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见黑衣人来势汹汹,越家小妹心中油然而生的便是这八个字,因此她竭尽全力想要说服那群自始至终都板着一张两的黑衣人,让他们放过白家渊哥,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带她回帝都,没必要牵涉无关紧要之人,但正当她以为自己的劝说之词起了效用,心中所愿之事快要成功之时,却传来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挽留。
“白大少爷,请留步。”说话之人从黑衣人之后,骑着马缓缓地走出来,还是越家大小姐和白家大少爷的熟人。
“风骚。”白家大少爷见到来人不同于这帮黑衣人简单干练的打扮,出远门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花枝招展,不由轻声咕哝了一句,附带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中的鄙夷与嘲讽再明显不过,对着朝着他接近的那人俗套的穿着嗤之以鼻。
来人穿着一身明紫色的私服,那鲜艳的颜色极其显眼,高冠博带,还有着长而阔的云袖,拖拖拉拉的,甚是累赘,半点没有骑马远行惯有的利落装扮,看上去招摇得很,一路风尘仆仆,此刻正狼狈得紧。而这个满面风尘却仍爱摆架子的人正是当今越国太子,帝象,也是白家大少爷的头一号情敌。这帝象知好色则慕少艾,爱恋温婉大方的东方姝雅,多年来一直痴心不改,可这么些年来不说当面对着东方姝雅坦陈心意,即便是连日常碰面的请求都屡屡遭拒,对比于可以随意出入丞相府,自小便与东方姝雅一块儿长大的白家大少爷,那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甚是悬殊。
太子爷几乎可以说是日日前去丞相府报到,将东方姝雅放在心尖儿上的白家大少爷并未将其当做越国太子来对待,而是把他等同于寻常骚扰东方姝雅的浪荡子弟,进丞相府之前也会毫不客气地贬损他几句,杀杀他的威风,这一来二去的,太子爷怎能不记恨白家大少爷,于是日积月累的,这梁子也便越结越深,两人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彼此最大的对头。
仇人见面,本就分外眼红,更何况太子爷帝象与白家大少爷还是彼此势不两立的情敌,更是针尖对麦芒,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一言不合便会动手,在哪里都一样,这不,刚照面,又跟斗鸡似的,眼看着就要掐起来了。
而平常一向喜爱拿话怼太子爷的越家大小姐,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自从见到那穿得花里胡哨的太子爷竟然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地只是盯着他看,上上下下地不住打量,原本已然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中的狐疑不减反增,嘴唇也变得苍白了起来,紧紧抿在一起,似成了一条分不开的细线,一副紧张之态与平时镇定自若的模样判若两人。
白家大少爷瞪了一会儿太子爷,面带得意地看着帝象同样不善的脸色,慢慢地,他便觉出了不对劲来,平常若是这种境况,凭着越家小妹的那张利嘴,早就将太子爷说得满面羞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可眼下伶牙俐齿的越家丫头却迟迟不发一言,跟哑了似的,这让在太子爷这件事上一贯唯越家小妹马首是瞻的白家大少爷有些不知所措。
越家小妹那张嘴死得都能说成是活的,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硬是能让被她说的人羞臊得无地自容,而白家大少爷作为越家丫头的嘴下败将之一,对她的嘴上功夫佩服地五体投地,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都乐得不开口,由得越家小妹做主力,他在一旁帮帮腔便好了,这样的事他以前常干,尤其是两人一起面对太子帝象之时,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可今日的越家小妹,在白家大少爷看来着实有些反常了,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怒怼太子,还只顾一个劲地盯着他,在越家丫头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白望渊竟然看到了担忧,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眸中竟隐隐透出从未出现过的忌惮之色。
“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太子殿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敢问太子殿下前来这越山所谓何事?”越家大小姐扯住缰绳,对着太子帝象意思性地拱了拱手,便算作打招呼了,寒暄了一句话后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自然是为了越家大小姐你了。”太子帝象也没有遮遮掩掩,爽快地便将此次出行的目的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想不到无霜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劳动得了太子殿下你的大驾,真是莫大的荣幸啊。”越家大小姐轻笑了一声,那神情看起来满是讽刺,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太子帝象的话,说出的话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越小姐过谦了,谁不知道越小姐是国士大人的独生女,将来可是要继任国士之位的,地位无比尊崇,自然不是一般小民所能比拟的。”太子帝象对越无霜极尽恭维之词,可他的眼里、脸上根本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有任何的恭敬之色。
“太子殿下谬赞了,无霜愧不敢当。”越无霜岂能看不出太子连装模作样都懒得的模样,自然也知晓他所说的话有多违心,不过是些最普通不过的场面话罢了,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听信他所说的话,只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毕竟形势比人强,眼下她和白家渊哥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对方人多势众,与他们叫板于她与渊哥并没有多大益处。
白望渊听着越家小妹与太子帝象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客套着,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觉得身旁的这个越家丫头并不是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越家无霜,只因今日她面对太子帝象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了,他满心期盼着越家小妹能助他一臂之力,让太子这个成天就知道缠着姝儿的色中饿鬼羞臊地面红耳赤,最好能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在这群黑衣人面前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却怎么也想不到,平素一开口就不会跟这太子客气的越家丫头,不知怎么的,今日就跟中了邪似的,居然与她从前最看不惯的败类虚与委蛇起来,看着要多假有多假,像极了她素来最讨厌的那种人。
越想越觉得奇怪,白家大少爷实在无法理解越家小妹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凑过身去,侧过头轻声问身边的人:“丫头,你是不是眼神不济啊?在你眼前的人可是太子,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你会不会把他当成别的什么人了?”
对于白家渊哥的话,越家丫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作为回应,费尽心力跟眼前这帮一看就知道不好相与的人周旋已经够让心神不宁的人,偏偏旁边这个猪一般的队友还这么不让她省心,听听他问的这叫什么问题,什么叫她是不是眼神不济,看错了人,她当然知道跟她说的人是谁,就因为这人是太子,她才觉得这件事棘手好不好,刚才若不是太子突然出声,或许她已经成功说服这群不苟言笑的黑衣人放人离开了,挺简单的事,就是帝象横插一脚,把这事儿弄复杂了。
白家大少爷看越家小妹沉默以对,很自然地便以为她真的是把人给认错了,那个白眼也是针对太子帝象的,又见她迟迟不愿开口说话,只是一脸怨念地呆愣在那,觉得她可能是一时难以接受将人认错了的事实,出于同情,白家大少爷决定安慰越家丫头几句,顺便提醒一下她眼下最重要的正事是什么,于是众人便听到真实情况毫无所觉的白家望渊这般说到:“丫头,连几乎日日在你眼前出现的人都忍不出确实是件难以启齿之事,但看你今日精神恍惚,想必是这几日太过劳累的缘故,这样说来,此事也是情有可原。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丫头你如今已然知晓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便要及时纠正才是,过而不改,才叫做过,所以,你渊哥我说了这么多,丫头你应该知道要怎做了吧。”
被莫名其妙地安慰了一通的越家小妹此刻竟无言以对,回想起方才白家渊哥一面与她说话,一面还频频用眼神示意她去注意太子帝象时那一脸“我看好你”的得意神色,动作幅度之大,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他那一脸的恶意似的,到了这步田地还想着恶整太子帝象,怂恿她去贬损眼下人多势众的太子,对此,越家丫头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尽管白家大少爷极力“暗示”,越家小妹除了以手扶额,别无其他反应,他不禁有些焦急,就在他忍不住要再次提醒越家丫头的时候,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太子帝象发话了,他是对白家大少爷说:“白望渊,我们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