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多谢楼主垂爱,楼主的大恩大德,小的铭记于心,此后定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您放心,今后只要是您吩咐的事,小的废寝忘食帮您完成,您需要的药,小的定会完美地给您制出来。”青衣得到了露华园的钥匙,心情顿时雀跃地跟什么似的,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得了,好话说多了就假了。青衣,待会儿放人进来后,你就跟他们说是本楼主的鸩毒是解了,但因这毒对身体有一定伤害,所以还要昏睡个十天半个月才会醒,不论是谁问起,你都这么说,听懂了吗?”越无霜对青衣下了命令。
“属下晓得了,楼主放心,属下一定按照您的吩咐,说得滴水不漏。”青衣用帕子,小心地将那钥匙包了一层又一层,而后又慎之又慎地将其放在了药箱的最底层,最后才无比认真地应承下越无霜的吩咐。
待越国主靠在原野怀中,继续装作昏厥的模样,青衣才将外面久候的人都叫了进来,与他们说了方才越楼主交代的那番说辞,众人自是惊异不已,而老御医当然要替越无霜把一把脉,以验证张神医所言非虚。
此时的脉象自然与那时大有不同,对鸩毒束手无策的老御医啧啧称奇。
不过就算不把脉,越无霜身上的转变也是显而易见的,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越国士的脸色不再似方才那般灰败,虽然看上去仍然有些苍白,但终究比先前那副行将就木的悲催样要好看得多。
这么一看,大伙儿都知道越国士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于是在场众人都对张神医拱手相谢,文宛公主作为最关心越无霜状况的人,见无霜逃过一劫,对将她拉出鬼门关的张神医自是大加赏赐,金银绸缎少不了他的。
若不是张神医执意说他是闲云野鹤,不喜规矩束缚,有这等神乎其神的本事,不论是老御医还是文宛公主都说要直接保他进御医院,文宛公主是为了感激他对越无霜的救命之恩,而老御医则是起了惜才之心。
对于文宛公主的赏赐,张神医接受了金银财帛,拒绝了高官厚禄。
他的这一选择也令众人唏嘘不已,要知道钱财之物常有,可这进御医院的机会却不常有,孰重孰轻,是个正常人都会选后者,或是两者都要,这张神医的选择在其他人看来,无疑是丢了肥肉,捡了骨头,做了再愚蠢不过的决定。
御医院是越国最高的医者组织,越国的稀有药材,绝世医书,医者精英都聚集在此处,但凡学医之人无不心向往之,可那里却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每五年开一次考试,分为备用御医考核和御医考核两种,皆严苛到令人崩溃的地步,采药,辫药,制药,熬药,望闻问切,解毒治病,无一不要求精益求精,就连每三年招收一批的学徒,都需要达到普通医馆坐镇医师的水平,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可进了那里也等于被公认为医术高超之人,并且接触的都是越国的掌权者,达官贵族,之后的发展前途可以说是不可限量,这样一个地方,全国的医者哪个不是削减了脑袋想要往里挤,在那儿哪怕占个药童的位置也是好的,可今儿却有人将拱手可得的大好机会给拒绝了。
因此,众人看张神医的眼光都不太一样了,有人认为这才是正宗的高人风范,不为名利所惑,但有的人就觉得他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浪费了,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别人怎么看,青衣一点都不在乎,他此刻心心念念的是药箱中的露华园钥匙,想的都是那满园举世无双的药材。
露华园他只进去看过一眼,可这一眼却令他在之后的日子里都魂牵梦萦,无法忘怀,此刻听了旁人对他拒绝进御医院之事不善的议论,他嗤之以鼻,要知道御医院所有的药材出入都需详细记录,真正能拿到手的少之又少,若要用所谓的珍稀药材更是难上加难,而露华园就不一样了,那里面遍地都是珍贵的药材,随意拿出一株来,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御医院中都不一定会有,眼下这些无价之宝随便他取用,哪里是区区御医院能比的。
青衣不去御医院,最遗憾的莫过于老御医了,眼看着大好的青年才俊错失良机,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能将其发扬光大,在老御医看来,民间医者的前途远不如宫中医者来得远大,只见老御医不停地捋着胡子,满脸遗憾地望着青衣,连连摇头,不住地唉声叹气,仿佛他放弃的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而是他自己的性命一般,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眼底的希冀有增无减,期待着青衣能临时改变主意,将要离开的时候又奉劝他好歹能再仔细考虑考虑。
