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赶上了。这回不会挨训了。
今天刘老师讲的是教育心理学。可听着听着,还是睡着了。
这是到哪了?从柴火堆里醒来,我坐起身,看着车后远去的街景。嗯!看样子已经出了皇城,真是顺利得让人意外啊!可这里也不像是帝都啊。这是哪?
“我可告诉你,没钱就别想过去。”
“大人。您看,这是我们的通关许可书。”
“有又能怎么样?天高皇帝远,我就是这儿的皇帝,我说了算。交钱。快点。”
神族也有这样的渣渣啊!以前书中提到的寻租狗,这下算是见识了。还是活的!还是会叫的!
“大人,麻烦您行个方便。”达可商队长,走了过来。从我这个角度刚好看到:达可往这个守卫手中遮遮掩掩地放了一兜东西。
“这点?就想算了?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呢?”寻租狗举鞭抽向达可队长,哟!这寻租狗还是会咬人的!
“咣!”听起来,不像是鞭响声。
达可身上笼罩着一层浅透明的护盾,抵挡下刚才的鞭击。
寻租狗一惊,四下寻人,叫道:“什么人?”
我跳下车,说道:“我!有什么问题吗?”
“哪来的兔崽子,胆敢妨碍公务,寻衅滋事,暴力抗法。找死是吧。”寻租狗拔出腰间棍棒向我打来。
“达可队长,您没事吧。”
“我没事,小兄弟,你小心啊。”
棍棒如雨点般猛打下来,可是全让魔法护盾格挡掉了。攻击手段我是不行,但防御法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反倒是苦了那条寻租狗,累得气喘嘘嘘。
我阴沉地说;“守卫,如果这事让骑士团知道了。你想想会怎样?”
狗儿一惊,呆愣地站着。
“他们又该严办临时工了吧!”咦?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有种你别走,我去叫人。你等着。”狗儿狂吠了几句,夹着尾巴跑了。
“小兄弟,多谢了。”达可队长拱手向我鞠躬道谢。
“萍水相逢,不必道谢。想来我这还有一事相求。”我坦言有事相求。
“小兄弟尽管开口。”
“这是哪啊?”
“界门星啊。”
“那岂不是到了神魔边界?”坏了,柴火堆里睡过头了。一觉到边疆啊。
“怎么,小兄弟你迷路了吗?”达可队长关心地问道。
“嗯。”我惭愧地点了点头。
“那不知小兄弟要去哪?”
“我想去战神的驻地。参军。”
“什么?去参军?”达可先是一惊,转而忧心忡忡地说,“小兄弟,你防御法术高强。去参军效力也合情合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小兄弟,我们萍水相逢,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希望你能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年轻人想建功立业这很正常。但战争残酷,人心叵测,世事无常。以你这种性格极不适合参军啊!”
“你是说我贪生怕死。”
“如果你是贪生怕死之徒。就不会出手相助了。”
“要不然,是因为什么?”
“刚才的恶守卫,你看见了没?”
“看见了。”我点着头,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小兄弟,你是个好人。可战争是个熔炉。我只是怕这个熔炉会将你变成和恶守卫一样的人。”
“大叔,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变成和恶守卫一样的人。”
“哎……,越是执着之人,往往陷得越深。”这一声叹息,似有道不尽的沧桑和凄凉,“既然你决心已定,那上车吧!刚好我的商队也要路经战神驻地。”
“多谢大叔。”一溜烟地爬上车。这可是太好了。参军去了,立功去了。哇哈哈哈……。
“啪。”好像有人拿书拍我脑袋,醒来抬头一看。坏了!是刘老师。我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要被责骂了。
“哎……。”刘老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拜托,口水擦一下。”
“哇哈哈……。”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哎,脸都丢尽了。
“哎,坐下吧。认真听课。”
坐下后,我开始回忆起来。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像小说似的连续梦境。更别说像这样的电视连续梦。自从回来之后,的确是越来越不正常了。而这些怪异的事情不断地发生,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矬羊?刘老师的课都敢睡。有胆色啊。”下课后,张弛又拿我寻开心了,“你看,头发又白了不少啊。”说完,还指了指我的头发。
“笃,笃,笃。”有人敲门,“请问杨祎同学在吗?”
