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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无忧绝响(二)

锦瑟在无音抽去息霜元灵瞬间替息霜挡下凌厉的法术,无音见疼爱至深的女儿当众反对自己,更加恼羞成怒,便使用了杀绝之禁术,要置息霜于死地,杀绝禁术乃是极阴毒的狠招,杀死对方后便会损伤自身,息霜重了杀绝禁术生命垂危,无音也因禁术的反噬之力身受重伤,锦瑟看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倒在自己面前垂垂危矣,便在众人的拦阻下用转伤之术,将息霜与无音的伤转到自己身上。

无音见锦瑟缓缓倒下,心如刀绞,对息霜大吼:“你凭什么,让乐族未来的主君,最伟大的乐神为你受难?我以乐之国主君的身份诅咒你,承受永世被背叛、抛弃、唾弃的命运,无忧神曲一曲一命,曲终而死。”

锦瑟倒在息霜怀里,无音的话像利刃深深插进息霜的心脏,锦瑟的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半数变成黑色,十分虚弱。无音将锦瑟揽入怀中抱走,一掌将息霜打下悬浮在云端的紫皇神殿,息霜在风中坠落。

背叛了乐族的息霜被驱逐出神界,重伤的他在凡间的第一个落脚之地便是私自弹奏无忧神曲的村子。可是,村民们恐惧息霜半边恶魔半边天使的面庞,都不肯收留他。后来息霜更是被诬陷村子里的牲畜离奇失踪是他所为,村民们皆视其为妖怪这让曾经为他们触犯神规的息霜十分失落,息霜最终离开了村子。

一日,流浪的息霜偶然听见为清音坊表演的月照抚琴,他本是十分精通音律的人,正感叹人间亦有如此操琴高手之时,却看见抚琴的女子是锦瑟!然而这个锦瑟却不是神界那个爱他入骨的锦瑟,她的名字叫做月照,据青音坊的娇娘说月照是十三岁便被卖到清音坊的,姿容绝世琴艺超长的她是清音坊最出色的艺妓。

是的,月照不是他的锦瑟,可是她低头抚琴岁月静好的样子却又与锦瑟是那么的相似,就是这一抹记忆的温存,终结了息霜的流浪。他决定留在此处,帮助清音坊起死回生,并与娇娘定下约定:当清音坊成为大邺最负盛名的乐坊时,娇娘便将月照嫁给他。

月照的悟性极高,在息霜的指点下,不过几个月便成了名动邺城的艺妓,更让息霜惊喜的是,她的琴声可以缓解他身上的病痛,每每听见她纯美琴音之时,息霜那恶魔的半边面庞就会恢复如初,可是这并不能维持许久,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失去了效果。

在传授琴技的岁月中,二人朝夕相对。尽管月照长着和锦瑟一模一样的面孔却不似锦瑟一般春阳融化冰雪,惯常是冷冰冰的样子。饶是如此,怀着对锦瑟的深爱和愧悔的息霜却爱上了这样的月照,大概只是因为她那副和锦瑟一模一样的面孔吧。

然而息霜并不知道,她面前的月照是无音用锦瑟的一缕青丝幻化而成的,她来到凡间带着无音深深的怨毒,只为让息霜心碎而已。

明媚鲜艳的月照四周,狂蜂浪蝶不绝如缕,而她亦沉湎其中。浸淫声色场所多年,少女情爱的真心早被砺平,唯一能打动她的只有富家公子的迷恋。看见这样的月照,息霜不是不心碎,他决定,他要娶她,立刻就娶她。

当息霜第一次在月照面前摘下面具,她如见鬼魅,受惊到失控尖叫。息霜和娇娘的约定,她是知道的,当听说息霜要娶她为妻时,桃花般鲜艳的她娇媚一笑,冷冷道:“你配吗?”

