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尊略有迟疑,微微偏过脑袋,朝着鲁岩那个方向。众人面前这位女子,面目骇人,一张本就平凡的脸庞硬生生多出两个窟窿,两只眼睛竟被挖去,留下两个深孔。“你是……”
“姐姐,我是鲁岩啊!”鲁岩焦急万分。
“鲁岩?”会尊眉头紧皱在一起,光线恰好照进空洞的眼窝里,映出丝丝血红。
“难道你不记得了吗?父亲鲁中天,母亲王玉英,十六年前我们一起生活在红洞基地。”鲁岩并不明白期间发生了什么,却坚信站在眼前的就是鲁飞瑶。
会尊眉头更加紧锁,两个窟窿被眉宇间的皮肤遮去了大半。“净坛长老,我可还有父母与家人?”
站在白歌身后的那位冥想者竟是会尊口中的净坛长老,他瞅着鲁岩,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会尊,早年只是听您说起过,并未见过真人。”
“哦,原来我还有家人啊……这些年忘记的事情太多,越发觉得大脑存在极限,见识的越多,忘记的越快!”
“会尊保重身体!”周围众人共同弯腰异口同声,唯独只有尼古和他带来的四个黑衣人呆呆站在那里。
十六年过去了,鲁岩再次见到童年记忆中的姐姐,岁月在两人脸上以其特有的方式留下印记。眼前,鲁岩这份热情好似烈火,却被鲁飞瑶越发凶猛的冰冷浇灭。
“姐姐,谁把你害成这幅模样?你的眼睛……”
会尊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用耳朵去听,用心眼去辨识。“这双眼睛是我自己挖掉的,它总是让我沉浸在虚假的世界里,关闭了认识世界的正确通道。鲁岩,我曾经或许是你的姐姐,可此时此刻我身系全人类的安危……”
“不!这些不该你来承担,我们有组织,有更多的人、有更多的智慧!”
“你还不明白,十几年前,我便被主人选上了,成了沟通这个世界的桥梁。那时候因为这种独特的能力一度封闭自我,直到开始正确解读它所传递给我的信息,我才发现,世界大有不同。包括这座雾岛,包括这个山洞,都是正确认识世界之后最大的收获!”
“你忘记母亲王玉英了吗?她希望你过的幸福。”鲁岩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们都很幸福,我们都在寻找所有可能继续幸福下去的途径。瞧这一片山洞,已然让你们每个人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世界犹如一枚茧,已经到了破茧成蝶的时刻。”会尊抬头仰望,放佛置身一片新天地。
鲁岩再次被姐姐的冰冷刺伤,黯然退回到队伍里,眼前的陌生与当年相比没有丝毫减弱,两人之间的温度早已跌进冰点。
白歌原本不想打扰姐弟多年后的重逢,可鲁岩的主动退出,让他不得不抢回话语权。“鲁飞瑶,共进会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三人一愣,谁都没有想到白歌话锋转变如此之快,竟直刺最敏感的话题。
会尊慢慢转过身体“鲁飞瑶?好熟悉的名字,看来以前我就叫这个了吧。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我们共同进步,从思想境界上拔升人类的觉悟,学会用忠诚、真实来交流,迎接不期而至的主人。”
“你所说的主人是谁?在哪里?”白歌不依不饶。
“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们创造了我们,观察着我们,又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改变我们。为了能让这个世界继续存在下去,我们必须得让主人看到我们的存在价值,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要学会取悦观众。”
几人听得真切,围站在四周的村民也听得真切,可只有他们四人,脸上写满惊愕。
“你说的主人是收割者?”
“我不明白你们喜欢叫它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即刻回归,这场神的沙盒游戏已经玩不下去了!它们需要重新改造规则。”
白歌暗自明白,这些信息和谭局分析出来的‘收割者’不谋而合。“你是如何联系上它们的?”
“它们形影不离,一直跟在我的左右,告诉我每件事情该怎么做!”会尊的这个回答,让白歌想起了鲁岩讲到的关于鲁飞瑶自闭抑郁的故事。
“那,王玉英留给你的译文在哪里?”白歌没有丝毫避讳。
气氛瞬间凝固,山洞里安静到只能听见心跳声。围站在四周的村民三三两两退回到石屋,像是躲避即将而来的灾难。
尼古抽出尖刀的声音格外刺耳,在山洞里拉出一道长长的回音。
“这就送你们四个去见蓝茉莉!”尼古将要动手,竟被会尊伸手挡在原地。“会尊,这次不是我们不尊重您!这四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恐怕会为主人和您的计划添乱!”