向门口一望,是黑魔导。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来想干嘛?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尖叫:“哇!好帅啊!”哎!无奈!看脸的时代啊。
“你来干什么?”我冲着门口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不方便?还是不欢迎?”魔导一愣。
“方便,方便。欢迎。欢迎。”薜静替我抢答了,“不过学校有规定,你要找他,必需先说明身份和来意。”
“我叫黑谟祷。来探望一下自己的上司。”黑魔导这家伙,撒谎都不打草稿的。
“黑什么?来探望上司?不会吧!骗人的吧。”薜静怀疑起来。班头幸亏有你在,谢天谢地,加油。把他赶走。哇哈哈……。
“冒昧!我姓黑,黑色的黑,言莫谟,示寿祷。因为家族世交关系,论资排辈的话,的确是我上司。”
“哦……。原来是这样。你进来吧。他就坐在那边。”班头你真行。他就补充一下,连借口托词都算不上。你就让他进来,太随便了吧。
魔导走到我的身边,缓了一口气:“这几天还好吧。没哪里不舒服吧。”
“你不是说有事要办吗。怎么来这里了?”我无奈地说。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一切也正常运作中。你放心。”转而忧心忡忡地说,“嗯,头发也白了,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话头情形不对,拉起魔导往外跑。找到一没人楼道口。先停下,让我歇会儿,喘口气。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们的关系吗?”真是意外,魔导这次这么直奔主题。
我点了点头。
“我想,就算我说:我们是一伙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恐怕你也很难相信吧。”
我点了点头。
“你一定在想:正因为我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我才不停地找你。”
我点了点头。
“我越是对你执着,而你越是怀疑和不安。”
我点了点头。
“头发也变白了,奇怪的梦境也出现了。你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
我点了点头。
“你不是想当超级英雄吗。”
我点了点头。
“看,地上有个空易拉罐。”
我点了点头。
“试试搬动起它。”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蹲下身,捡了起来。
“你白痴啊,不是叫你用手去捡。是让你用魔能及念力操控它。你们中国人称之为‘隔空取物’。”
“别逗了!这怎么可能。”
“来,听我的。放松,闭上眼,调整好呼吸,用记忆和印象感知空罐位置,将力量或思想集中在手中。再朝目标释放力量或想象力。”
“啪。”冰凉的易拉罐被吸入手中。可我的心瞬间跌入冰窖。有惊讶、不解、奇异、兴奋、不安。但更多的是:愤怒。我还能算是个人吗?我上前一把拽起魔导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干了什么?”
魔导平摊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我没干什么呀。术是你自己完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狡辩。正常人类怎么可能做到隔空取物。”
“哟。你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个人类了。这样很好嘛。当超级英雄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这下超能力都有了。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少扯这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导没有回答我,似乎也根本不想回答。就这样让我揪着领口,无所谓地看着我。
跟我耍无赖是吧。我也不是善茬。我欺身逼退魔导,并将他靠墙压制住:“快说。”
魔导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我。
“咳!”旁边走过一位老师,清咳了一声:“男男也要保持距离。”
我勒个去!你瞎啊!没看出这是要干架的节奏吗?
“老师,他耍流氓。”魔导轻声叫了一句。
老师止往前行的脚步,回身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撒开手。再纠缠下去,就不是个人问题了,成作风问题了。
“别激动。先冷静下来。情绪无助于帮你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应该先审视自身及周边客观环境,梳理各个环节后,仔细思考后,再得出结论。”这家伙总是轻描淡写,却又不失睿智,“除了头发变白,还有什么奇怪的事?”
“嗜睡。还有一个奇怪的梦,永远打不断地梦。”我说。
“头发变白,是因为你的能力正在苏醒。巨大的灵力源浸染了你的头发。但对你的身体和思想是无害的。”
我点了点头。
“嗜睡和那个奇怪的梦。同样也是灵魂晶石的作用。这点,我已经和你提过了。灵魂晶石不仅可以一键还原你的能力,还能够还原你的记忆、思维、情感。而你梦中所见,即是你曾经所为。梦的内容我就不多加过问了,你自己可以感受得到。再过段时间,梦也会结束。而答案你也能自己找到。”
我点了点头,困惑地说:“也就是说,我梦里的事情,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没错。”
“可是,梦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地球上啊!”
