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2年春,19岁的我已经走出讨厌的校门,除开讨厌就再也没有形容的了。走出校门只有比其他的同学一样早一步入社会、在社会里开始学会滚爬,一爬一晃眼爬到22岁。
在这个五彩缤纷,比我年纪还小的人无比向往的世界里,伤过,痛过,失去过,无助过,绝望过,甚至哭过。然而现在拥有的,也正在无声无息的滑到失去的边缘…
我是李贤,特别有幸,是一个建筑设计师,我没有高薪,但是我觉得,我已经满足,但要除开生理满足。
我不是作家,而今天提笔装作一个作家一样文艺写出这些毫无意义的文字,最多的是祭奠我们这代人风华正茂的光阴,它不是青春,青春只是青少年发春的缩写。
至于我写得怎样,别人怎样评价都与我无关,但是学校里还花着父母的钱的孩子,我本人都谢绝你们啰哩啰嗦,在别人认为你们用精辟的言语评价我的文字如何如何,我最多也只有像看见一只泼猴一样笑着。
我住在杭州,在历史里,杭州是天堂,如今是天堂的废墟。一些楼宇拔地而起,几十年来,就是没有人打破常规,在太空建起悬浮高楼,不,是海市蜃楼。我觉得真是建筑界的失败,同时我是设计师,我不幸的与失败同流合污。
就算是地上建筑起来的楼楼价我也吃不消,那么我也不在地球自东向西运转的时代说什么海市蜃楼,那也只有看着的份。
钱塘江边,房价高到我接受不了,即使是租房,情况也是一样,网络生育出的“月光族”三个字正符合我,除此之外,还有不幸的,欠了银行的钱。
不幸的还有很多…
二
2013年三月,我的一个同学,性别公。他在业余时间来杭州,他说目的是找我叙叙旧,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否真假。因为死无对证。
他带女朋友一起出现在杭州汽车东站,那个时候我还住在七堡,我接到他的时候,我俩先互掐一番,他女朋友在旁边站着,有少许的不好意思。介绍后,我知道他女朋友叫玲,而这个女人在泸州按摩店里面,自称叫薇。是的,我见过这个女人,玲和薇。
说起这个名字是玲和薇的女人,那是2012年冬,距离从学校逃亡出来也有一段历史。当时我和我朋友杰一起逃亡到泸州,在小得可怜的饭店帮忙,一个月900块钱,由于幼稚,总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于是乎,和杰两个人就被那个老板给收留了。
一个月下来,口袋里面第一次装进900块钱,是历史以来最多的一次,而且还是可以自由花的。
得到900块钱的那天晚上,买了衣服,终于把自己装扮成看着顺眼一些。接着就在烧烤摊喝啤酒,时至冬天,喝着雪花,心底依然可以闯尽天涯。
喝酒后,突然觉得烧烤摊哪里纸醉金迷。闲步回住处,途经一条奇怪的街,白天门窗紧闭,像被城管扫荡过似的,可是晚上行人络绎不绝,女的媚眼和吆喝声让多少公的人走进了开着淡红灯的房间,时至今日,才知道那是失足妇女的活动场所,也是金钱交易的地方,跟深沪证券交易也是类似的。
我和杰都晕乎乎的,那些在寒冷的夜晚穿着V领,胸口一团雪白的女人则不跟我两打招呼,连昂贵的媚眼也不施舍一个。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晚那些女人的眼神。那是误会我和杰两人有贼心没有贼胆。可能心底想着我和杰还发育不全,收割处男的念头已经打消…
三
我和杰带着心底的不爽,毅然走进一家红灯屋,里面有三个女人,不,是三个少女。其中一个就是薇,也是杰现在身边的女人玲。
我和杰两人第一次见到这种美景,硬是把持着没有流鼻血。可是灵魂已经充血了。因为在学校见过的雌性和这三个有天壤之别,就算是班主任也没有她们美,而且风情万种。
落座在沙发上,薇倒了开水,然后她们三个都站起身跟我们说怎样怎样,杰比我懂得多,薇几句话就把他搞定,带到隔壁按摩,是正规的,不像现在按摩只是幌子。
薇说:“两位帅哥都是按摩么”?