“难道你要违抗圣命!”会尊语气有些变化。
尼古只好收起尖刀,可每一个动作都从骨子里透露着不满。
“译文可以给你们!毕竟你们也在寻找一种救赎的方法。跟我来……”说罢,便转身走去。
白歌苏心几人急忙跟了上去,留下尼古站在原地。
“这张羊皮上记录了已经破译的所的文字含义,你们可回去对应解读。毕竟共进会的宗旨也是希望延续人类文明,只要有可行的办法。”会尊坐在中间的木椅上。
白歌接过羊皮,捧在手里仔细辨识。“应该没错,和平衡村捡到的文字有相似之处。可……”白歌转过身,悄悄将苏心拉倒一旁说“这会不会太容易了,会不会有诈?”
“要我说,这会尊不像救赎派尼古那么凶残,虽说有些怪异极端,但恐怕不至于搞一份假译文备在身上。”
白歌点点头,将羊皮收进包里。“会尊,不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感谢你的奉献!还有一事相求……”
众人将目光聚焦到白歌身上。
“辛子琪先前在蓝茉莉基地那次行动中被共进会撸去!至今下落不明,希望会尊能够……”白歌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救赎派的事情,我一向很难插手,今天你也看到了,共进会对于救赎派是失控的!他们几乎不把我和几位长老放在眼里,蓝茉莉基地那次行动是由救赎派一手策划的,近期在各地频繁发生的爆炸袭击也是救赎派的所作所为。共进会表面统一安定,可实质早已四分五裂,尤其是那些球状悬浮物出现之后,派系之间的矛盾骤然加剧。”会尊有些无奈,将双腿收回座椅上,盘在一起,悄无声息的安定下来。
“会尊……”白歌试图问出更多信息。
一旁走来的随从急忙将其制止。“会尊已经入定,心智开始云游四海,寻找更多疑虑的答案。不便打扰!”
白歌又唤了几声,依然没有半点起色。站在一旁的鲁岩轻轻叫了几声姐姐,回应他的只有冰凉的空气。
一行四人出了帐篷,站在广场上,内心感到一股强烈的无助。尽管已经拿到译文,可越来越多的疑虑呛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表面认识的共进会,竟完全不是来时想想的样子,其间的厉害关系竟复杂到难以捉摸。
回程的路上,山洞里的居民匆匆躲回石屋,对四人避之不及。走出这片神奇的石屋,绕过那石洞中的黑色圣树,走过依然静静矗立在那里的圣坛,四人沿着来时的路,感慨着目所能及神奇。
“哈哈哈!这么轻易就像从这里出去吗?”尼古站在洞底矿场的碎石堆上,身旁便是那具蓝色的水晶人。
边圆气不打出来,将积郁在内心怒气一泻而出。“这家伙属狗屁膏药的,还黏上我们了!老白,干他娘的!”说完,便抄起工兵铲冲了过去!
“胖子!别冲动……”苏心唤之不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了过去。
“这次倒是胖兄第一个站出来嘛!那位白歌是不是认怂啦,哈哈哈!”尼古一跃而下,抽出背后的两把尖刀,托在地上,与黑色礁石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鲁岩从左边包抄上去,与边圆自成默契,大战在即,三人快速跑位,卷起一阵尘土。
“这次要好好教训你们四个,杀一儆百!”尼古抽刀急速挥动,刀刀劈向迎面冲过来的两人。
林边圆在星云寺修行的那段时间,得到不少一龙法师真传,棍法精进不少,此时燃起的怒火竟激发出巨大的潜能,每一招都使的有模有样。鲁岩本就一技傍身,拿着匕首这件趁手的兵器,自然也威猛不少。三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低。
白歌不敢冒然冲上去,从矿石堆里捡起一根黑色的石杵,拿在手上正好合适。
“白歌,你棍法一塌糊涂,就别上去帮倒忙了!”苏心无心之语,却激起白歌一腔热血。
“小看我!一龙大师照样败在我的手里。”白歌抡起黑杵,劈了过去。
“喂!谁知道你那是侥幸还是真功夫……”苏心忧心忡忡,躲在水晶人后边,焦急观望。
三人相互配合,纵使尼古伸手了得,一时间也没有三头六臂,忙的上蹿下跳,很快就陷入被动,从面具碎裂处滴落几滴汗水。
“老白,别说一龙这套路用在我这铲子上,竟也顺手!”边圆抽的空闲,扭头说道。
“你这三板斧,用完了看你如何……”白歌来不及多说,棍法对他而言,并不擅长。
“哈哈哈,三位伸手长进不少。那我就不客气了!”尼古说罢,一跃跳上索桥,从背后抽出那件仿生衣,穿在身上,浇过一桶水,通体变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