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正是草原万物复苏,放牧的好时节。每年这个时候,苍羽国人就会短暂的退兵。
北疆是荣亲王的封地。因为苍羽人年年进犯北疆边境。大历朝开国四大国公,宁国公带领的沈家军,一直驻守北疆。
如今,驻守北疆的是宁国公府上的二爷沈俊,他面容俊秀,身子挺拔,手搭在腰间大刀上,仰望晴朗的星空。
圣都传来北疆的密旨,夹着有小天师的书信。信中只有一行字:北地倒春寒万物萧索。
原本,这个春天,将士们可以轮流回乡探望亲人,他也有三年未曾归家。可是若真有倒春寒,寒冷到草原万物萧索,苍羽人积攒的过冬的粮食所剩无几,那么他们就要宰牲口,熬过了青黄不接,牲口也没了的人家,就要卖身为奴隶……
苍羽国除了七大部族可以有足够的牲口挺过倒春寒,那么那些小部族呢?七大部族又会甘心伤筋动骨吗?如果今年的倒春寒比想象中的更加恶劣呢……?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次日,将军下令调整军防。
又过两日,潇潇寒风中伴着毛毛细雨,一连就是两天不停,无声的润透了草原大地。苍羽人沉浸在喜悦之中,他们知道,干涸了一个冬天的大地,被这样的春雨浸润,天晴后就会万物复苏,草会长的更快更茂盛,瘦了一个冬天的牛羊们,都等不及了。
可第三天时,毛毛雨大了起来,天气也越来越冷,雨水中夹杂着小小的冰碴子。苍羽人高兴不起来了,古渡部族的祭司们在神探上献上了丰盛的祭品。
许是他们的天神听到了他们的期盼,雨雪停了,密布的乌云也有渐渐远去的迹象。苍羽人们的心略安了安。彻夜不眠的聚集在神坛广场,祈求一个和暖的艳阳天。
第二日太阳微微露了个头,到了晌午就被恐怖的黑云遮住了。气温骤降,泥泞的道路变得坚硬,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将军站在城楼上,望着苍茫草原,先是被一连几天小雨湿润的草原大地,紧接着就冻起来,被鹅毛大雪覆盖……草原上的草都冻死了。
大雪一连下了五天,北疆的进出盘查更加严格了起来。他国人不能再带大件的行礼或马车进城,进程不但要有通牒,还有详细说明要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然后在入城文书上签字画押。若晚上没有出城,就会就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
这是北疆王与沈大将军一同下达的命令。百姓极配合。
一连五日的大学,却还没有停的架势,这真的是天神的旨意吗?没有人知道。
几个传令兵急急的跑上城楼:“报——军情急报——右翼发现敌军骑兵,再有一炷香时间就兵临城下。”
沈将军明白,此刻的苍羽人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的目标应是左翼的村镇和他们的粮仓。主战场应是在左翼而非右翼。
将军只思索片刻,就下了决定,他调了主力部队坚守左翼。城楼处交给了副将秦将军坚守。又派了传令兵去告知北疆王,增援北疆的粮仓。自己点了一个营的骑兵,去了右翼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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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里穿着棉衣行动的笨重小女孩有一双迥亮的大眼睛,如琥珀的天真纯净。脸上漾着满足的笑容,嘴角两个深深的梨涡让这笑容更加甜蜜。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摇篮里的小奶娃娃开心的喊:“妹妹,妹妹。”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惹的坐在绣墩上绣花的妇人一阵轻笑,她面容慈爱,朝小女孩招招手:“瑛儿,来!”
