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相反他觉得自己很自私。爷爷死后,除了大学里的那几个哥们,就再也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去掏心掏肺了。
异变之后,他一直都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作为第一行动准则。为此,他当时差点断了徐小海的活路,也抛弃了贺平安、魏子旭等人。
他总是劝自己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但这一刻,他冲出去了。
唐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场大火中离世了,只有他年幼不记事的他近乎奇迹般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他的童年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和家里养的一只老猫。别的孩子在外面嬉笑打闹的时候,他就在屋子里抱着猫幻想着自己的未来。
但他上学那年老猫死了,他哭的很伤心,爷爷拍着他的头告诉他:“生命总归会逝去的。男孩子应该坚强。”那时的他听不懂爷爷的话,但还是强惹着痛苦不再哭泣。上学之后,更是被同班同学们排挤,小学、初中、高中,他不止一遍听过那些言论,说他是一个灾星,是他克死了自己的父母。那时的唐晋只能沉默,他无力争辩,低沉着脸,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起来,回到家后才会笑着对年迈的爷爷说道:“今天在学校依然过的很开心。”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他故意填了一所很远很远的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依稀记得爷爷笑的很开心,还给他烧了两道他平时最喜欢的菜庆祝。他的快乐除了爷爷没有人可以分享,他的痛苦就连爷爷也不能够分享。
唐晋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女孩子一副无助的样子时,就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那女孩似乎也被突然冲出来的唐晋吓到了,她看向唐晋,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但脸上却并没有显现出什么表情。
唐晋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一把抱起女孩,最初女孩还有点挣扎,唐晋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别怕,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别乱动。”
女孩很是懂事,听了唐晋的话,竟然真的在唐晋怀里安静下来,没有再挣扎。唐晋满意地回过身来,脸上不由挂上了一抹苦笑,牛群此时已经冲了过来。
唐晋知道自己必须回到岩石后面,带着女孩的他根本跑不过这些独角莽牛,好在这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机会还有。深吸了一口气,唐晋抬腿直接迎上牛群。好在有蚕食虫的阻拦,这个时候的牛群密度已经不像最初那般让人避无可避。唐晋一边向前跑着,身子同时微微一侧,贴着迎面而来的一头独角莽牛险险擦过。
唐晋惊的一头大汗,赶紧向怀里的女孩看去,女孩现在显得很是害怕,闭上了眼睛,死死抓住唐晋胸前的衣服不放。
见女孩没事,唐晋松了一口抱着女孩继续向前跑去。但刚跑没两步,又是一头独角莽牛迎面撞来。
有了前面那次经验,唐晋提前侧身,再一次错过独角莽牛。唐晋不由心头一喜,这么看来回到岩石后面似乎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但事情往往没有唐晋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避开了这头独角莽牛后,唐晋刚一抬头,迎面又冲过来了两头独角莽牛。
这两头独角莽牛靠的比较近,唐晋没法从其中间通过,侧身也来不及躲闪。情急一直,唐晋双腿一用力,竟然凌空跃起,从两头独角莽牛背上跳过。
唐晋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关键时刻竟然爆发出如此的弹跳力,就像刚刚冲过蚕食虫一般,唐晋的双腿再次闪起了火光,只是这一次唐晋有所察觉。
“没想到这死火还能这么用!”心里简单的感叹了一声,唐晋继续闪躲起来。
牛群不断冲来,唐晋每跑几步都需要及时地避开这些独角莽牛。王林躲在岩石后的土坑里,看起来十分安全,还不停对着唐晋挥手示意方向。
但很快,唐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牛群的密度渐渐提高,唐晋辗转飞腾中,体力越发不足。
终于,在一次闪避中,唐晋的速度稍微慢上那么一点,被独角莽牛擦过肩膀。在巨大的力量下,唐晋险些飞出,手上传来的剧痛让抱着女孩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女孩睁开眼,看向唐晋。
唐晋脸色现在显得有些苍白,汗水顺着他额头缓缓滚下,剧痛之下以至于视线略显模糊。
“右边。”女孩突然开口,淡淡地提示道。
唐晋一惊,来不及多想,直接向一边闪去,与此同时一头独角莽牛便从他右手边奔驰而过。
唐晋愣了一下,赶紧向怀里的女孩看去,这才发现女孩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一旁冲来的独角莽牛,“你......”唐晋正准备开口问一下女孩发现莽牛的原因,却被女孩一声“左边”直接打断。
唐晋赶紧向右边跳开,果然一头独角莽牛从他左手边快速冲过。
唐晋咽了口唾沫,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多问的时候,眼下还是先回到岩石后再说。
于是在女孩一声声“左边”、“右边”的提示下,唐晋在牛群中一点点前行。眼看着终于就要跑到岩石后和王林会和的时候,唐晋自己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女孩淡淡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上面。”
唐晋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抬起头,才发现一头独角莽牛从岩石上高高跃起,向着自己的方向落了下来。
“不好!”唐晋心中一惊,独角莽牛巨大的身形就像一片乌云落到了两人头上,就连一旁的王林看到这一幕,脸色都不由惊慌起来。
“来不及闪躲了!”
