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薛老太爷大闹薛国舅的群芳苑这件事,白望渊是眉飞色舞,别提有多兴奋了,把道听途说的话讲得跟真的似的,越无霜看着他那兴奋劲儿,怕是恨不得亲眼看过这桩精彩的闹剧,不错过每一个细节,而白望渊也确实对没能见识到这场好戏,感到颇为遗憾。
“年纪大了,心里又藏着事,做起事难免会有欠考虑,这一着急,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了。更何况,薛老太爷他可是堂堂太后的亲爹,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头,那可都是嚣张惯了的,出了事,哪里顾忌得了那么多,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再说了,薛老太爷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一个有几个臭钱的地主豪强,凭着一些拙劣的手段,发了点小财,然后靠着当了太后的闺女做上了皇亲国戚,品性本就不怎么样,骨子里就是个流氓地痞,无赖至极,难道还能盼着他那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这群芳苑本就是他薛家的,他爱怎么作践怎么作践,别说仅仅是骂人,只是闹出这么点小风波,就算是打人,砸东西,闹翻了群芳苑的天,甚至于一把火把群芳苑给点了,薛国舅都不敢多说半个字。”听完白望渊兴致勃勃地说了薛老太爷大闹群芳苑一事,越无霜倒没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越无霜这事事都了然于心的模样,惹得白望渊好奇心大盛,心里好像有着几千只小虫子在爬一般,心痒难耐,难受得紧,他十分迫切地想要知晓薛老太爷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中间有怎样的因由,而看似局外之人的越无霜又究竟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虽说这薛老太爷不是什么贤明之人,可好歹这么些年,没传出过什么关于他的不好的传闻,也没听谁说过他的脾气有这般暴躁,可据那天亲眼见过薛老太爷大闹群芳苑的人说,薛老太爷那天就跟疯魔了似的,风风火火地冲进群芳苑,便开始破口大骂,见人阻拦,什么都不说,劈头盖脸地就把人先骂一通再说,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看起来别提有多瘆人了。”白望渊说起薛老太爷的不雅情状,就如同他亲眼所见一般。
“老话说得好,所谓气急攻心,这人一着急起来,哪里还能顾虑得了其他,还不是怎么痛快怎么来,有什么好稀奇的。”对于白望渊津津乐道的奇景,越无霜却不以为意。
“臭丫头,瞧你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薛老太爷露出那种丑态来,简直是出尽了洋相,还顺带着拖着他的亲生儿子一块儿下水,群芳苑的名声也算是被彻底搞臭了。”越无霜一脸志得意满,白望渊打量她脸上那副表情,便知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催着越无霜老实交代她在那件事中到底做过什么。
“群芳苑的名声本就臭不可闻,凭什么怪在我头上?”越无霜不服。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群芳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什么好名声,不能赖你。不,应该说,完全与你无关,这样说总行了吧,小祖宗,你就别卖关子,正讲到关键时候,你说你在这儿跟我较什么真儿,赶紧接着往下讲呀。”白望渊焦急地催促越无霜。
似是被白望渊那句“小祖宗”所取悦,越无霜不再纠结于之前白望渊那句无心之言,正要应了他的强烈要求,替他解除他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答案的疑惑,不料恰在这时,一声厉喝硬生生地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听声音似是从院门那处传来。
白望渊与越无霜的谈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两人本不打算理会,可传来厉喝之声的院门处又断断续续传出训斥之声,听起来动静还不小,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消停不下来。
看来不解决了那桩事,必然是不能安安静静地继续交谈,没别的办法,白望渊与越无霜只得先后起身,前往院门处,探查究竟发生了何事,将其妥善解决,此后方能再来详细交谈。
相比于越无霜,白望渊稍显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去,倒是比不紧不慢的越无霜快上许多。薛家那件事引得他的好奇心空前盛大,却迟迟未能得到详尽的解释,心里早就如同停歇着数十只蚂蚁,奇痒难忍,如今眼看着越无霜就要揭开谜团了,又无端端地被那突发之事所打扰,他心里怎能不难受,此刻自然巴不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早解决早完事。