“正常。”
“这还正常?”
“我能活这么久,正常吗?别大惊小怪的。再过段时间,答案自然会揭晓。”魔导脸上还一副轻描淡写的死样子,“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没了。”我平静了下来。
“嗯。好好享受这段闲适时光吧。将来会忙的。”魔导悠悠地说道,“还有,如果不想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就不要在人前展露自己的能力。”
我依旧点了点头。
“希望下次再见时,你除了点头和质问,还会有别的要和我说。”魔导带着几分笑意转身离开了。
一步一愣地返回教室。
“同学们,开始上课了。”对我而言,上课就是睡觉,而睡觉就是为了看电视连续梦。
“小兄弟,你是哪人啊?怎么一头白发?”达可队长好奇地问我。
“我是神族人。而我的发色,天生就是这样。”
“您呢?”
“我?一个流亡之人,呵……。”达可惨笑了一声,“不提也罢。”
好像问到不该问的,我赶紧转移问题:“您听说过圣贤之书和影手之刃吗?”
“呵呵,这两件能改变世界的圣物谁不知道啊。”
“听说这两件圣物现世了。”
“这事吧。神族和魔族应该最头痛。”
“为什么?”我有点不理解。
达可有些悻悻地说:“这个世界,非神即魔。而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两股势力旗鼓相当,打了个平手。然而这两件圣物的归属,将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格局。什么利益啦、政治啦、战争啦、信仰啦。这些东西档次很高,我不想也不愿去触碰。同样,我也祈求这些东西永远都不要再来触碰我。”
“队长,前面出事了。要不要改道?”
“什么事?”
“前面……,前面……。前面出现屠村了。”
“什么!又出这种事了?”达可惊叫着,拿出地图看了看,无奈地说,“如果改道地话,太耽误行程了。行程不变,继续前进。”
“是。”
“小兄弟。”达可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既沉重又无奈,“如果你看到什么并引起不适,希望你能镇静地闭上眼。”
沿路前行,青草绿树依旧,只是鲜血味越来越浓重。这种气味,不是难闻,而是让人瘮入一种强烈的不安。而这种不安,也不是因为胆怯,是因为联想。联想到屠宰厂里的情形。只不过对象将变成人。而那些人的表情、声音、动作……。
车队驶入村庄,万籁死寂。残垣断壁,破败的房屋。人们和牲畜都没有规则地倒在各自的血泊中。那些眼,那些死者的眼,那些死而不闭的眼。有惊恐、有无奈、有愤怒、有仇恨、有不甘、有无辜。扭曲的肢体,利刃切开的豁口。风干的血液。死亡的气息,屠宰厂的味道。虽然大文豪的书中也有过描写大屠杀的场景,但当我亲眼目睹时,我的心充满着痛苦、扭曲、憎恨、毁灭、复仇。
“唉!”一声无奈地叹息,达可队长说,“克罗,让商队停下来。把遇难者的遗体整理一下,就近安葬在村边吧。”
想不到一个商人能有这样的情怀。难得!我也跳下车,准备和大家一起清理一下满目疮痍的现场。可是每靠近尸体一步,我就沉痛一分,胸口伴随着急促尖锐的撕裂感。
“停!统统不要动。”以为这个悲惨的故事,要由我们来划上句号了。看来还有别的不速之客。我看见一个消瘦的年轻男子,手捧一台科技电子像机不停地拍照。
“你是什么人?”达可队长问道。
年轻男子手指胸口小牌,傲气十足地说:“看不出来吗?我是帝国报社的战地记者。”
“那麻烦你快点。好早点让这些可怜人入土为安。”
“切!”年轻男子往地上嗺了口痰,不屑地说,“这些个乡野村夫,一辈子在这儿默默无闻、庸庸一生,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我给了他们出名的机会。”
“你给了他们出名的机会?什么意思。”达可听出事有蹊跷。
“前些日子,我听说神、魔两族的军队可能会在此交火。所以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既知两族在此交火,为何不告知村民,方便他们疏散转移?”
“告知?切!我为什么要告知他们?《致战火中逝去的生命》!多好的标题新闻啊!诗意而哲学。”年轻男子略有得意地说,“感谢我吧!是我让你们的死获得了升华!”
