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色很快地淹没了小镇上方的天空,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虫鸣鸟叫的声音也消失了。
整个酒馆只有苏远一个人,一个人喝酒很没有意思,但是并没有其他的客人。店主在深红色的有些磨损的发黑的柜台后面打着珠算,他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店小二在柜台旁边打着哈欠,酒馆不大,只有这这父子俩。看他们的样子,苏远摇了摇头,让他们来陪自己喝酒,那是不可能的。
“啪嗒~啪嗒~”
外面传来雨打窗檐的声音,雨势很急很大,所以传来的声音很响。惊动了店主,惊醒了他的儿子店小二,连同苏远,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外。
就在这时,遮门布被卷了起来。伴随着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一只白净的手探了进来,指节修长,腕骨纤细,很漂亮,手腕以上全都覆盖着青黑色的盔甲,看不到面容。
“小二,一壶酒。”
是个女人。
这个世间,穿盔甲的人可不多,更别提这种只有在军队中才能见到的重型盔甲,而且竟然是一个女人穿着,显然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但是苏远却没想到这些,在他的眼中,只是来了一个能陪自己喝酒的人。
苏远提起酒壶就走了过去,那女人全身全都覆盖着盔甲,只有身体的极少部分裸露了出来,青黑色的盔甲很是古旧,上面沾染了一些雨珠,在酒馆烛光的照射闪着幽幽的光。
苏远很随意地坐在了她的对面,举起了酒壶。
“一起喝一杯?”
不待女人同意,苏远便把女人面前的茶碗里倒满了酒,又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我叫苏远,是个医师,你呢?”
女人不说话,也不喝酒。
苏远又说:“我要去洛都,听说三公主得了怪病,我要去试试。”
女人不说话。
苏远接着说:“听说三公主美若天仙,如果治好她的病再当上驸马,那样的话,嘿嘿……还有……”
苏远很是淫荡地笑了起来。
女人不说话,看了看面前茶碗里面的酒。
在女人没有来之前,苏远就已经喝了很多酒,他已经醉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话,还是对着一个第一次见,而且是没有见到脸的女人说。
他又给自己倒酒,发现酒壶又已经空了,听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有些失落。
离开药谷三年,该做的事情一件没做,不该做的事情但是干了不少,想做的事情却是没有一点头绪。
可能是酒意上涌,苏远有些焦躁,他抬头看了看对面一直不说话的女人,女人也在盯着他看。那双眼睛很明亮,好像是深潭里的月亮。
苏远感叹道:“雨下的真大啊!”
女人一把把苏远给她倒的酒倒掉,满上了店小二新端上来的酒,丹唇微启,一口饮下。
苏远也丝毫不客气地拿起女人的酒壶,也给自己倒满。
可是,就在这酒香入鼻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和自己刚才喝的酒不一样?不,非但不一样,酒中还混有其它东西。
蓝叶草!
这种草的名字虽然美丽,却是一种致命的毒物,它的叶子所流出的那种淡蓝色的汁液,只要一滴就能毒死一个圣级高手!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喝!有毒!”
可是为时已晚,女人一口气已经喝了三大碗了。
“铿!锵!”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剑与鞘剥离的声音,响亮刺耳。苏远急忙回头,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是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蓬松的短发,雪白的长袍,一柄长剑在手中不停的抖着剑花,灵动而可爱。
这个时候,店主与他儿子已经吓得躲到柜台后面看都不敢看了。
被这么一惊一吓,酒意也消了大半,苏远明白了过来,这两个人铁定是仇家啊!打定主意,还是少惹事不参合为好,于是站起准备离开。
白衣少女见状,立刻挥剑道:“同伙别想跑,偷了东西就要用命来还,虽然你的命不值钱,但你的肉肯定够大黄吃两天了!”
苏远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用想也知道,大黄肯定是狗啊狼啊之类的,急忙辩解道:“谁告诉你我们是同伙的?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以后还要相忘于江湖呢。”
“不是同伙你和她喝酒?”
“不是同伙就不能一起喝酒了吗?”
“当然不能!”少女异常肯定。
“为什么不能?”苏远觉得这个少女生气的样子可爱极了,接着调侃道。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少女生气了,不由分说,提着剑就朝苏远的胸口刺了过来。
由于酒馆很小的原因,苏远与少女离得并不远,所以少女这一剑虽然刺得不快,却是致命的,无法躲闪!
就在这致命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柄长剑从自己腋下刺出,剑尖精准地与少女长剑的剑尖刺在了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击声。
苏远控制着身体连忙向侧后方猛然倾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回头再看时,少女已经和黑甲女人扭打到了一起。
黑甲女人虽说身穿重甲,可是身体却一点也不僵硬,动作十分灵活,再加上有盔甲的保护,对少女斩在身体上的剑视作无物,剑势大开大合,瞬间便占据了上风。
对于黑甲女人的攻击短发少女根本抵挡不住,借着酒馆里的桌椅节节败退,立刻就被逼至了墙角。
女人剑光一闪,横扫出去,把本就退至墙角少女逼至绝境,长剑停留在少女雪白的脖颈之前,没有刺进去。
少女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苏远见状,感觉还是不要闹出人命为好,正准备开口相劝,却听见少女呜咽的声音“你耍赖嘛!有赤鳞甲的保护,我怎么可能打的过!”
女人声音冰冷:“回去告诉师傅,等事情办完,云儿自会回去接受处罚,无怨无悔。”
听到女人这么说,少女哭的更凶了,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掉:“你没下山之前,师傅说只要你下了山,他就不认你这个弟子,可你却偏不听,一口气就下了山,头也不回,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直到你出了西绵,师傅都还在山上看着你。下山之前,师傅还让我把这东西给你。”说完,少女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玻璃瓶,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瓶子,冷冷地说道:“回去!”
少女抬起头,用哭得绯红的眼睛看着女人说道:“师姐,你偷走赤鳞甲的事情,师傅虽然嘴上说要大义灭亲,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点都没有生气,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我来追你回去,你就跟我回……”
女人不说话,停在少女脖颈前的剑微微摇动。
苏远正准备悄悄离开,少女却是忽然间指着他说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蛊惑师姐,只要杀了他,师姐就会跟我回去吧!”说完双手便在胸前结了个印,一道凌厉的寒光向苏远袭来。
见事不妙,苏远猛然跳起,想要逃开那道光。不料那道光确实一个转弯,对苏远穷追不舍,在苏远尚在空中还未落下之时,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前。
并无预想的疼痛感,没有感觉。
盔甲女人见状,立刻怒道:“回去!”手中长剑直抵少女脖颈之上,微微刺破少女雪白的高高扬起的脖颈,鲜血顺着银白色的剑缓缓流下。
少女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立刻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盔甲女人却是不看她,收回了长剑,回头看向苏远,再次说道:“回去!”
声音低沉,冷漠至极,虽然看着苏远,但是苏远知道这句话却不是对他说的,是对她面前的少女说的。
少女不顾大雨,冲出门外。
女人并不追,而是飞身举剑向柜台后面的店主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