“发生何事,在此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因心内焦急,白望渊还未看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出气势,呼喝了一句,那姿态俨然就是一副主子的架势。
这时,比白望渊晚了一步的越无霜走到了白望渊身边,眼前的一幕被她收入眼底。
地上跪着一个小奴才,俯首贴地,很是诚惶诚恐的模样,而越府的刘管家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一看这场面,越无霜心内已了然,想来定是地上跪着的这个小奴才不知哪里惹怒了刘总管,正在挨他的训斥,方才那厉喝之声定是出自这刘总管之口。
想明白了此处发生之事,越无霜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白望渊身侧,眼睛却并不看那跪在地上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小奴才,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低眉顺眼的刘管家,随后便抬眼望向了远处,目光袅袅,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还是在想些什么。
刘管家听得白望渊喝问,而站在一旁的越无霜什么话都没说,便知晓自家小姐的心思怕是与白家少爷是一致的,既然小姐没有其他吩咐,眼下便只需回白家少爷的问话即可。
“小宫,你来说。”刘总管状似随意地踢了一脚跪在身边的小奴才,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这小奴才来回白望渊的话。
跪伏着的小奴才似是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被刘总管踢了一下后,半天没什么反应,刘总管见此又补上了一脚,这次显然比上一脚要重,名唤小宫的小奴才被踢得“哎呦”了一声,之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似的,开始磕磕巴巴地讲述事情的始末。
“回白少爷的话,小的,小的真的不是有意,有意在此逗留,确实是小的掉了,掉了东西,小的为了捡回东西才,才在这儿停了片刻,真的,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没有,没有偷听二位主子的谈话,小姐和少爷说了什么,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听到。若是二位主子不信,小的,小的可以发誓。如果小宫刚才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小的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呦呵,你这小奴才,不得了哇。不过说了你几句,就发这么毒的誓,这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倔。刘总管,我看这小奴才当真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人,再说,就算他想要偷听,他离我和无霜这么远,想来也听不见什么,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这等小事,便小事化了吧,至于这个小奴才,不管有错没错,你这训斥也训斥过了,今日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再深究了,怎么样?”白望渊觉得这小奴才着实认真得可笑,有意思地紧,他也不忍着,当真就笑了出来,笑过之后,他又觉得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刘总管委实有些小题大做了,便自作主张地判定此事已然了结,让刘总管别再不依不饶地追究此事,就此揭过这一页。
白望渊用的虽是商量的口气,可做奴才的哪敢反驳主子的话,这白家大公子自小出入越府,来来去去也是惯了的,越府上下早已将他当做主子,这白望渊都发话了,而一旁的正经主子越无霜又静默无言地站在一旁,显然没有任何意见,刘总管作为奴才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是。”刘总管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小宫告退了。
“等等,小宫,这五彩琉璃石,你拿着玩吧。无霜,走,咱们接着聊。”白望渊叫住小宫,将原本挂在腰间的一个锦囊扔给了他,而后转身离去,看那样子随意得很。
小宫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五彩缤纷的珠子,色彩变幻莫测,煞是好看,小宫直愣愣地看着,看得出来他很是喜欢这些神奇的珠子,可又觉得不能平白拿了这贵重的东西,正想着怎么拒绝,一直未说话的越无霜开口成全了他的私心。
“既然喜欢,就拿着吧。”越无霜知晓白望渊一向大方,又不喜拘泥于小节,既然能将琉璃珠送于小宫,便是真心实意地欣赏这个孩子,而他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又见小宫确实喜爱这些珠子,便让他莫要多做推辞,拿着琉璃珠便好。
“谢白少爷。”得了自家小姐的指示,谢过白望渊之后,小宫便心满意足地将装着五彩琉璃珠的锦囊揣进怀中,满脸喜色,脚步轻快地随着刘总管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