杰说:“除了按摩还能怎样”?
薇说:“不好意思,这里是正规的,只有按摩”。
自始至终,我没有说一句话。
我也按摩了,那个女人是HB的,我没有问。
我和按摩女走进房间,正如薇所说,是正规的。
她说:“帅哥那里人”。
我说:“泸州”。
在按摩期间,她说:“我是HB的,江口知道么”?
脸皮还薄,有些话到头来还是没有说。杰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理解,他一直有劝**从良的梦想,居然他成功了,可是薇说她不是妓,杰也没有说,我也没有说。他们开始交往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杰每晚都去那家按摩店,一个星期后薇也就从良了。在我们工作的地方隔壁做着和我们一样的工作,当我看到他俩在电影院看电影都抱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真的好没用,我那晚为什么不跟为我按摩的女人多说几句话,,劝她也和薇一样从良,说不定我也过着和我杰一样的幸福生活。可我曾经,我也和杰一样,有了一个女朋友。可是,一转眼就拜拜。那天,心痛了。而现在,觉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薇后来什么时候把艺名改为玲我也不知道,她说玲是她的真名。
从东站回七堡过后,我为他们两在街上挂着宾至如归牌子的地方安排了住处。在吃饭的时候,玲乖乖的吃饭,我和杰就开始胡言乱语的吹嘘一些不切实际的话题。
杰说:“妈的,读书还是好受点”。
我知道杰的这口气并不是后悔,也不是还想着老师洗脑的专业用语“悬崖勒马”。
玲说:“读书时间过得慢,在社会上,时间如白驹过隙般”。
登时我和杰对视,同时傻了一分钟,真不知道白驹过隙什么意思。
第二天,带着他们两人去一直向往已久的西湖,玲很活泼,而且可爱,有时侯脑袋抽风也觉得自己喜欢她。也在后悔那时候怎么没有跟玲勾搭上。玲拍了很多照片,很多剪刀手,十张中有九张。杭州才开通地铁大半年,去哪里都很方便,玲也几乎忘形了,杭州宋城,是她最喜欢的。
杰就不同了,他没有喜欢的地方,全程都是拍照。还是诺基亚手机。翻盖的…
玲时不时说一句话,都比较有分量,我觉得她是个文艺女。
终究她是我兄弟的女人,正如玲说的一样,年复年,时间如白驹过隙。离杰来看我已经过去半年。
那是五个月后,仿佛就在眼前,那是心如刀绞的日子。杰患了肝癌,连通知我的时间也没有,就离开他的父母,女朋友而去。
这是玲在千里之外用短讯的方式告诉我的,我当时正在艳阳下,左手抱着一摞图纸,看到这短讯,我停住了脚步,我以为是谁恶作剧,没有想到我的以为是真实的。
打电话回SC只听见玲的悲痛的声音,说话吞吞吐吐。玲说:“杰上午走了,他走的时候前一秒钟正翻出你的电话号码”。接着玲在电话那头就已经泣不成声。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我根本不想知道的噩耗,古人说人有生老病死,可是杰才二十岁,跟我一样的年纪,而且她还有父母,也有女朋友……
我当天下午,就坐上回SC老家的火车,刚刚上车,我就打通了玲的电话。
我说:“玲,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别想太多”。
她哭了,声音很悲伤,而我眼前浮现的是和杰一起逃亡的画面。它如动画,一桢一桢的过…
杰笑着说:“******,这个初中什么时候是个头,坐牢啊,我要越狱,越狱……”初三的时候,杰经常这样对我说,这仿佛就是昨天。
我意识里已经找不到一丝欢快,被杰离去的噩耗取而代之,可能是我久久没有说话的原因。玲在电话那头叫了我:“李贤,你在听么”?
