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自他的口角流出,沾湿了胸前的大片衣裳,陈然犹自不觉,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流露绝望。
仿若世界已到了末日,陈然只觉得天旋地转,多么希望这是梦境,可身上的疼痛,母亲的痛呼却是如此的真实。陈然不由红了眼睛,双拳紧握,一步步的走向李律,像是再用毕生的气力在说话,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的-命!”
步千帆上前一步,挡住陈然去路,虽然他向来不喜李律的作风,但这次他的任务便是保护李律周全,不论对错,这都是他无法避开的使命。
经过刚刚同陈然的过招,他打心底有些佩服陈然,此时站出来也是望他能知难而退。
可惜他不懂陈然,就算是陌生人,陈然也会挺身而出,何况这次还是自己的母亲。
“挡我者死!”陈然低低地怒吼道,见步千帆并没有让开地意思,现在母亲身受重伤,生死未知,实在是一刻也不能耽误,陈然早已将师父的叮嘱抛之脑后,一身所学不再保留。
掌风呼啸,带起地上的杂草乱舞,这一掌,陈然不再保留,他需要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这是什么身法?好快的速度!步千帆的瞳孔急剧收缩,陈然一掌瞬间就到眼前,步千帆避之不及,只好举掌相迎,一股巨力涌来,步千帆后退十几步勉强站住。
怎么突然变这么厉害!“拦住他!”步千帆回过神来,看到陈然已经到到李律面前,顿时大叫。
陈然突然使出师门秘技,就连步千帆不能与之匹敌,更何况是莫三和莫四,陈然一拳一个,莫三和莫四立时血溅当场,眼见不活了,李律本来想跑,却被陈然一把拿住。
陈然一把掐住李律的脖子,将他的身子都提将起来,喝道:“我看谁敢过来,谁再上前一步!我就取他狗命。”众人将陈然团团围住,却不敢再上前。
李律的脖子被陈然掐在手里,只能发出吱吱的声音,但谁都看得出,只要陈然一用力,李律的脖子绝对会断,步千帆面色铁青,沉郁良久,缓缓说道:“陈然,我放你走,但你得把他留下!”
陈然微微点头,当务之急是赶快将母亲送去医院,自己实在是耗不起了!
步千帆摇手一挥,示意手下后撤。
得到命令,众人慢慢后撤,给陈然留出一个丈余的出口。陈然扶起母亲,只见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心中一痛,将她扶到自己背上,提着李律缓缓向前,走出包围,陈然转过头来,叫道:“人还给你,你接好了!”将手中李律抛向步千帆。
“臭小子!你敢欺我!”步千帆接过李律,只看一眼,就大声骂道。原来陈然在抛掷的同时,手上用力,一张打断了李律的脊柱,人到步千帆手中,早已是不省人事,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就算能活,今后也只能躺着过完了。借着这一掌之力,陈然迅速退出三丈。
如果你总想着杀死别人,首先你就得有被杀死的准备!陈然虽答应将李律还给步千帆,却没说不在他身上收取点儿利息。
“你们俩个,火速带李二公子去救治,剩下的人,给我追!”步千帆摇手一指,暴跳如雷。陈然抛开李律的一瞬就再发足狂奔,这时已在五十米开外,但是自己背上还背着母亲,速度也提不起来,只过一会儿,身后的追兵就渐渐拉近,眼见就要追上,陈然回头一看,步千帆一马当先,陈然心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当即舍弃平坦大道,转身遁入无边的竹海之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有吃了步千帆一掌,陈然本已是万分疲惫,但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倒下,他必须找个地方给母亲止血,想及于此,凭空似有生出无穷的气力,在竹林内发足狂奔,众人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却因为竹林内地形复杂,人多反而不便追逐,倒是慢了许多,兴许是害怕追丢陈然,众人纷纷掏出枪来向前边追边射击。
陈然害怕母亲被流弹打中,将她由背揽入怀中。竹林内黑漆漆的,看不见路,陈然狂奔不止,不及择路,脚早已被地上的断竹间捅破,鲜血沾湿鞋袜,陈然也是浑然不觉。
就这样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突然眼前稍微变得明亮,原来追逐多时,竟已是跑出无边竹海,面前是一片开阔地,然后就是万丈悬崖,悬崖下是一条小河,弯弯曲曲,流向远方。
陈然浑身力气全都用尽,跪倒在地上呼呼喘气,想到身后的追兵就要追至,正待挣起,忽听到怀中母亲道:“然然”陈然低头看去,只见她双眼紧闭,面色煞白,胸口手臂血迹斑斑,似是在呓语!陈然脑子里乱哄哄的,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见到母亲痛苦,他只觉得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泪水哗哗流下,他面对众人围攻枪林弹雨,也能应付自如,这时泪水确如决堤一般,难以控制。
许是被陈然眼泪刺激,董文卿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陈然无声痛哭,她挤出一丝笑意,想伸手给陈然擦去眼泪,可手臂却聚不起半分气力。
此时天已全黑,天上浓云密布,隐隐传出阵阵雷声,悬崖边风声呼啸,劲风扑面,吹动无边竹海,翻起海啸般的“浪花”。蓦然间,一道闪电划过,惊雷似在耳边炸开,山巅也为之动摇。
董文卿听的雷声,神智稍清,只觉得身体渐渐麻木,神魂正被狂风一丝丝卷走,知道自己已是回天乏术,可想及自己这一去,陈然就形同孤儿,是哭是笑,是好是坏,自己再也无法知道,不由竭力举手抚着陈然面颊,叹道:“然然,没......没有妈妈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她的胸口为刀所伤,每说一句都有鲜血涌出,说完这一句,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好......好好活下去......”手臂还兀自伸在空中,声音化作一缕游丝,随风而去。
清河水流呜咽流淌,一只孤雁长声哀鸣,越过山岗,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陈然的心也随着怀里的身体一并冷去。一道闪电如一条火蛇冲破了黑暗,在天空划开一条裂口,苍茫大地骤然变亮,照出陈然山巅孤独的背影,陈然将头埋到怀里,双手手指早已插进身下泥土。
追兵在陈然的身后越积越多,一如空中的乌云。一名黑衣杀手大着胆子,越众而出,抡圆长刀,大喝一声,劈向陈然后背。忽然间,这名杀手一声惨叫,下肢与上体分离,他的眼睛犹自圆睁,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百十号人挤身悬崖边,这时却静的出奇,唯有哗哗流水和呼啸狂风,不知疲倦。
闪电、惊雷更加密集了,豆大的雨珠洒落,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打在脸上,寒彻骨髓,陈然打了个冷颤,缓缓将母亲身体放平在地上,起身望向身后追兵,脸上水流纵横,已不知是雨还是泪。
“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步千帆眉头紧皱。
陈然伸手抹去脸上雨水,双眼通红,丝毫不理会步千帆所言,身形电射而出,冲向左近的杀手,他此时怒到极致,一招一式尽是以命相搏,一时间,黑影翻飞,惨叫连连,陈然杀进杀出,状如疯狼。
众杀手见他如此勇猛,惊惧万分,就要把枪射击,只听步千帆声音遥遥传来,道:“不要杀他,活捉此子!”陈然将李律在他面前打得不知死活,已经让他十分恼怒,此时若是这么直接就将他杀死,不说李大秘怪罪,他自己也是心里窝火。众人听得此言,都不敢轻易开枪,只好以拳脚或是刀匕与之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