唐晋心一横,松开怀里的女孩,一步跨到她身前,张开双臂,肤色在一瞬间暗了下去,赤红的火星再一次在他双手上闪烁起来,只是这一次连着胳膊也一同有了变化。
“啊!!!”
右手握拳,唐晋狠狠打向独角莽牛腹部。
一股巨大的热量突然从唐晋拳上散出,那些原本摇曳不定的火星一瞬间燃烧起来。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独角莽牛身上,独角莽牛发出一声嘶吼,巨大的身体突然一顿,被唐晋打中的地方在高温下飞速萎缩。紧接着,一股热浪平地而且,直接将独角莽牛卷飞出去。
唐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胳膊上燃烧着的细小火焰,这些火焰不同于之前的火星,几乎是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将他胳膊上的衣服烧成飞灰。突然,唐晋眉头一皱,一股剧痛从右手上传来,伴随着“咔嚓”一声,唐晋略显无耐,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又骨折了。
“快走!”火焰飞速熄灭,唐晋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拉住女孩,赶紧滑入土坑中。
牛群依然不停从三人周围奔驰而过,唐晋坐到王林身边,把女孩抱进了怀里,警惕地看着不断从自己头顶跳过的独角莽牛。至于先前被他打开的那只,倒在地上后就再没有起来,很快就被后面冲过的同类碾开了身体。
见牛群不断冲过,却没有哪一只注意到自己一行人,唐晋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女孩,唐晋目光微动,这个女孩看起来也是一个觉醒的异能者,不然不可能刚刚在混乱里清楚地指出独角莽牛冲来的位置。只是这女孩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是不是受到了惊吓?
王林这时也凑了上来,对着女孩露出一个慈祥地笑容,柔声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王林又往唐晋怀里缩了缩,看样子有些警惕,这让王林不由有些尴尬。
唐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皱了皱眉头,也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头看了唐晋一眼,淡淡答道:“苏瞳。”
“你是异能者?”
苏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脑袋。
“你怎么什么都能和异能扯上关系?”王林有些不满,对着唐晋道,“你问的太急了!慢点,小孩子可能被吓到了。”
唐晋看了王林一眼,显得有些无语,但还是听从了王林的话,尽量放缓了口气,慢慢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苏瞳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雾,淡淡道:“他们进去了。”
“进去了?”唐晋一愣,赶紧看向一旁的王林。
王林摆了摆手,“你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当时迷迷糊糊从车厢里出来的人很多,我们只是其中一批,列车里应该还有其他幸存者也在当时出来了才对。”
唐晋点了点头,王林说的话有道理,毕竟当时肉块的位置在列车中间,两头都应该有一部分幸存者才对。想想,当时西装男异变之后,确实有很多人是往1号车厢的方向跑的。
“苏瞳?”唐晋看向女孩,女孩点了点头,唐晋接着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没进去?”
“不知道。”苏瞳答道,“当时我突然清醒过来,爸爸妈妈走在前面进了大雾,我不敢进去,就一直在外面等他们回来。”
说着苏瞳眉头低敛,看上去有些落寞,但实际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唐晋想了想,不理会王林不满地表情,问道:“你的异能呢?你怎么知道那些牛从什么方向过来的?”
苏瞳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不知道。我能看到它们。”
唐晋一愣,大概知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了。
苏瞳应该是跟着他的父母一起被天之结核吸引过来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苏瞳在这个过程中觉醒了异能,从而从那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摆脱出来,才停在了大雾外面。至于苏瞳的异能,既然可以预见牛群冲来的方向,那么就应该是某种感知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