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越跑越远,严峥的身影也渐渐模糊,渐渐,变成了一个点,渐渐,再也看不见。
深宫之中,再无皇贵妃,他的身边,亦不再有展颜。
终于,真真正正地与以往的一段情告别,无论是秦可,抑或严峥。
从此,山长水远,再不相干。
天色渐暮,斜阳铺金,车驾微微摇晃,离开了淳安皇城,驶向了西蜀的路上。
我重新投入君飞扬的怀抱,回握住他的手,拉起放在我的心脏的位置上,“如今,这里,已经只有你,和孩子们。”说着,朝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很久,没有笑得这样轻松过了。
他的眼底冉冉升起灼灼光芒,一路上,他紧紧抱着我,如珠如宝,即使再累,也不曾松开半分。
有些人,天生适合做皇帝,做战神,做霸主,但是,这样的人,不会安居于世,更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停留。但亦有些人,甘于平淡,甘于退避一方,只求安稳过日子,如君飞扬。我只是个小女人,不懂斗争政治,不求皇权至上,我只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好的过日子,而君飞扬,便是能如此一生一世陪着我的这个人。
一路上,我因绝食而虚弱的身体,有严峥派来的御医和侍从细心照顾,很快得以恢复。
可君飞扬手臂的旧疾未好,这次因为去东越救我时又受了伤。回到西蜀,不得不好生休养着。
这天我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进房间,要亲自为他梳洗。他硬是不肯。
我假装生气,无声地看着他,在我的坚持下,他终于无奈放弃,腼腆地笑了笑,便坐着不动,任由我笨拙地摆弄他的头发,满脸洋溢着幸福。
我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竟不自觉笑了出来,他迷茫地看着我,莫名其妙。我轻轻地将他的头纳入我的胸怀。他才顿悟过来,伸出手反将我揽入怀中,不觉静静地相拥,享受难得的宁静。
夕瑶穿着嫩嫩的粉衣裳,蹦跳着而来,她的腰间别着一串精致繁复的紫玉芙蓉铃铛,每走一步,那铃铛便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她扑到我二人怀里,甜甜地叫着:“父王,母后。”
我擦了擦她额上的汗,嗔怪道:“你呀,总是这样到处跑跑跳跳,什么时候才能像洛熙哥哥那样,安安静静地听先生读书?”
洛熙尾随着而来,正正经经地行了礼,嘴里仍念念叨叨,“让你别跑别跑,就不怕摔痛了,回头又要哭。”
夕瑶不服气地做着鬼脸:“哼,我才不会哭!”
君飞扬扶着我的腰,含笑看着他们二人斗嘴,如同世上任何一个宠爱妻子儿女的丈夫,眼中有着最缱绻柔情的宠溺和爱意。
离了孩子,我与他相携去院中散步,苹果树上结有累累硕果,墙边种着的海棠花冒出头来,几乎覆盖了整个墙壁,粉嫩喜人,风轻拂过,鼻间全是清新爽利的气息,美好舒适。
他牵着我的手,喃喃:“只要有你在身边,便是这样一世,我已满足。”
我抿唇一笑,调侃道:“若要你放弃你的天下呢?”这真是我的坏习惯,总是不合时宜的,问一些让人难以取舍的问题,江山与美人,向来是男人皆不可弃的宝贝,这二选一,真的甚是艰难。
君飞扬顿了下来,攥紧我的手腕,贴在他的心口上,颔首道:“你便是我的天下,若你为女皇,我愿为臣子。”
我仰首望向他的眼眸,问:“那你愿屈居我之下?”
他的眼里满是笑意,低头宠溺地亲了亲我的额头,呢喃:“夫屈一人之下,必居万人之上也。”
我竟不曾发觉他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有如此油嘴滑舌的一面,不觉讶然。
可我知道,他说的亦必是真心话。
回首往事,虽似隔千山万水,然面前的他,对我赤热之心,从未改变。他给了我一片没有任何伤害的天空,给了我,还有两个孩子们一个满是爱意又温暖的家。我相信,有他的相伴,心中曾受过再深的伤,和再不堪晦暗的往事,都会有渐渐痊愈的时日。
忽然心底一阵温暖,笑容朝他如花般绽放。
两人静静地拥在一起,金色的阳光从花枝间洒起来,笼罩在了我们身上,影子投在地上,连在一起,恍若一人。
嘴角悄然溢了甜蜜,我看着他映着阳光的侧脸,就像是看到了全世界的光芒。
他感觉到我的目光,也转头看我,笑意绻转,此刻,我们的感觉必是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