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停了手中棋子,抬头看萧潼,目光磊落:“小弟派他到翼州去看望二哥,二哥的生辰快到了,小弟送了份礼物给他。”
萧潼盯着他:“若非你受了伤,你便会自己去了,对不对?”
“是,小弟本想今日向大哥告假,坐自己的追云踏月,快马加鞭,来回最多五日便可。可是现在……小弟骑不得马,只好麻烦暗影了。对不起,大哥,未曾向你禀告……”萧然歉然道,“小弟知道大哥心中也是不忍的,只是恨极了二哥做出作奸犯科的事来,才会这样罚他。但他毕竟是我们兄弟,所以小弟自作主张……”
“你给他送什么礼物?他在那边服刑,用得着什么礼物?”想到萧翔,萧潼的火气就止不住蔓延开来,很快烧到眉梢。一双眼睛里射出冷厉的光芒,刺得萧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小弟给他送了两样东西,一袋珠宝、一封信。”萧然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定。
“珠宝?你……”萧潼气极反笑,“你还想让他继续享受不成?”
“不是,只是想让他用来打点……好少吃些苦。”萧然嗫嚅道,“请大哥……原谅小弟的一点私心。”
“那么那封信呢?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萧潼不放过他,眼里有洞明一切的严厉。
萧然白皙如玉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惶。
“说!”
“小弟……用了大哥的……”
萧潼转向沐无双,见这少年依然一脸平静地站在旁边,挥挥手:“无双你退下!”
“是。”沐无双躬身退出,却在临出门时投给萧然一个不安的目光。
萧潼看着萧然,唇角的纹路渐深,帝王的威严丝丝流露。“用的是朕的笔迹与署名?”
“是……”
“朕倒忘了,你从小就聪明过人,善于模仿别人的笔迹。”萧潼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结。
萧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萧然!”萧潼的声音不高,却象狠狠的一鞭子抽在萧然身上。这样的称呼……大哥还从来没用过,就算在朝堂上,他也是称呼他为“靖王”的,这样连名带姓一起叫,显见他已怒到了极点。
他扑通跪了下去:“臣在!”再也不敢自称小弟,他知道此刻的萧潼再也不是大哥,而只是皇帝了。
“你大胆!”三个字从萧潼的齿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象石头砸在萧然身上。
“皇上息怒。”萧然勉强控制住声音的颤抖,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臣只是想让二哥看到希望,安心在翼州服刑,所以才这样做。臣自知罪无可恕,甘受任何责罚。
萧潼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冷若深潭,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令他觉得晕眩。这是自己的兄弟么?他竟敢这样一再忤逆、欺骗自己,为了沐无双、为了萧翔,他简直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做出来的事越来越肆无忌惮!
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来人!”
门外两名侍卫奔过来,跪倒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靖王萧然假传圣意、大逆不道,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一句话将所有人震得呆在当地。
沐无双并没有走远,萧潼咆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朵里,他大惊失色,连忙奔进来跪在萧潼面前:“皇上不可!”
“沐无双,你竟敢在外面偷听?”萧潼怒到极点。
“奴才并非有意,只是担心王爷……”沐无双抬头,目光急切地看着萧潼,“此事只是家事,宜用家法,求皇上开恩赦免王爷!王爷对皇上一片忠心,他若存心欺瞒,皇上根本不会知道。可他坦诚相告,分明是因为忠于皇上啊!”
“家法?”萧潼冷笑,“朕已告诫过他,若是他再犯错,朕就要动用国法了!这是他自找的。”
“无双。”萧然扭头,向沐无双和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去吧。”深黑的眸子中见不到一点委屈或痛苦,只是那样的平静如水。
这样的表情更加惹恼了萧潼,萧潼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向那两名侍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萧然带走?!”
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再迟疑,上前抓住萧然,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皇上,臣自己走,好么?”萧然低低地恳求。
“皇上……”沐无双惶然开口,却被萧潼厉声喝住:“沐无双!你若再敢为萧然求情,朕一并治罪!”
“皇上……”沐无双膝行几步,到萧潼面前,再次抬头,看着萧潼犹如冰山般冷肃的脸,低声哀求道,“若是皇上不肯开恩,请皇上允许奴才替王爷进天牢。王爷刚刚被皇上打伤,如今又要下狱,他虽然身体强壮,可也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王爷是性情中人,此番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他心里必定已经痛到极点了。若是皇上不肯原谅他,他更加会自己折磨自己,这样的煎熬比任何酷刑都要伤人啊!……皇上,求你了!”
本来垂首不语的萧然听到沐无双这番话,震惊地将目光投向他。这孩子……他竟是如此了解自己啊!这究竟是缘分,还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