“人渣。”我怒吼着,瞬身一拳揍在了年轻男子的右脸上。
男子站稳身,刚想开口和我对质。又是一拳,直接打在他的鼻梁上,男子这时才意识到和怒兽对质是毫无意义的。转身跑了。
“小兄弟。冷静一下。”达可走到我的身旁,轻拍着我的肩膀,无奈地说:“战争这个熔炉改变了许多东西,你所看到的只是其中之一。我已经习惯了。有人对它避之而不及,有人却对它趋之若鹜。”
“所以,我想参军。停止战争。”
达可仍是很无奈地说:“小兄弟,你有这份心意,我很赞赏。但恐怕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毫无用处的。战神将军戍边几十载,都无法完全平息战争,更何况是你!倒不是说,我不相信小兄弟的能力,而是我不相信神魔两族会就此收手。”
“难道真没办法,结束战争吗?”
“狼吃羊,猫吃鼠,大鱼吃小鱼。这样的故事从没有停止过。我们虽然都是智慧生命,但本质上,我们仍是弱肉强食的动物。终结其中的仇恨、利益、权利。我们只是洪流中的孤叶。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何谈改变?不过……。”
“不过什么?”痛苦中的转折点,总是让人兴奋。
达可认真地看着我,缓缓地说:“小兄弟。首先,你要明白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什么道理?”
“守护自己心爱之物,需要的是:力量。当你失去心爱之物时,夺回它。你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力量。当失而复得时,你更应明白:如果没有最为强大的力量,你的心爱之物随时会被他人染指。不过,只要你够强大。强大到能随意压制一切敌人。我想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明白了。掌控权永远是在强者手中。”
“虽然对你说这个有些老土和沉重。但我只是陈述事实。”达可回身看了看商队,“大家不要急,慢慢来。先把死者妥善安葬好。”
“好……。”
“妈妈……。”一个孩子凄厉的啼哭声,划破了傍晚的苍穹。给这个入夜时分,更加几分悲切和寒哀酸楚。
当我赶到时,商队已经将孩子围了起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痛苦而绝望地趴在母亲冰凉的尸体上痛哭流涕,似乎没有感觉到我们的存在。
“唉!仁慈的神啊。请原谅我的罪孽。”克罗拔出佩剑,意欲斩杀这个孩子。
“圣光加护。”克罗被魔法盾反震退好几步。
“你想干什么?”我护住孩子,质问克罗。
克罗无奈而痛苦地说:“这么小的战争孤儿。与其活在这个世上受尽痛苦和折磨,不如现在就杀了他,反而是种解脱。”
“荒谬。”我厉声反驳。将可怜的孩子挡在身后。
克罗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一个闪身就迂回到我的身后,举剑就是一劈。好快的近身速度,我根本来不及施展防御术啊。情急之下,我只好回身,徒手挡下这一劈。
“铛。”佩剑被震落在地,克罗也倒退了好几步。就算有圣光加佑,小臂上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新鲜的血液也随之流淌而出。
大家就这样尴尬地站着,一人对峙着整个商队。只有那个孩子凄厉地哭声仍没有改变。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这种哭声更像是一种无奈地哭诉。哭诉着世上的无奈、绝望、痛苦、不幸、残忍、现实和冷漠。
达可商队长从地上拾起震落的佩剑,交还给克罗。难道达可也想杀了这个孩子?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一路上,达可并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一直以“小兄弟”相称。
“焰。火焰的‘焰’。”
“神族起这个名字真是不好!还是叫你‘小兄弟’吧!”稍沉了一口气,达可冲着在场所有人嚷道,“现在谁愿意抚养这个孩子直到他成人。并视如己出。”
所有人沉默了。
“小兄弟,你能吗?”达可看着我,问着我。
“我……我……。”我支支吾吾地回应着。其实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在这个战乱的边境上,谁又能保证他的安全?”达可喊道。
所有人沉默了。
“小兄弟,你能吗?”达可还是看着我,问着我。
“我……我……。”我支支吾吾地回应着。我开始感到无奈和羞愧。
“好吧。那又有谁能帮助这个孩子忘记失去亲人的痛苦。面对将来的生活?并且一生不受失亲之痛的折磨?”
