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走完了,只留程璃天和贾觞鹤两人留在KTV包厢。
程璃天闲散的靠在沙发背上,优雅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交握的手臂,面无表情。
贾觞鹤挪了个小凳子面对他坐下,笑得揶揄:“人走了五六分钟啦。”
“……”
贾觞鹤捋开点袖管,看手表,表情夸张:“哟六点半了都,她中午吃的不多,现在要饿肚子咯。”
“……”修长的手指开始不耐烦的敲起沙发扶手。
“看见了吧,刚才丫头坐在那里多伤心啊,眼圈都是红的!还好我当机立断让人散了,否则她马上要哭出声来。”
“……”
看到对面的眼神,贾觞鹤偷偷笑了。“哎,现在天黑得这么快,我平时夜里都不敢一个人在外头走很久的。”
“……”平静如恒的面具如贾觞鹤所愿的彻底裂开。
贾觞鹤不依不挠地继续:“等上半个小时再去接,人都不知道走……”
程璃天突然站起身,贾觞鹤没有料及,诧异的直了身板,仰面愕然望着他,只见程璃天阴着脸,几步走到门前,顺手攫取吧台上的黑色大衣就要出门。
“你跑着过去么,我帮把你车开来了。”贾觞鹤坐在小凳子上扯嗓喊着。
“谢了。”程璃天停下脚步,转身接住贾觞鹤抛来的车钥匙,这回真跑着走了。
“呵,这人是越来越没有耐心。”贾觞鹤笑容俊美儒雅,良久从门口收回,他掏出手机敲了条短信:亲爱的叶儿,我向你提出第174536次邀请,我们约会吧。发送。等待。
司空央月很庆幸没过多久聚会就结束了。
吴刚很识时务地坚持送她回家,她摇摇头说想一个人逛逛,保证明天恢复正常,然后两人走到十字路口相互道别。
除非零点以后,S市的大街一直熙来攘往,人流如潮。司空央月斜挎着包,磕磕碰碰行走于人流,步履面色疲惫,迤逦出苍,放佛经指尖一触就会瘫软。秋风一吹,飘飘飒飒,地上金黄的枯叶轻舞旋转,偶尔飞扬着摩擦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侵入肌骨的寒冷冻起她一层鸡皮疙瘩。白色体恤外只着一件短款浅灰色双排金扣小外套,下身七分牛仔裤,在寒风萧瑟的深秋,略显单薄。风吹在脸上,刀割似的疼,司空央月每走几步便冷得跺跺脚,牙齿上下碰撞磕磕作响,感受到冰冷寒气摩擦着耳廓微微发疼,她万般无奈地将一双冻得发红的手从裤袋里抽出,重新裹紧不知何时松垮了的用来裹住大半张脸的军绿色格子羊绒围巾。
凛冽的冷风被阻隔,围巾柔软的贴合在脸颊温暖亲肤,眉宇间淡淡的沉郁消散了些许,司空央月不禁弯了唇角。刚离开包厢的时候程璃天叫住她,把这条围巾绕上她的脖颈,告诉她别忘拿自己的东西,但这显然不是她的东西。闻着羊绒围巾上隐约散发的香味,前调是若有似无的柠檬果香,毫不张扬,后味有很清淡的烟草木香味,一种精致的诱惑。鞋子踩在枯黄的梧桐叶上喀喀作响,透骨的寒悚依然袭击着微薄的她,她似乎不再那么空洞乏力,熟悉的味道让心里空了下来,它又好似化为一道熟稔的身影牵着她的手傍在她身边,她喘息,安心地走着。
司空央月对男女**的事经历得很少,却不是因为没人追,而是某人常年持续不消停地极端恶劣破坏的结果。从喜悦、凄凉到万念俱灰,最后每逢被男生告白她也是谩蹀表情,心知反正结果一定是悲剧。严谨胜军队的操控让司空央月和异性的交流变得草草,于感情的迟钝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惺忪迷离。因为这事,她生气骂过程璃天几回,她的骂亦口不对心,程璃天的回应也泰然自若,几番如此她又束手无策,知道他不会改,后来也就没有再找他起争执,另外当初也想得他诸般作为是为了她,可惜上天不照应,让她碰见这个程璃天偏偏是碧玉簪里的陈世美,天底下再没有这样黑良心的人。李豆是好人,可是人再好也是有底线的,只恨自己与他相遇太晚,空央月如是喟叹,低头看着人行道,水剪大眼里渐渐参合氤氲水气,脚下原本平静的步伐也在伤感中变得萧索。
正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程璃天!没有余地地拒绝。
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回口袋,铃声又响起来。司空央月紧捏手机铁青着脸仰天巨嚎一声,振聋发聩的绝望嘶吼引得来往人潮频频侧目,她喊完后爽快的望望四周,表情很是不以为然,将眼皮往上一翻正得意自己蒙面的英明之举。前面迎面走来一个男生看见司空央月便低头对女朋友窃窃私语:“小心,我们绕开她走。”可惜距离太近还是给司空央月听到了,她啐了声马上用眼神杀回去骂那男的,并且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围巾…………然而,惊悚到不能再惊悚的,司空央月摸到的竟是一片冰凉,冰凉掀起一场惊心动魄,她的心脏仿佛瞬间吊在半空被皮鞭狠狠抽了一把,表情更像被当众踹了一脚似得,谁啊!谁能告诉我这围巾具体是什么时间松落下来的!
铃声继续响~~~
司空央月!司空央月你怎么了司空央月!司空央月你不能这么丢人啊司空央月!好不容易压下一头撞死的冲动,司空央月咬牙切齿按掉罪魁祸首的来电,抬起手臂欲遮掩住冻得麻木不仁的面孔以及聊胜于无的自尊,揣着血淋淋的心情躬起身子小跑到红绿灯处的一棵光秃秃的树下苟延残喘,不敢活了,真是不敢活了,谁来救救我。
停在身旁的一辆黑色凌志车的车窗缓缓移下,驾驶座上的人倾身凑到副驾驶座上,俊美无涛的脸对着车窗外的她,压抑着的低沉笑声溢出:“知道我现在和你说话要多大的勇气么,早知道就头上带个丝袜来找你了。”
是他!是他的围巾!都是他!是他的错!
司空央月把围巾高高拉起只剩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色厉内荏的瞪着车里的程璃天。
前方的红绿灯已经跳成了绿灯。
六点四十,正是下班高峰段,人人都赶着回家见自己的妻儿丈夫,吃口暖心的热饭热汤。
后面的车辆纷纷响起喇叭,那声音合在一起响遏行云,竟有震到三世十方的惊动。司空央月站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也被那声响吓得浑身一颤,只是脚下仍未动一厘。
程璃天难得见到她受怕的模样,实在觉得可爱,虽然想再多观望一会儿,但是为了避免自己耳朵再遭罪,只得含着笑意,依依不舍地打开车门,将那花容失色的人赶紧拉进车里。
黑色轿车在暮色中奔驰而去。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伫立在不远的路灯下,颀长的身段在光亮里更加醒目,夜晚的寒气像针刺一般扎进人的身体里,无孔不入,他一袭白衫一动不动地站着,平静地望着轿车离开,目光一直追随它转过街道弯角,看不见为止,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