小姑娘迈着笨重的步子绕过摇篮朝妇人飞奔而去,扑在夫人的膝头兴奋的叫:“王妃娘娘。”
王妃拿着红色的小夹袄在瑛儿身上比了比,笑道:“瑛儿长得真快。”要裁的大些才好。
“王妃娘娘,这是给瑛儿的吗?“小姑娘喜爱的拉着小夹袄的下摆,欢喜的看着王妃。
王妃抹上小姑娘柔软的头发,点点头:“前年来的时候,这还是圣都最时兴的样式,只不知道,现在时兴什么了。“
前年,她从圣都来北疆,原本只是小住半年就要回去的,可不巧是有了身孕,不宜舟车劳顿,她便只能留在北疆待产。
她抬头看向立在屋门口的夫人。这么寒冷的天,即使屋里烧着炭盆,也要穿棉衣,可她身上只着一身单薄的绛紫色短打,发间别着一朵小白花,是为他战死疆场的儿子别的。自从她儿子去世,她的腰间就总别着双剑,誓要与苍羽人不死不休。
而她这个王妃娘娘,只能躲在后院,不能像她一样手握钢刀去沙场为儿子报仇雪恨。他的长子也陨命在这北疆的战场上,那时,他也才十三岁。
“娘亲,妹妹吐泡泡了。”小姑娘秦瑛清脆的小奶音,拉回了王妃的思绪。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迈开小短腿向林君怡扑了过去,抓起她的手就朝摇篮走去。
“君怡”王妃面露慈祥,看着摇篮中的女儿,很是满足,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个女儿,她也是满足的。
林君怡单膝跪下,抱了抱活泼好动的秦瑛:“不要吵,妹妹要睡觉了。”
秦瑛撅起红缨樱的小嘴,食指放在小嘴巴上做了一个静声的小动作。
林君怡的手悄悄的放在了腰间的剑上,嫁人前,她随父母走了四年的镖。她对危险有极其敏锐的感觉,走江湖的人都称是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王妃。”走进来的是黄嬷嬷,她脸上挂着笑容。
林君怡警惕的看着她,她能感觉到她的慌张与恶意。
“恩。黄嬷嬷,前面可以什么消息传来?”王妃面容温和,问黄嬷嬷前线的情况,王妃看瑛儿和郡主的样子如此慈爱。
黄嬷嬷上前一步,林君怡用剑止住了她。
她能看到黄嬷嬷强自镇定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黄嬷嬷温声答话:“并未有传话。小德子说两军还未能交战。”
“嗯。先下去吧。”王妃有些疑惑了。
林君怡看着黄嬷嬷挑起帘子,迈出屋子又放下帘子。便将心中的疑惑与怀疑跟王妃直说。
王妃疑惑的看着林君怡。王爷说过,秦夫人林君怡出自走镖林家,林家人对危险有敏锐的感知。
她可以信她,王妃本能这么觉得。她召来莫姑姑去查看黄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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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手持战剑于马背上,望着在风雪中苍羽国战士,苍羽的这支队伍看着人多,可也不再往前,停在风雪中与对面的大历军队对峙着。
将军可没有太多时间与他们对峙,只见两辆马车拉着香喷喷的马料饼和盐来到了队伍前。
苍羽国的战马闻到香味开始骚动。大历国粮草充足,每一匹战马都是最好的状态。马草饼和着盐撒了一地。苍羽国的骑兵终是乱了。
青年将军的手持长剑,直指前方,这支大历的先锋队形成一把利刃,拦腰斩断了苍羽国的部队。
右翼部队以少胜多,年轻将军面上却没有喜色,苍羽国这只军队虽人数不少,可战士却不是青壮年。这只部队先行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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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的情况传到了王府里。来传话的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王嬷嬷,王妃安然笑笑:“宁国公府的沈将军用兵如神!”
暖炉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碳,烧水的铜壶冒着热气。北疆王妃是个生活十分细致的女人。一声轻响,王妃知道是莫姑姑回来了。
王妃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有异样。“
“并无异样。“
王嬷嬷刚进来就听到莫姑姑的声音似是从房梁上传来,可抬了抬头,也没有发现她。王嬷嬷笑着道:“咱们玉面将军是有成算的,春日里一冷下来,沈将军就似是料到了苍羽国会起战事,早就做好了防范。”
王妃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头继续做着针线。那时,她与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一同有孕,两人笑说定个娃娃亲,只是两个都是男孩子。她的梧哥儿……一想到死在苍羽人手上的长子,一双明媚的双眸就盈了泪水。
王嬷嬷拿出一个青花瓷瓶:“王妃,该用药了。“
林君怡却先一步接了过去问道:“可有经别人的手?”
王嬷嬷努力回想,林君怡却已经打开了瓷瓶,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甜如桂花的香味扑面而来。林君怡立即反应过来,盖上了瓶盖,往后退了两步:“王妃,快……快走!”
王妃有些慌神,王嬷嬷也慌了,忽的想到:“那个,是是……黄嬷嬷与……与……”
王嬷嬷吓的不敢上前,刚要说时被冲进来的侍卫背后一刀捅死。
莫姑姑早就飞身下来,在王嬷嬷前就把昏迷的林君怡,王妃、小郡主还有秦瑛都推到了软塌上,她扭动机关,软塌翻了过去。
莫姑姑的的飞刀直中来人要害,打开棉布帘子,又见不少侍卫过来,她不知是敌人还是真的侍卫。她回头翻身上了房梁,来的那一队侍卫手持钢刀到处翻检,莫姑姑心中凉凉。这些人不是侍卫。
莫姑姑开动了机关,房门紧闭的瞬间万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