“是你?是你?是你?还是你?”达可还真的逐一问了个遍,连马夫都没错过。
“小兄弟,还是你可以?”最后达可问到了我。
“我……我……。”我仍支支吾吾地回应着。我感到无奈、无能、痛苦、惭愧、羞耻。
“小兄弟,让开吧。让这个孩子早点解脱吧。”
“等等,等一下。我确实没有能力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是我们可以托人将他送去帝国孤儿院。在那里,这个孩子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希望,新的开始。”我情急地说道。
达可朝我冷笑一声:“呵,帝国孤儿院吗?办法是很好!可我们一没钱财二没关系。他们凭什么收留一个外族的战争孤儿?只怕是会饿死在孤儿院门口,成为市民口中的笑柄。”
“噗嗤”。还真有几个人笑了出来。而据我所知,孤儿院中还真没有外族孤儿。不知道是因为院方拒收,还是因为院方没碰到过。我想应该是前者吧。
“小兄弟,让开吧。”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坚持了,达可也在下最后通牒了。
“你们无权决定他的生死,即便是出于狭隘的善意。”我捋下食指上的戒指,冲着达可说,“凭着这枚戒指,孤儿院一定会收留他的。”
达可有些怀疑地说:“这个戒指能管用?”
“绝对管用。如果院方还不同意,可以拿它去见神域的审判长和神谕者。”
达可狐疑着,看着戒指,看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达可商队长长出一口气:“好吧。既然这样。”
接着稍作调整后,冲大家宣布道:“这一路上,焰兄弟的为人大家是看到了。与其说是位客人,不如说是一个免费的帮工。卸货,装车,赶车,护送,开路,探路。捧人的客套话不说了。我相信他的人品,自然也会相信他的话和戒指。大家的意思呢?”
克罗也表了态:“我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算了吧。”
“太可怜了!”
“还是再多走一步看看吧。”
“是啊,多个机会也是好的。”众人议论了起来。
达可打断众人的议论,说:“克罗你拿上戒指,带上这个可怜的孩子返回帝都吧。到孤儿院好好安置一切。”说着,从我手中接过戒指又转递给克罗。
“等一下。”达可突然惊叫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克罗,你虽然跟着我很久了,但我还是放心不下。这枚戒指足可以让你飞黄腾达。由你护送,你完全可以中途杀掉孩子,再用戒指去换取富贵。”
达可这么一说,我才领悟和想到其中深意。就像那个毫无人性的战地记者,情愿用全村人的性命去换取一条早晚会过时的新闻。妈的,这就是,人渣啊。哦不,是生物渣。
“节梭,你过来。”克罗挥着手,招呼商队的魔法师过来,“你在我身上施下一个定时的生命魔法契约。再加一个魔法能量监视眼。如果有异样,立即了结了我。”
我真没想到克罗这么豁得出去。确实有些意外。
克罗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惊讶,冷声傲气地说:“我虽然穷,但有做人的底线和尊严。我没有什么境界,但有原则。我是没什么能力,但有骨气。”’
不一会儿,节梭就完成了契约魔法。并警告克罗说:“你必须7天内返回。否则,你懂的。还有,如果别的魔法师尝试解开契约,一样会死。”
“事不宜迟,克罗。你现在就动身吧。”达可说道。
“等一下。”我打断道。
达可和克罗,奇怪地看着我。达可问:“小兄弟,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我走到克罗身边,非常正式地深鞠一躬。恳切地说:“克罗阁下,谢谢你。这个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克罗很是平淡地说:“你不必这样。哎……。希望这枚戒指真能帮到这个可怜的孩子。”说着,便上前牵起孩子,准备出发。可是这个孩子死活不愿意离开母亲冰冷的尸体。反倒是哭声更大了。
正当克罗手足无措时,节梭走了过来。平和而温柔地说:“小朋友,别哭了。这个叔叔知道去哪里能救回妈妈哦。他可以带你去找哦。”
“真的?”可怜的孩子止住了哭声,一脸好奇和憧憬。
我蹲到孩子身边,温柔地说:“当然是真的。这位叔叔可以找到魔法师来救回你的妈妈,还不快点去。”
孩子一抹眼泪,拉起克罗的手,二人算是出发了。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却想了很多很多:资源和权利引发战争,战争引发毁灭和痛苦,痛苦引发憎恨和复仇,而复仇再次引发战争。而就这样永远循环下去。而我们也将永远置身于资源、争斗、痛苦、毁灭、仇恨之中。情感或许会在意战争的性质,然而现实只会向人们陈述战争的结果。
“小兄弟,小兄弟。”达可队长拍了拍走神的我。
我这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什么事?”