息霜被深深的刺痛了。之前被村民诬陷为妖怪,此刻月照更戳心的讽刺让他生出无比强烈的念头,他要回去,要回到以前倾城绝世的样子,让世间的男男女女都嫉妒到发狂的样子。

狡猾的娇娘对月照的不愿意半推半就,不敢明面上抵赖他与息霜的约定,于是便举行了这场擂台比试。息霜,毕竟是神,神的高贵和自尊让他不管处于何地处于何种境地都不表现丝毫的势弱,他的知道他的琴技是登峰造极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敌得过他。月照不仅长着和锦瑟一模一样的面孔,还能治愈他的旧伤,所以,他必须得到她。

人们在没有见他真面目之前与之后极端的两种反应,让息霜觉得十分讽刺,那些恶毒伤害他的人,他曾经救过他们!他要回去,他一定要回去!

息霜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遇到沈月笙这样的对手。身为凡人,她的琴技绝不逊色于自己,更重要的是,她仿佛洞穿了无忧神曲的秘密——至真之情。息霜已不能再弹奏无忧神曲,他只能弹奏别后那些并不美好的悲伤的故事,而沈月笙却以澄澈之心弹奏出了少女心中华美的邂逅和情动,他输了。他失去了娶月照的权利,可是面前的这位女子至真之情的琴音,似乎比月照的琴声更能治愈他。

息霜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管其他的事情,他现在只是想要回到他以前的样子,他要告诉村民们,告诉月照,他不是妖怪。于是他将沈月笙掳走,想要沈月笙治愈他。

把沈月笙掳到地宫,他要她至真的琴声治愈他,让他找回原来的自己。当他恢复了绝美的容貌,村民再不会无故排斥他,月照也不再厌恶他了吧。所以,他没有放他走的打算,除非,她治好了他!

可是,他没有到在他危难之中,她不离不弃的守护和关怀。这是除了锦瑟之外息霜第一次感受到的关怀和信任。他到底是个善良。容易被打动的神,于是,他放走了她。因为他看到她心里想着外面那个男子时柔情似水的眼波,那分明是锦瑟望向他时的眼神。大概是因为自己正经历着不圆满,所以有成全圆满之心,看着别人圆满,仿佛自己也圆满了似的。

后来,涵音山庄岁月流逝如水,息霜每天都去山峰抚琴,他按照神界乐之国的样子打造涵音山庄,想象着在他抚琴的时候锦瑟悄悄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

神对四季是没有感觉的,可是息霜近来常觉得冷,他好想念锦瑟。寂寥而思念的时间,日日月月,月月年年……终究,无人可解。

在南宫擎宇和沈月笙前来涵音山庄之前,息霜便感应到他们的意图。他骤然感觉自己的生命要在此刻停止。无音的诅咒——无忧神曲一曲一命,曲终而死。

这一刻来时,他没有做一丝一毫的抵抗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竟然还有一丝期待。他不是不想活,只是这样寒冷的岁月太过难熬了,以至于让生命的热情一点一点烟消云散。独活,他已没有力气承受了。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况且,以他一人之身,换数千条人命,无忧神曲不枉白弹一回。

沈月笙道:“我们此前皆认为息霜是不讲理的恶人,他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我们都误会他了。”

南宫擎宇沉默不言,对息霜心中满怀感激与钦佩。问水南野道:“你可有法子帮他?”

水南野无奈摇头:“锦瑟公主用自己的元灵救了息霜,可是神一旦失去元灵便会失去神力变得连凡人也不如,再无轮回可能。”

“息霜和锦瑟公主,千年万年,再不会相遇了。”疾的声音淡然如风,字字句句又掷地铮铮,让听着的三人如同心里投下巨石般沉重。

息霜的紫色长袍在风中翻飞如旗,更显得背影苍凉,沈月笙知他心内凄苦,因实在无力相助而他的悲剧又是他们直接造成的,怜惜、内疚、感激、钦佩之情齐齐涌上心头……心情复杂难以尽述,走到息霜的琴前,以清曲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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