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还没进入胃里,人就得干着回来,回来之后,剧团里的人开始排练了。
武韦不太熟悉舞台剧的排练方法,显得有些愚钝,不少遭人嗤笑与叫骂。他的心态很稳,没有因此而放弃。
他演的是太监,台词基本都是什么“喳”“奴才在”,得十分娘气才行。武韦能行……
排练了六个小时+,除了吃饭时间就基本没有间歇,剧团里的人,个个叫苦。黎霞没有离开,一直陪着众人排练,送吃送喝,让叫苦的人们找到一丝安慰。
武韦一直站在舞台的角落里,呆若木鸡,口中却还能喃喃着“渣渣……”。已经近乎百次,也不忘记加上一句:“殿下,奴才这就去。”
还真要把自己当成奴才了。遥想当年,在剧组跑龙套的时候,还没受过大牌明星的脾气。有时候演的是死尸,只要不抽筋不抽搐不上穿帮系列,还是可以混过去,领个80外加饭盒,还是挺满足的。可如今,做了这么久,压根就没有工资这一说话。背地里也问了顾大卫,他也是每月可以从剧团这边领取五千月薪,生活自由自在,哪像武韦这样受气。
“好了,今天也差不多了大家都会去休息吧。”黎霞拍掌道,剧团只有她作为领导,是这么亲近下属的了。固执的老王只是几天来一次,神秘的小姐少会出现的大家的面前;两位公子更不用说,一位像是腐臭城中河里吃泥巴的六脚螃蟹,有事没事都是横着来;另一位倒像是澳洲动物园中的啃叶考拉,好吃懒做。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纷纷与黎霞打招呼便匆匆离去。邓雨彤远远地看了眼舞台中不起眼角落里的武韦,也走了。
顾大卫走了过来,笑着问:“怎么啦哥,累了吗?”
“不累,一点都不累,生活就是这样。”这是对顾大卫的回答,也是武韦对自己无力的安慰。
顾大卫摸摸头上的小卷毛,琢磨不透武韦的话语有何意思,又捧着肚子问道:“哥,你饿了吗?”
“还行吧,光是气都能气饱。”武韦见顾大卫平时老老实实,应该不同于他昨日见到的那些人,便透露心声说:“这剧团,就你老实了,其他人实在是有些难相处啊。”
顾大卫悄悄跟他说:“其实你不知道,这剧团里面,大公子的脾气是最火爆的,所以啊,哥你千万别招惹他;王团长倒是没什么的,只要不犯错,团长就会对你好好的。”顾大卫友情提示,看来他进入剧团这么些年,也是懂了不少道理。
武韦也轻声回应说:“其实也不见得这么好。”
顾大卫这人不简单,上得了工厂,下演过剧团,要说全能型打工仔也是不为过。其实来到X市后,除了刮金点,还怀着一颗当老板的心。这时称赞老王,那时心里头已经开始埋怨微薄的工钱。
“你苟且于今日的生活吗?”武韦很喜欢在别人面前猛灌鸡汤,给自己添上一个“鸡汤师”的名号。
顾大卫当然是不会苟且于今日,他比武韦还厉害,他要苟且的,还有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以至于日历牌翻到最后还是在苟且。他可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当然不会,我还要赚更多的钱呢。”
仿佛是说出了他的心声,武韦只是不由地笑了,心想这人的理想还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那是人之常情,倒不会讽刺他是迷财小人。“那你打算怎么着,是一辈子待在这?”
顾大卫摇摇头:“我这辈子就不想苟且了,在厂里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干一辈子的苦活,等有钱了,就得要回老家去,盖个厂子,让村里的人都有活干。”
“现在可不行了。”武韦可只是想让他认清事实。
“对,等我有钱了,就不在这里混了,老实说,挺受气的。”他说出话,是想把工作中受的气全都发泄出来。毕竟只是打工仔,老板让他咋的,他也没整。顺从了半辈子,也要去追求一下自己想要的。
这是他的心话,武韦明白。
武韦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个社会,适者生存。”
……
“善义这小子,就知道玩,迟早要被社会淘汰!”回到家中,老王便是大发雷霆。不过就是因为自家儿子不懂事,整天惹他生气。
黎霞在一旁抱怨说:“这还不是你宠的吗?要什么给什么,我当初就说不要让他干喜剧这行,你偏是不听。”
“不干这行,那小子能有什么能耐。”老王又是激动说。
黎霞自知丈夫脾气,摇摇头表示不与他争论。
要说到老王与王善义之间的矛盾,已经是“历史问题”了。
每次提到自己儿子的思想问题,老王便会捶胸顿足道:“我是真的后悔,当初让这小子到外留学,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20岁就想着要自由,真是开玩笑!”老王还是觉得应试教育好,规规矩矩的。
王善义20岁那年,被其老爹强行送到了国外,原因是老王认为自己儿子精神出了些问题,必须去到国外,换一个坏境去生存。
其实王善义精神没有问题,只是老王心中的一个偏见,引起了爷俩之间的矛盾。
20岁之前,王善义是个不愿读书的坏学生,每天沉迷游戏,与当年的老王无异。他这种人,自认为死读书就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打好游戏,去到职业联赛,更加赚钱。
老王自认为事态严重,心知电竞害人,不懂得儿子为何就喜欢这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玩意。“那是不务正业!”老王斥骂道,试图骂醒儿子。
“你懂什么!就按照你这种死读书读到30岁,还不得饿死。”王善义年轻气盛,毫不听从老爹话语,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要知道,老王曾经也是个王者。
在王者面前,王善义此等空口骂人的愤青,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乎,还是老爹赢了。
王善义22岁便从国外回来了,人是变得沧桑,但思想却激进了不少。他学会了痛骂社会,痛斥社会的不公,凭什么别人可以坐在游艇上乘风,自己却得受这个固执老爹的气。他自以为看透世间的黑暗,讽刺着社会的一切,把自己装饰得一身正气凛然,实际上就是对社会毫无贡献,空口骂人。
“适者生存的道理你懂不懂,要想在这社会活得舒服,就得适应这社会的规矩,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想要改变社会,你连个屁都不是。”老王说得七窍冒烟,就是为了使儿子觉悟。
“狗屁道理!”王善义偷偷骂着。
“不管你怎么痛骂这个社会,你还是得依赖这社会而生存,就好像你现在怎么骂我也好,你还不是得靠我的钱来吃喝玩乐。”老王继续骂,王善义继续不听。
“现在的规矩就是,认真读几十年书,出来找份安稳工作,然后像我一样赚大钱,懂吗?”老王除了愤怒,就是得苦口婆心。
“不懂,你最懂。”
老王这次没有动怒,而是说:“你不用读书了,来剧团工作,不然的话,你自生自灭吧。”
这一次,又是老王赢了。
每当想起往事,老王便觉难过,想着本以为自家儿子会带着国外留学生的光环回国工作,谁知道这小子本科毕业便不再读书,说出去,真是叫人丢脸。
王善义花着老爹的钱,开着老爹的车,大骂着:“适者生存个屁啊!等我有钱了,我TM还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