我一下回过神来,忙着说:“在听在听”。我也不想多安慰玲,原因是我怕在她的悲伤上雪上加霜。
四
两天后,我到了老家,这是一个小镇。我下了最后的交通,直奔杰家。
人很多,杰的父母见到我,臃肿的双眼又无声无息的溢出泪水。我内心一阵抽搐,痛入心脾。连忙上前扶着杰的妈妈,杰爸则强忍着泪水站在一旁,邻居的所有人眼里都是同情。
杰妈一直哭着,而杰的骨灰罐静静的躺在香火台上。我实在忍不住,走进堂屋,抱着杰。我相信杰还在,虽然他的人已经离去…
我的这个举动是在我们那个小镇是不允许的,这是对死者的不敬。我那么做,杰妈杰爸没有阻挡我,而是看着我哭,我也滑下了泪水,心底窒息般,五味杂陈。
玲在杰的卧室里面坐着,她呆着。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我见犹怜。
我蹲在玲的面前,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我居然在这一秒钟说不出话。我知道,杰是玲最喜欢的男人,虽然不知道当初有多少人在按摩店里面对玲说过甜言蜜语的话。我和杰和玲认识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杰对玲下了什么毒药,玲至此死心塌地的跟着杰。
这个我不想知道…
玲说:“半年来,我一直笑着,也是我最开心的半年”。
“别想太多”。我说。
我站起身,并着玲坐在沙发边缘,我说:“你很爱杰,但是他无情的丢下你,就这么走了,我对他很失望”。
我说这话的时候,感到自责。
“老天就这样,岁月也是这样,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玲说。
玲又说:“我不恨他丢下我独自离去,可是我恨他就这样离开了他的父母”。
人匆匆来到这个世界上,又匆匆的离开,过程总是悄无声息…
玲第一次跟我说了很多话,而我始终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和杰什么关系。当然安慰玲是必不可少的。
两日后,是出殡的日子,杰妈在杰的骨灰离开直接晕倒,我由于是送杰走,而没能顾及到杰妈,这个时候,一身黑衣的玲扶起了杰妈,邻居的大叔说得送去镇上医院,玲一路陪同…
两日后,一切尘埃落定,跟小镇留下的只有哭过的天空,哭红了数十双眼睛,包括强忍着的杰爸,终究还是落下了泪。
杰妈独自跟我说:“贤,杰走了,玲始终要走的,这么年轻的女娃,我实在舍不得”。说着说着又滴下了泪水。
五
杰爸一直在旁边坐着,玲很勤快,一直在厨房忙碌。由于请假日期逼近,我不得不辞行,临走的时候,我为杰妈留下三千块钱。她不管我怎么说都不收下,我说“您是杰的妈妈,跟我妈妈没有什么区别”。最后我强塞如杰爸的口袋里,死死摁着杰爸的手,我眼睛浮现出水雾,我说:“什么都不要说了,有困难找我,我会照顾你们”。杰爸杰妈都是朴实的人,没有华丽的陈词滥调,他们用泪水代替了他们想说的。
直到现在,我还是痛恨杰的无情,老天的无情,岁月的无情,我临走的时候正巧看到玲傻傻的看着,我相信她看到了一切…
玲送了我到镇上,一路无话。我上车回家,玲转头就走…
回到家里,父母见到我的时候,异常的开心,晚饭后,父亲换了以往严厉的口气问我:“读书好,还是工作好”。我说了后者。
母亲很累,因为张罗了很多我认为好吃的,不,母亲做的,哪怕是青菜,纵使无盐无醋,我也认为好吃,真的到了无盐无醋的时候,说明母亲真的累了,而我只希望母亲,父亲老得慢一些…
在家住了两天,又坐上回杭州的火车。临行前跟父母留下2000块钱。
六
我回到杭州刚刚第三天,玲说她在西湖等我。
我太多的惊诧,可最后还是去接了她,可能因为杰的原因,我始终对她隔得远远的。
玲在和我吃饭的饭店里,递给我一个信封。我看到信封就想了很多。比如是不是杰写信把玲托付给我。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还是感到惶恐不安。
信封里面是三千块钱:“杰妈让我转交给你”。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玲,玲说:“杰妈说,他们还能动,生计没有问题”。
玲又说:“放心,我也悄悄给他们留了三千,我上车的时候才跟杰妈说”。
我听后,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说:“你自己收着,对了来杭州有什么打算,比如工作什么的”。
玲把信封推到我面前,说:“我也在杭州找工作,对了你为什么对杰爸,杰妈那么好”。
“因为我跟杰是哥们儿”。我说。
玲走的时候,在我万般劝说下,终于妥协收下
了那三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