相比于老御医的惋惜非常,文宛公主的态度倒显得随意很多,只是加重了赏赐,原本让张神医去御医院只是她的一个建议,为的还是臊一臊那些自认为医术高超,目中无人的御医院的御医们,既然青衣没有这个意愿,她自然也不会勉强,反正御医院院首都解不了的毒被一个民间医者轻而易举地就给解了,这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莫大的耻辱。
张神医领了赏赐,一拱手后便走了,众人见越国士暂无大碍,也都一一散去,离开了原府,而剩下的就是照料之事,这些府中之人可以效劳,国主帝纣派来的那些宫人侍卫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都被文宛公主遣回了宫。
经此一役,帝都中传出消息,越国士所中之毒已解,她算是躲过了一劫,逃过了一难,保住了性命。
可这并不代表帝都之后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在他们看来,越国士性命犹存是上天对她的眷顾,而他们是不会原谅敢于伤害国士大人的人,不论那个人的身份地位此前有多高,即便是一国之主也不被允许毫无理由地惩处国士,这个承载着越国百姓至高无上信仰的象征,因此宫门外请求国主降罪于薛太后的儒士学者,平民百姓始终没有散去。
却说张神医回到望岳楼,连歇歇脚的工夫都没耽搁,打发了上前准备接过药箱的药童,背着药箱径自回了房间,经由秘密通道来到了望岳楼中的秘密基地,拿着钥匙便去开了露华园的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青衣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但却并未急着进门去,而是就站在了门口,深吸了两口气,脸上露出了餍足的表情,似是喜爱肉食的人闻见了肉香,又似睡着的人在梦中梦见了十分美好的事情。
浓郁的药草香气扑鼻而来,青衣像是怎么都闻不够似的,站在门口不断地吸着鼻子,就是不往前走,直到此刻,恍然若梦的张神医,才终于有那么一点确认,自己真的从楼主手中接过了心心念念的露华园的钥匙。
缓步走入其中,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珍稀草药,密密麻麻地长在地上,爬在支架上,挂在树上,这些多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有些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青衣都没有见到过,他环顾了一圈,囫囵看了个大概,瞠目结舌。
得偿所愿的青衣此刻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站在那儿红了眼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似抚摸心爱的情人娇嫩的脸庞般,带着十足的小心与谨慎,十二分的虔诚与爱恋,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给碰坏了似的。
“呦,庸医,这门的钥匙你是怎么来的?骗来的,偷来的,还是抢来的?”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正兀自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青衣听到有人说话,转身看去,见站在门外的是容色姝丽的青羽,虽生有姣好的唇形,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怎么舒服,这不,张神医听了阿羽先前的话,脸色一沉便反驳道:“坑蒙拐骗,那是无赖行径,张某是个正经的斯文人,不屑用你所说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这露华园的钥匙是英明神武,目光深远的楼主亲自交给在下的,阿羽,楼主说了,这露华园以后就归张某管辖了,当中的药材任吾取用,爱用多少就用多少。”
“无霜是怎么想的,之前把这露华园看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珍贵,今儿却把轻易地就把钥匙给了你,那不等于暴殄天物嘛,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青羽听了青衣的话,面露疑惑,摇了摇头,似对越无霜的这一行为很是不解。
“什么叫暴殄天物?这分明是楼主认可张某的医术,信任张某,对张某寄予了厚望,让吾可以更好地钻研医术,制出旁人不能制出的神药。张某此后定当竭尽全力,以报楼主的知遇之恩。”青衣有些激动,着重强调“信任”二字。
“哼,庸医,人贵有自知之明,想必你那龟息之药的劣性没能瞒住无霜吧?被整治得还舒服吗?”青羽轻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自欺欺人的谎言。
听了青羽的话,想起自己先前的惨状,青衣被臊地满脸通红,讷讷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