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用过午膳,我立在廊下看着晴曦和紫翘与一众宫人堆雪人打闹,心里也渐渐舒坦几分。
冬日的太阳冷冷清清地照在宫里,素心取了裹着棉罩的暖炉,递到我的怀里。
我朝她抿唇一笑,说:“你也跟她们去玩吧,不需陪我了。”
素心忠实,事必躬亲,并不肯去。
她知道我最近无心饮食,又特意吩咐人去小厨房做了新颖的菜肴端过来,说:“娘娘您尝尝,这蜜灸莲盒、莲菜丸子,用的都是洪泽湖里的九眼粉糯莲。还有这莲子羹,入口香甜,吃着很是清新……”
最近我与严澈的流言不知从何而起,在后宫中风言风语传得极快,不消几日,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再加上严峥又不知为何冷落了我许久,她定是怕我一个人更会胡思乱想,才如此千方百计地想要哄我宽心。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送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也谢她对我的关心。
回到卧室,将发髻放下,任由青丝飞瀑一般散落身后,一应的珠玉钗环,全都被置之一旁。
我靠在软榻上,轻轻阖上眼睛休息,什么都不愿去想。素心见我闭目养神,才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悄悄退了出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雪后初霁,整个皇城宫阙被落雪覆盖,一遍银装素裹。冬天,大半花木凋零,此时绯烟宫与御花园,都并没有什么花可看,偶尔一两棵树冒了花枝,却更觉萧条,便想要出去散散。
天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腊梅清香。
一直听宫中的小丫头说东北边的梅园种植了大遍的梅花,今天一时起意想去看看,亦未叫人相陪。
从绯烟宫去梅园的路有些长,从西边到东边,环湖绕过长长的连廊。
我沿着长廊走去,不想却遇见瑾贵人,她的肩上只披一件银白缀狐毛的短袄,穿一袭领口大开的绛红色云锦宫装,酥胸半露,绣了半枝红莲的藕色抹胸紧束,显得身段婀娜多姿,果然人如其名。
她娇笑着,神情中全是遮不住的春风得意,说道:“妹妹新承雨露,本应去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可这几天皇上都在我寝宫中,实在走不开。这会儿皇上应是忙完了政事,妹妹就先行回去伺候了。”她的垂云髻上斜插了一支白玉镶金步摇,垂下的三撂红色珊瑚珠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跳动,甚是招摇。
我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看着那迤逦而去的背影,许久,才淡淡地转过身离去。
路上,渐渐的没了人影,只有鹅毛般的雪在空中悠悠飘荡。
行至东边,果然远远看见大遍红艳的梅花俏立寒风中,疏影横斜,淡淡梅香盈萦于风,我深吸一口气,让香味随呼吸直入肺腑,冬日冷冽的气息和花香让我为之一畅,摆脱了连日的沉郁,心情顿时便开阔明朗了起来。
这处园子不大,只有一处亭阁,但有数百枝红梅开得正艳,暗香浮动,映着雪色,如胭脂一般。
走进梅园里兜兜转转,老梅斜枝横出,花开满树,极是美艳,梅花瓣上犹积着薄薄一层白雪,更显得娇嫩。
我流连于梅园中,直到天色渐暗时,才踏出梅园,却见到严峥的鸾驾竟停在不远处,皇后、郦妃、婧昭媛、愉嫔、瑾贵人等几个妃嫔亦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