“他这些都只是假设,要想证实吸有到他才能知道。”
“不错!”洛离冲梁思凌点点头,“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其为什么要在万宝庄放火,又为什么在知府大牢里放火。”
三人限入沉默,然心思已不相同,刘厚疑虑,洛离忧虑,梁思凌困惑。
莫北风到秦城的第二日,孙正芳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作为秦城最大的官,刘厚当真焦头烂额。
一方面,他要护莫北风的安危,另一方面又要派人查找孙正芳下落。秦城内大批江湖人物聚集,南来北往因围城而滞留的商客,都需要他去防着出不该出的乱子。
为了能够通知朝庭孙正芳可能遭遇危险之事,刘厚欲去求六王爷相助,却吃了闭门羹,说他长得不好看指名要见梁思凌。
做为秦城最大的妓院,空月楼的生意即使有些影响也依然做的不错,华云庭选择住在妓院这种地方,倒是件让人摸不透的事。因是六王爷指名道姓,她一路倒也走顺畅。
手指佩剑的士兵将她领至一处偏角的屋外,叩叩指尖,“王爷,小婷姑娘来见您了。”
说罢,就俯首退到了旁去了。
吱呀……
门随后打开,露出华云庭迷茫的双眼。
“王爷,扰了你休息了?”梁思凌有些尴尬,不自在地低头行了个礼。
“不碍!你急着见我,到底何事?”华云庭转身进了屋,随手勾了件风衣披在身上。
“请你让表哥的信使出城。”梁思凌跟进去,开门见山。
“哦,什么信这么急,非要现在……莫非姑娘不知道现在情势,先例一开,围城何用!”华云庭软软地看着她,淡似风的眸子里,此时却流露出让她莫名的杀意。
“孙大人生死不明,南都没有任何来信,表哥想让人去南都查查消息。”梁思凌神色如常,对那丝杀意视若无睹。
“哼,是么?”华云庭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梁思凌正待开口,背后突然响起推门之声,一扭头,便见一抹金色袭来。
见到来人,华云庭眼中杀意方才消失,“阿离怎么来了?”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小婷求你,非是为了她自己,你就行个方便吧!”洛离直插主题。
“哦,难道我不曾行你们方便?”华云庭的声音徒然变冷,“若不行你们方便,你们当真以为可以好好地站在我面前?”
“王爷!别玩了!”洛离见他变脸,也冷了脸。
“我说过,方便之门若开,还要围城何用!”华云庭抬头,无视二人发青的脸。
“王爷,与人方便与已方便。”
“咳……也罢,她也是为我南国着想,拿着我的令牌,畅通无阻!”华云庭叹息一声,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扔给洛离,“阿离,下不为例!走吧,我还要睡会儿!”
离开空月楼,刘厚立即让人快马加鞭去了南都。
孙正英未达,莫北风听从刘厚之意一直未出所住宅子,被高手们守着,刘厚总算也放心了些许。可他是放心了,有人却舒服不了。
万宝庄内神祭虽未完,但柳江阴幕后老板的逃脱却是根芒刺。
城郊,乱葬岗内树林内,站着两个女子,一个一身红衣,正是西门双,另一个面容肃然,正是梁思凌。
“说吧,什么事!”
“我要知道柳江阴老板在哪里?越快越好!”
“你想抓他?”西门双终于有了些正常反应,“你不可能抓得到他的!”
“不试试,谁能知道呢?”梁思凌冷哼一声,忽然睁大眼睛,“教主,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绝音教的门人!”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西门双点头,“不错,那些放火的正是绝音教中人,你所说的幕后老板……”
“柳绝音!”
“你果然知道,没错,他正是绝音教现任教主柳绝音。”西门双有些诧异地点头,“即使是找到她,一样没几个人能将其打倒。”
西门双所言不假,绝音教虽不算太有名,却有一夕毁掉一座镇子的能力,做为一教之主,更不容易对付。
半响,梁思凌起身走至西门双跟前,定定地看着她,“绝音教即是江湖门派,现在此处定然是受他人所遣。会被别人遣用,我想,要抓他便不会那么难!西门教主,请你务必找到他!”
西门双再一次失神,一句“云歌”脱出而出,好在梁思凌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