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尚纪元531年，九月初六下午，晴，微凉，月支国都城
昨晚留在姽婳阁里的九人无一幸免。
濛检查了各人的死因，他们都是被剑所刺，六人是被一剑割喉，其余三人应该做了反击，因为身上不只一处剑伤，有一剑刺在其要害部位，从出剑手法来看很可能是一人所为。
濛知道这人是剑术高手，剑法跟自己相差无已。想来必是昨晚随鹰犬而来，杀死看守的那个人。
想到自己只顾跟随鹰犬，却没查觉身后之人，实在是大大的疏忽。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因自己的疏忽所害，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公子见他痛苦的表情，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因为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愤怒，为死去的人感到心痛。
他平抑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濛说，“你不用太自责，这仇我们一定要报。”
“此人剑术高超，行动诡秘，我居然没有查觉。看他的身手和行为，可能不是鹰犬的人。”濛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知道鹰犬恶名昭著，为人不齿，所以武艺高强之人一般不屑加入。而且鹰犬行事自有原则，并不滥杀无辜，而此人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不像是鹰犬的作风。
“你看他是不是冲着娥她们来的？”公子问濛。
“我也有此奇怪，如是冲着娥她们，昨晚他应该也有机会，不必去杀看守，直接找娥他们就行了。而且明明知道我们走了，还要杀这里的人。”濛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公子想了一下，对濛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鹰犬要找的是她们四人，此人尾随鹰犬而来，目标应该也是她们。此人就算和鹰犬不是一伙的，也应该是受同一人所指使，他利用鹰犬作为向导和掩护，然后在暗中侍机动手。不过他和鹰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还不得而知。”
“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宰了他。”濛狠狠的对自己发誓。
“你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娥她们，一定不能让此人找到她们。”公子对他说。
“这里是不能再住了，那小岛也不能长住，那里出了事也没人知道。最好是另找地方。”濛说道。
公子转头对一旁的澒说：“你去买几处房屋，要找四周开阔，方便保护的地方，让姑娘们先住那里，过段时间就换个住处。周边再多派几个人保护。“
“好，我立刻去办。”澒答道。
“还有，你和珂要多留意身边的人，如姽婳阁有内奸，那碧兰坊和湛熺堂也有可能。对从无妄来的人更要多加防范。”
“我记住了。”澒回答。
“这些人的后事就交给你了，你去找个地方，将这些人埋了，要用上好的棺木。”公子吩咐澒。
“我马上派人去办。我想最好是晚上将他们用船运出去，尽量不要让人知道。”澒说道，他觉得此事不宜声张。
“就按你说的办。”公子对他说。
“璟那边怎么办，要不要我过去跟他一起。”濛问公子。
“澒找好房子前，先让她们住在那里。我们先回碧兰坊，准备些食物和用品，然后你带两人过去，到那里后，你让这两人回来，这样以后有消息让他们通知你。”公子对濛说，
“好，我先留在那里，一定保证她们的安全。”濛对公子说。
澒安排好人手处理后事，然后回到公子的身边报告了情况。
公子见他已安排妥当，就让他和濛一起随他坐船回到碧兰坊。
“姽婳阁出了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澒问公子。
“要尽快查出此事的主谋，我担心此事是无妄的华槩所为，他很久前就曾收买鹰犬，剪除异已。如今他手下聚集了不少死士，”公子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沉重。
“那几位姑娘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杀她们”澒有些不解。
“她们和华槩应该没什么过节，不过她们杀了华槩的一个心腹，所以他有可能对她们下手。华槩只是利用鹰犬作为耳目，鹰犬后面再派死士作为杀手，也是他的行事风格。他对鹰犬并不放心。”公子解释说。
“从杀人的手段来看，确实像是死士所为。”濛听了公子的分析，点了点头说。
“公子觉得无妄对月支是什么打算？”澒问公子，这是他最过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公子停顿了一直，然后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无妄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强？”
“为什么？”濛反问公子。