达可队长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小兄弟,老匹夫这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队长。您言重了。这一路受您恩惠与照顾,有话旦说无妨。”
达可长出一口气,叹道:“小兄弟,再有几日行程,就能到达战神将军的驻地了。”
“这很好啊!”我有点兴奋起来。
“我仍想问你,这一路行来,你还要坚持参军吗?”达可忧心忡忡地说。
“当然。”我回答得很是坚定。
“哎……。”达可很是遗憾,甚是惋惜地说,“小兄弟,从你那枚戒指来看,你绝非普通神族人氏。依你的品行,应该走上仕途才对。实不应该沾染血腥与暴力。”
“神不在的时候,请让我为人们做点什么。即便是双手浸满血腥与暴力。”
“变成一个堕落天使吗?成为天堂所不容,地狱所不屑的异类?”
“如果异类可以停止纷争,如果异类可以带来希望,如果异类可以开启幸福。那我就可以是那种令人所不齿的异类。”
“哎!正如你的名字一样,令人敬畏的同时又不寒而栗。”
“名字?”我奇怪了。
“焰,火焰。即是温暖之源。又是毁灭之源。”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您言重了吧。”我有点不屑。
“希望这仅仅只是我想多了。好了。这里的事情应该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准备一下。准备上路了。”达可招呼着大家,准备启程了。
我环顾着这支小商队,精灵、兽人、亚人、电子星人,还有叫不上名,但长相奇特的种族,他们将村民的尸身就近安葬在村口的路边。看着坑中死人,看着商队活人。时光已逝,死者已矣,生者何从?他们在战火中拿着性命跑商,为得是什么?公平?正义?信仰?梦想?自由?优越?崇高?……。恐怕都不是,仅仅只是为了生活。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像我这种无能而养尊处优的贵族,要靠他们的舍命税赋惬意度日。闲散活人要花着冒死苦人的钱财。我感到羞愧和耻辱。
接下来的行程显得格外凝重,没有人愿意打趣,没有人愿意闲聊。甚至连咳嗽声都尽量压低,生怕被人听见。我坐在达可身边,达可也只是默默地赶车。
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队长。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一切真无法改变吗?”
“焰兄弟。我也年轻过。谁没年轻过?我也曾想过改变世界,可是,最终世界改变了我。正如你想要参军改变战争一样,到头来战争还是会改变你的。”
“应该不会吧。”从前坚定的语气,现在动摇了。回想起帝都的恶守卫,漠心冷眼求新闻的渣记者,那个凄惨的孩子,那些冰冷扭曲的尸体。茫然,迷惑,失落,困怠。
“啪”。刘老师又拿书拍我头了,“杨祎,你够可以啊!从开课睡到下课。好歹你也睁一下眼,意思一下啊。不带你这样睡的。回宿舍后又开始通宵泡网吧了?来,简评一下四大名著导读方向。”
“少不看《水浒》,老不读《西游》,立业研《三国》,成家鉴《红楼》。”
“哟,奇了个怪了。一只瞌睡虫还一套一套的。还拽上文了,给同学们解释一下。”
“年少时不要深看《水浒》,因为书中太多思想阴暗面,其中:背叛,伪善,贪婪,仇恶,利用,任性,阴谋等负面情感太重。不利于处在成长阶段的年轻人看;老不读《西游》,因为书中太多因果业报,宗教理想及教派思维。不利于老年人细读,不要老来迷信;立业研《三国》,人在立业之时,研究它来把握时局,时事,人心;成家鉴《红楼梦》,成家时要借鉴《红楼梦》,在亦真亦幻中,辨别爱情。了解个人与家庭和家族的关系。”
“没你事了,一边歇着,睡吧。”刘老师有点愤愤无奈地说。
我也是实在,坐下摆好睡姿,准备开睡。
“张弛,他现在真没有上网通宵了?”刘老师转向盘问张弛。
“刘老师,别提了!自从去了你的虎狼窝。他还能上网通宵?通宵时,叫好了机,都是一脸睡在键盘上,大部队早就不要他了。”
“哈哈……。”张弛地回答引来全班哄笑。
刘老师正声说:“中文系的,说话注意点。老师家是‘虎狼窝’吗?叫好了机?哪个鸡?外人听到,怎么想?大部队?你们大部队上网通宵,有多少人啊?”
