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葛先生,您觉得陆海武装就那么不堪一击吗?”台下有人高声喊道。
会场一片寂静,那声音喊出了无数人的心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的倾听。
“抵抗是为了存活,挖洞也是为了存活,两者的目的是一样的!与其孤注一掷,将全人类的生死存亡寄托在并无优势的近地面反抗上,倒不如集中资源在太空第一道防线,展开博弈。最不济,也可以在地面展开周旋……”
台下又是一阵嘈杂。
“还有在座的媒体朋友们,拜托你们将今天公布的消息发布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早就越好。我也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为各位尽可能多的争取一些生存空间。”葛老语毕,便伸手关掉了麦克风,双手撑在桌子上,用力站了起来,神情显得异常疲惫。
消息很快传遍全国,大小难民区里,满是慌慌张张四处逃窜的人,他们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是找到一处洞穴,筑起围墙,死守不出。还有些就地挖出一个大坑来,将搜集来的满满当当的补给,尽数赛道地下,只留下一个日常通过的出入口。
上山下乡很快就演变成一场席卷全球各地的避难风暴,城市早已空旷无人,就连乡村的房舍里,几乎也难寻得半个人的踪迹。只有到了夜晚,趁着黑夜笼罩着大地,才能偶尔看到那些饿着肚子爬出洞穴搜集食物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离收割者舰队抵达的时间越来越近,蓝茉莉洞厅开阔处那颗倒计时钟,不多不少的敲响二十四下钟响,掐指算来,也只不过余下不到十二个小时。
坚守在一线上的观测员,已经可以通过画面清晰的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航行舰队,它们逐渐减缓了速度,可这样穿越火星轨道进入地球,也只不过用掉区区的十几个小时。
谭剑士站在大屏幕前,看着画面中一颗颗水滴状的柔体飞行器,只得不停的将烟塞进嘴里,深深吸入一口麻痹神经的浓烟。
袁伟峰从一旁的指挥台前绕过来,拍了拍肩膀,安抚道:“要我说,你就别盯在这了!抽点空去陪陪你女儿,她好像越来越恨你了嘛!”
谭剑士一怔,烟头从两指间滑落,跌落在掉面上,溅出一堆微弱的火星。“谁还没个家人,她能在蓝茉莉基地陪我到最后,我已经很满足了!”
“什么最后……谁说过是最后了……这不还有天刺和紧箍近地防御计划么!”
谭剑士长叹一声,在他眼中,天刺计划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的一种威胁,根本算不得能够争取生死的主动权。而那紧箍近地防御计划,更是将薄弱的空军推上前线,没准也是充当了活靶子。
谭剑士没再说话,低头摘下了胸口的工作牌,从一旁的侧门悄悄走了出去。他绕过两层楼梯,转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爬下一段崎岖不平的岩石路面,迎面出现了一扇大铁门。铁门里,白色的灯光透光四四方方的栅栏,透射出来,让他莫名加快了脚步。
“子琪!我来看你了……”谭剑士轻抠铁门,独有的钢板闷响声,回荡在地下空间里。
隔了好一会,铁门内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谭剑士踮起脚,将眼睛凑到铁栅栏前,眯着眼睛向内部张望。
“子琪!”谭剑士突然狂躁起来,两手一通乱抓,好不容易将钥匙怼进锁孔里,还未来得及推门,便飞起一脚,正扇铁门重重拍在里边的墙上。
辛子琪躺在冰冷的地上,脸色苍白,手腕上一道深深的血口,还在不停的流出血来。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四周墙面被包满了海绵皮革,四四方方犹如一个个白色的巧克力。屋子里,除了一床柔软的被褥床垫,几乎找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这间深处地下的白色屋子,正是当年关押有自杀倾向的科学专家们的地方,这里挽留了无数生命,也耗尽了无数生命的意义。它用圆滑的一面保护人类,却更用冷酷无情的一面诛杀人类。
子琪,躺在血泊中,鲜血映红了大半个屋子。原本粉嫩的嘴唇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眼睛紧紧闭在一起,任凭谭剑士如何呼唤、摇晃,都定格的是那么安详。
谭剑士又一次崩溃了,眼泪泉涌而出,嚎叫声传遍了整个地下空间,他把脸颊贴在子琪额头上,感受着残存的余温。谭剑士来不及说一句话,双手抱起子琪,便飞奔出去。鲜血染红了衣裳,染红了蓝茉莉冰冷的岩石地面。
“再晚送来几分钟,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子琪微微睁开眼睛,身旁站着一个眼睛红肿的中年人,和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没有了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人生!”谭剑士目光一刻不离的盯着虚弱的子琪,直到看到那微微睁开的眼睛,心里满是亏欠,呜呜的哭出声来。“女儿……你怎么那么傻……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
子琪想要说话,想要把心中的委屈、不满、愤懑全部发泄出来,可自己心里想的再多,嘴却根本不听使唤,喃喃言语,却丝毫也听不清楚。
谭剑士就躺在她的身旁,两手紧紧握在一起,经历了生离死别,最舍不得离开女儿半步。
“爸……爸……”子琪嘴里终于挤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
“在呢!我在这里,女孩,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谭剑士哭的像个孩子。
“我……我……”
“女儿,我知道你责怪我,从十六岁开始就责怪我。我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更没有跟你一个温暖舒适的生活。你恨我也罢,你讨厌我也罢,可……为什么那么傻,要匆匆了结自己!”
辛子琪好似拼劲最后一点力气,躺在病床上的脑袋,微微摇动。“……不……我没有……自杀,是……妈妈……要带我一起走!”
谭剑士抹了一把眼泪,“是你死去的妈妈?辛紫依……”
子琪点点头,从眼角滑落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