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杨亦回避新月的眼神,“你的想法又是什么。”
“他们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新月说。“从小开始,我就一直在接受父母的观点和理念,记得之前我们讨论过的事情吗,先天遗传的丘觉,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暗示过衰豆了,我会坚定的站在我父母的立场上,因为先天遗传的认识和立场,我接受的所有信息,经过头脑处理的观点、联想,和父母的思想基本都是一样的,比如说,圣诞节,父母会想到世界的欢愉,而我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样的情景。”
“不可能的,新月。”杨亦擦掉飘落在新月脸上的细小的雪粒,心里有种沉甸甸的感受,或许父亲的离开给她的打击太大,让这个从未有过挫折的女孩子内心出现了如此怪诞的念头。他有一种想以后一直照顾她的冲动,于是继续更委婉的语气说着:“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都有独立于共性之外的个性,这是马列的必修课,你想想,你和你的父母,每天接触的,学习的,工作的目标都是不一样的,你的父亲是物理学家,他看到别人睡着了,或许会想起万有引力,你的母亲是脑科学者,她又可能会想到思维定式,而你,则可能想到素描。”
“不,你错了。”新月摇了摇头,没有再看杨亦的眼睛,转身走向秦池的人工湖,杨亦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她,看着新月走到湖边的长椅旁,平静的注视着湖边的景色。
杨亦站在新月身边,不懂自己现在能说什么,新月现在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就像眼前结冰了的湖,镜面一样的表面下,内部的氧电离子活泼依旧。
杨亦决定打破这层坚冰,“你为什么叫张非衰豆,他的样子也不怎么衰啊,最多算比较挫。”
“衰豆,呵呵,这是我音译过来的呀,其实这是他自己以前取的名字,shadow。”新月说,“那时候还是初二吧,他对我说,老师教了他一个单词,他专门去找英语老师教他的,这个单词叫月光,他说他想做新月的月光,因为有新月,才会有月光,而月光的英文就是,shadow。”
停了停,新月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事情一样,继续回忆着:“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他其实是在说喜欢我,听他说shadow的时候,只是觉得特像在叫‘衰豆’。后来我就开始叫他衰豆,他也不反对,从此以后,衰豆哥哥就一直叫了下去。”
原来张非和新月还有这么不可告人的往事,那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也没有告诉我,现在我是不是算第三者了。ohno。。。杨亦心里愤愤的想。
“可是现在,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新月不知道杨亦在想这个,只是继续说着,“这么多年来,我和他越来越像真正的好朋友,衰豆哥哥就像月光一样,衬托着,围绕着明月,新月只是习惯叫他衰豆哥哥,因为新月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会的。”杨亦感觉自己的话苦的发涩,但是还是需要继续这么折磨人的话题,“应该是我们太年轻,没有找到好的话去说服对方吧。”
这句三关语,同时说明了三个人的感受,新月也听懂了,杨亦其实也是在表述心意。她微微叹了口气,又继续告诉杨亦许多他不知道的事:“自从去年爸爸妈妈开始出现分歧后,家里就越来越像一个战场,我好怕,可是我不敢跟任何人说,因为一个新意识的出现了,爸爸和妈妈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把对方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知道吗,就像是,是完全对立的两个面,正和邪,黑和白,神和魔。。。。”
说着说着,新月掩面哭泣。
杨亦听到那句“一个新的意识出现了”的时候,心里震了一下,新的意识,难道是,竹人?还是那个死婴?然而容不得他想太多,他此时唯有轻轻的抱住新月,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杨亦感觉新月在拼命的颤抖。
“不要哭了,小心爆皮哦,这么大冷天的。”杨亦说。
新月的哭泣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新月不再颤抖,她在杨亦的怀里安静的说:“其实你们已经发现这个意识的存在了,不是吗?”
杨亦心里再次一震。没有必要隐瞒了,他只有点头承认了。
新月挣开杨亦的臂膀,后退一步,用梨花带雨的脸庞直视着杨亦,眼睛里全部都是迷茫。
“请你现在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好吗,我的母亲知道所有的事情,请你。。请你。。”
“什么?”
“吻我。”
就在此时,张非已经到了吴芸的家。
吴芸坐在对面,和张非一起沉默。
上午在寝室的最后一次“睡眠”,张非醒来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凋谢的竹花,是的,实验很成功,刚刚他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而且完全知道到了竹人的来源,或许因为竹人的执念已经在张非的虚拟世界完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如果它也有“人生”的话--)生长机制以虚拟世界的时间模式中运作,所以现实中迅速提升几百万倍的速度,瞬间走完“一生”。
张非捡起地上残落的竹花花瓣,干老脱水,完全没有一点花的魅力,张非小心的把它们放在花盆中,现在他没有因为得到了竹人的答案而惊喜,相反,他内心更加阴霾。
再浮华再灿烂的虚假,也抵不过肮脏甚至不堪入目的真相。只有走进雾一样的掩饰和幻觉,才能找到那颗跳动的心脏,去触摸它的脉搏。
张非冒着心脏衰竭的危险,走过了虚拟世界的迷雾,抓到了它的准心,即使他不想接受真相,可是他还是来到了青云街23号,还是坐在吴芸的面前。
“即使你是新月的好朋友,是我们家的熟人,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了,有什么问题,请说吧。”吴芸首先开口。
张非脸部抽搐了一下,这个问题在他来的路上一直在困扰他,问还是不问,从何说起?从来没有什么事让他这样为难,可是现在他还是决定问了。
“新月的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