“呀!说多了,说错了。”张弛掩着嘴,才发现言多必失。
“杨祎嗜睡这个毛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师追问着。
“从埃及回来之后。”张弛说。
“没道理啊!倒时差也用不了这么久啊!再过一周,如果还是这样,就送医院体检。”
“焰兄弟,过了这片草地。就是战神驻地了。”达可甩抖着马车缰绳,冲我说,“还是要参军吗?”
“当然。”
“哎,如果有缘再见,希望你我依然如故。”达可满腹沧桑地叹道。
“轰!”一声巨响,引得马惊人乱。
节梭跑了过来,神情显得很紧张,低声说道:“前面有魔族精锐火拼,大家注意保持安静,绕着点,借着野草的高掩,悄悄绕过去。”
商队立刻调整队形,由整化零。绕开事发地,缓慢而安静地前行。看样子很是顺利,魔族的精锐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当我和达可准备绕离事发地点时,听到一段谈话声。
“黑魔导,只要你把《黑魔典》奉上。你和你的朋友就可以不死。”
“魔导,我来断后,你快走啊!”
“我凭什么相信你?”
“眼下,你还别的选择吗?家传至宝和彼此性命,你自己选吧。”
“魔导,你快走。听到没有。”
……。
我起身,准备出手。
“焰兄弟,你要干嘛?”达可拦下我,不解地问道。
“救人!”
“魔族杀魔族,都死了才好。你操哪门子心。别管了,咱们走吧。”
“达可队长,这一路谢谢你。你走吧。就算一切改变,我的信仰决不会改变。”
“哎!执念之人,往往伤得最深。焰兄弟,你好自以为。后会有期。”
看着达可安全离开。我也放心了。
“你俩别肉麻了。干脆让我一并送你们上路吧。”一道巨大的紫色法术光弧纵劈而出。
“光之壁垒。”及时赶上。透明的光墙挡下这致命一击。
“什么人?”逞凶者警觉地问道。
我拨开一人多高的草丛,从局外走入局内。原来还是以多欺少。8人对2人的局面。而我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魔族之人。从外形外貌来看,并没有什么较大不同,仅仅只是肤色偏阴暗些。
“你是什么人?”逞凶者警惕地看着我走了进来,追问道。
我拾起地上破碎的光之壁垒碎片看了看,不屑地说:“我这长相和魔法。看不出来吗?”
“哦……,原来是神族的小朋友啊!你不知道神魔两族的关系吗?”
“神魔不两立,势成水火,有你没我,你死我活嘛。”
“你既然知道,识相点,少管闲事,快点滚。”
“这事,我管定了。”
“小智障,你救他们俩,图个啥?”为首的紫衣法师嘲讽着我,“难道你认识他俩?”
我看了看这两人,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应该比我稍大一些,两人都很精瘦。相貌上一个俊秀,一个憨厚。我回应说:“确实不认识,头一次见。”
“呵呵,那你图个啥?”
“公平与正义!”
“公平与正义?啥?抱歉,我没明白,用神族的信仰和魔族的人说公平与正义,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口气中尽是不屑与嘲讽。
“都说魔法师是智者中的智者。哎……。”我无奈地叹道,“这么简单的话都不明白。还抢别人的书,你能看得懂吗?”
“哟,诸位,诸位。”紫衣法师突然招呼着同伴叫道,“大家来看啊!堂堂魔族的大魔导师被训了。”说完,躬腰摆手朝我作了个揖,神情很是谦和。
“鄙人人才,劳驾贤圣指点一二。”
我当然知道这只是猫玩耗子,刻意“配合”地说:“难得俗子不耻下问。好吧!我就抽空提点一二。你身上的血,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
“我身上的血呢?”