“因为前些年无妄国王烒的父王煁重用了两位很厉害的人物。一位叫晹，是兵家天才，精通兵法战术，不但能打仗，而且每战必胜，十年前的鹿野和月支都是被他打败的。另一位叫华槩，是个阴谋家，野心极大，他家原是鹿野的贵族，后来全家人被鹿野国王所杀，他逃到了无妄。当时的无妄国王没有睬他。他就投靠了煁，据说是他献计才让煁当上了无妄国王，煁死后，烒对他也是言听计从。这次攻打月支就是他指挥的，他向烒极力主张先灭月支，然后再吞并鹿野。”公子觉得应该让他们了解一些无妄和月支的事情，他们以后做事会更清楚目的所在。
“那为什么无妄抓走了月支的王族，却没有在月支驻军？”澒问道。
“这跟另一个人有关系，他叫惖，原来也是鹿野的贵族，跟华槩经历相似，但他跟华槩一向明争暗斗。煁在任时重用华槩，他就去讨好烒。烒上任后，就开始重用惖。此人贪财好色，据说他收了月支的好处，说服烒不杀月支王族，只让月支年年纳贡，让月支成为无妄的属国。”
“我见过惖，他就在月支城，负责监督纳贡之事。”澒说道。
“所以华槩对惖的意见很大。在月支派了很多密探，目的是查找惖和月支有无勾结之事。”
“要是华槩查出惖和月支的事，那会怎么样呢？”濛忍不住问。
“这就很难说了，要看烒到底听谁的。不过惖是只老狐狸，不会轻易让他们抓住把柄的。而且他和烒的关系一直很好。”公子说。
“这么说，无妄国王更听惖的主意了？”澒问公子。
“惖不过是给他一个很好的理由罢了，我想烒也有他的顾虑。当年七国分立之时便有约定，各国不能兵戈相见。而且各国间互有联姻，说起来都沾亲带故。无妄攻打月支本已犯忌，再一下子把月支灭掉，怕引起众怒。他之所以把月支的王族都带到无妄，一是让月支名存实亡，任他宰割。二是想看看各国的反应，如果各国都不吱声，他就会把月支逐渐并入无妄。如果各国联合声讨，他只需把月支王族放回来平息众怒，各国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过了这么久各国也没什么动静，那无妄会不会采取下一步行动呢？”澒继续问。
“华槩一直在劝烒灭了月支，再灭鹿野，便能半分天下。而烒还没下决心，因为灭国事关重大，无妄的兵力还不足以同时对抗两国。另一个原因是晹为人正直，不赞成灭国，和华槩意见不一，以年事已高为由向烒请辞，不愿再带兵。兵权现已落入华槩之手，但无妄的战斗力已大大降低。因为晹军纪严明，谋略出众，战无不胜，所以将士都服他。华槩为人歼诈，自私自利，战略才能更不如晹，众军多有不服。估计烒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不敢轻起战端。但华槩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那我们对华槩到底怎么办？”濛越听越着急。
“最好是让烒对华槩所有不满，不睬他的建议。如果能引起他对华槩的猜忌，感觉华槩想造反，也许不用我们动手，烒就会免了他的兵权。”公子似乎已有对策。
“要是烒听了华槩的建议呢？”濛还是有些担心。
“人不能犯众怒。鹿野国和车离国已经结盟，车离不会任无妄欺侮鹿野。其他各国也不愿无妄一国独大，无妄若再出兵鹿野，飞羽可乘机攻打无妄。就像当年无妄虽然攻下鹿野都城，自己的都城却被月支给占领了，结果不得不回来自保。月支也正因这件事才得罪了无妄。”
“那月支怎么办？难道任由无妄欺侮。”澒问公子。
“月支国贫兵弱，根本无力反抗无妄，所以我们要帮它，让它重新强大起来。对我们来说月支有很多东西可以利用，会让我们变得强大。你们记住，永远不要寄希望于对手的弱小，而是自己要不断的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真正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那要多长时间呢？”
“少则五至十年，多则十几年。”公子说。
“不如干脆杀了华槩。”濛说道，他觉得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我也考虑过，但这不是上策。华槩自知树敌太多，身边总是带着很多死士，很难靠近他。更主要的是华槩如果被刺杀，无妄国王烒必然怪罪月支，他就有理由杀了月支王族，然后名正言顺的派军队进入月支。我们不能让无妄这么轻易的把月支灭掉。”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对他毫无办法？”濛听公子这么一说，有点着急。
“其实我原本打算让娥她们去对付华槩的，让她们扮成女伎好接近他，华槩有个怪癖，喜欢折磨女伎，无妄姽婳阁里好几位女伎吃过他的亏。如果他是死在女伎的手里，烒不能怪罪月支。不过娥她们行踪已露，恐怕要另作安排。”
“能不能另外派几个人过去。”澒觉得此计可行。
“此事我再考虑一下。如果那杀手真是华槩所派，他杀了月支姽婳阁这么多人，华槩必定会有戒心，再让姑娘对付他就太过冒险了。”公子说。
澒和濛点点头，公子的一番话让他们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重任。他们一定要帮助月支对付无妄。
他们到达碧兰坊后，澒派了两个可靠的人和濛一起，带上粮食和一些生活用品坐船去了璟那里。
濛走后，公子问澒。“你认不认识昶？”
“认识，不过和他不是很熟。”澒答道。
“那你找个和他关系好的人，告诉他有人想跟他做个买卖，最好约他在湛熺堂见面。”公子对澒说。
“好的。我认识他手下的人，公子想什么时候见他？”
“就说明天晚上请他到湛熺堂。”
“好，我这就去找他。”澒说完就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