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知道面对的是个人，张一航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咳咳，对面的人不说话，仍然是咳嗽几声。
张一航用力坐了起来，用手撑着地往前挪动几步。马上就要到这个怪人身边了。
怪人仍不说话，咳嗽一声，嗓子里吱的发出一阵声响。
忽的一声，几只金丝猴跑到身边。
张一航吓了一跳，以为猴子要挠他。但是猴子并没有扑上来，一只猴子居然拿块石头在旁边的地上砸起来。随着石头的撞击，石头发出火光引燃了边上的干树叶。
原来这种石头是S省特有的火镰石，又叫燧石，在以前电灯还没有普及的时候，火柴比较贵，张一航家乡的人们都用这种石头敲击取火。
但是猴子会用火镰石取火，张一航真是头一次见到。要知道，钻木取火可是人类文明的标志，一般的动物都是怕火的。
等火着了起来，张一航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看上去六七十岁的年纪，头发都花白了。满脸黑漆漆的都是灰，不知道多久没洗脸了。
张一航正想说话，面前这个人又开始咳嗽。咳嗽半天之后，这个人才张口说话。
但是听他说话很费力的样子，好像很久没跟人说过了。
听着听着，张一航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原来，这个人叫孙坚，以前是省农大的老师，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当了副教授。在当时的S省，他是有名的青年学者。也有许多年轻姑娘爱慕。
但是文革发生后，他很快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发配到镇子附近的农场下放劳动。
虽然孙坚在农场做着艰苦的体力劳动，但他依然在悄悄的坚持做学术研究。但是没有正常的研究环境，常规的研究已经没法做了。
孙坚在农大的时候，就对动物语言学颇有研究。尤其是对灵长类动物语言的研究，很多成果已经达到了当时的国际先进水平。
等他到了这个小镇，发现这里有很多金丝猴。所以在辛苦劳动之余，研究动物语言，跟山里的猴**流，成了他排解孤寂的唯一方法。
山村的生活是艰苦的，但也会有一抹亮色。
孙坚虽然是个下放的反动学术权威，但长得年轻帅气，村里有好几个姑娘都悄悄地喜欢上了他。
孙坚也和其中的一个姑娘有了感情，两个人常常偷偷地在这个山坡幽会。
时间一长，姑娘知道了孙坚能够猴**流的事情，也吵着要孙坚教她。
年轻的姑娘难免有虚荣心，姑娘找到了这样一个帅气的知识分子男朋友，又跟着学了动物语，回家忍不住向几个亲密的朋友炫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中一个姑娘也暗暗的喜欢孙坚，知道孙坚已经跟别人恋爱，非常伤心，回家之后，家里的父母问怎么回事。
这个姑娘不敢说喜欢孙坚，只说农场里有个年轻人会妖术，山上的猴子都听他的话，自己上山打柴，看见这一幕被吓到了。
女孩的父母很迷信。那时这个小镇还非常闭塞，哪里会知道什么动物语言研究，女孩父母一听竟然有这样的事儿，吓得马上去报告族长。
会跟猴**流这事儿成了当地惊天动地的大事，当地的宗族势力强大，农场的领导不敢管这件事，也不想为了一个反动学术权威跟村民们闹翻，只好把孙坚交给村民处置。
这一天，孙坚浑身被绑着，要被投到山崖下以消灾祈福。那片山崖正是今天张一航被推下去的地方。
孙坚趁他们不注意，挣脱束缚，自己纵身跳下悬崖，摔到了这个山洞附近露出的岩石上。虽然人没死，但双腿却被摔断了。
就在他趴在岩石上等死的时候，山里的猴群赶了过来，把他拖进附近的这个山洞。
这几十年，靠着猴群的供养，孙坚坚强的活了下来。
在跟猴群几十年的交流中，他几乎忘记了怎样说话，倒是跟猴**流的非常畅快。他不仅在交流中深入研究了猴群的语言习惯，甚至教会了猴子取火和使用简单工具。这些研究成果如果拿到现在的国际动物语言学术界，想必也应该是惊人的成就。
听完孙坚的故事，张一航一阵感慨。感叹世事无常，也感叹自己的命运，年界三十一事无成，灵魂交换成了富家公子，本想靠这个身份有一番作为，却屡屡陷入险境。
张一航也对孙坚讲了自己遭遇的事。
孙坚听后，沉思了一会儿。沉沉的说：“人体研究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领域，你遇到的事情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不必太过忧心。”
等查看完张一航的腿伤，孙坚面露喜色。张一航的腿虽然受了点伤，不过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说了整整一夜，张一航又累又饿，很快躺在地下的茅草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发现面前摆了很多野果，还有一些草药一样的东西。原来猴子也是会用药的，它们受伤的时候，会采集一些草药治伤。
孙坚除了告诉猴群多采集野果之外，还告诉它们多采集一些治伤的草药。
张一航吃了草药，果然有效果，腿伤慢慢的有好转。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四十多天过去了。张一航的伤几乎完全好了。
在养病的这段日子里，张一航和孙坚相对无事。张一航就向孙坚请教动物语言的要领，孙坚几十年没见到人，一下子有个人陪自己说话，心里也别提多高兴，把多年的研究成果一股脑全告诉了张一航。
张一航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等到最近这些天，张一航已经可以很流利的跟猴**流了。
虽然在山洞里过得并不枯燥，但张一航记挂着父母和杨可迪，不知道杨可迪找不到自己会怎样着急。大半年没见到的父母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孙坚看出了张一航的心思，这一天跟张一航说，“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应该回去了，现在家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张一航虽然回去的心切，但也有点舍不得孙坚。
“孙老师，等我出去后就来接你”
孙坚摇摇头，“我不走，我现在已经是这里猴群的一员，外面的世界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了，我只想在这里清净的过一辈子。”
张一航说不动孙坚，心中暗想，等我上去之后再说。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把他拉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