“红色。”
“那不就结了!血液会因为你是魔族而变成它色吗?所谓的公平与正义,根本不需要有人去信仰。而是它本身就一直存在。并不是有人信,它就在。人不信,它就不在。”
“鄙人受教了。但还有一样东西,同样也存在着,而且比你那信仰更管用。”
“是什么?”我反而有些好奇。
“那就是力量。”说着。一个挥手,紫色光弧劈空而至。刚才的光之壁垒早已破碎,再支起一个,怕也是一样了。没办法,只好用个更硬的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紫衣法师有些惊讶,“小小年纪就能施展‘光恒守护’。只要施术者不死,防御将永不破灭。也罢,这样也好,让我验验自己的水平。”
老实说,这是我碰到过的最强对手。这样耗下去,我也一定会命丧于此。我的防御法术虽然精湛。可我的灵力是有限的。8对1,完全没有胜算。只好依靠防御法术硬撑着了。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撑一步,算一步了。
“小兄弟,多谢你仗义相助。可是这样耗下去,完全没有胜算的。”俊秀的年轻人已经发现我的软肋,“你就没想过反击?要知道最好的防御是进攻。”
我勉强维持着魔法防御,回头冲着他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会。”
“什么?”年轻人一脸不解和惊讶。
“我根本不会任何攻击性法术和战斗技巧,只会防御术式而已。”我有些尴尬地说。
“你这水平,就别出来秀了。”那个憨厚的年轻人憨笑着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傻笑得出来。”俊秀的年轻人呵斥着他,冷静平稳地说,“目前,我俩有伤,无法组织像样的反攻。而你又没有攻击能力。让我想想。”
“最好快点想。我的防御层可撑不了太久。”
“小兄弟,就目前形势来看,只能靠你击退他们了。”
“可我不会。”
“不要急,听我说。你能将魔法能量组织成盾形。那你自然也能组织成剑形或者针形。”
“这个自然不是很难。可又有什么用?”
“听我说,你先抵御好外面的魔法攻击,接着,你将部分灵力组织成剑刃或者细针,并将其预存起来。可以不够锋利,但一定要坚固。然后瞬间全部掷向敌人,不求杀伤敌人,只要这些魔法剑刃和细针落在敌人身边就可以。”
“落在敌人身边?这就行了?”我都觉得有点天方夜谭。
“死马当活马医了!搏一搏了。你照做就行。万事有我。”
“吱……,吱……。吱……。”强大的魔法能量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防御光层。
“咔……。咔……。咔……。”这细微的断裂声,我知道,恐怕是防守不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一瞬间,我想起了家,父王,亲人,师傅,依霞,美依。我将永远失去他们。有失落,有痛苦,有愤恨……。
“小兄弟,剑刃和细针预存好了没有?”俊秀的年轻人似乎也察觉到形势每况愈下了。
“好了。”我有把握地说。
“太好了。”俊秀的年轻人似如释重负般轻快泰然,“接下来,听我指挥就好了。”
在一波魔法攻击的间隙,俊秀的年轻人突然冲我喊道:“就是现在,撤下防御层,将所有的利刃和细针统统掷向敌人。”
我也没多想,跟着就照办了。可是完全没有用啊!这些东西别说伤人,就连碰都没碰到人。像是熄冷的焰火,坠落在敌人脚边。
“哈哈……。”紫衣法师大笑着,“黑魔导,这就是你最后的杀手锏?可笑死我了。”说完,用脚拨弄着地上的小飞刀。
黑魔导淡淡地冷笑着,淡定自若地说:“这确实是杀手锏,但却不是最后。”说完,走到我身边,用手扶住我的肩膀。
“引。”黑魔导突然用力一捏我的肩膀,我打了个寒颤。这应该是魔法脉冲。与此同时,落地的利刃和细针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整片草丛染成白炽。瞬间致盲。
“钧!”光芒发出刺耳的嘶鸣。跟着就是连续不断的爆破声。
强光散尽,对面9人均已负伤。被爆破残片划伤的,贯穿的。平均每人身上被拉开的口子就不下十余处。为首的紫衣法师,捂着伤口,站稳身形,意欲再战。这时旁边的侍从走了过来,小声地说:“大魔导,今天有高人在场,不益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