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马拉着的一顶乌篷马车狂奔,马车中坐着男女老少四人,正是自戕官员张延年的家眷,一行人面带恐惧行色匆匆欲隐姓埋名去边邑逃生。忽然,奔跑的骏马长嘶一声,驷马齐驱的马车乱了阵脚,横冲直撞摇摇晃晃的往前跑,车中面色凝重的年轻人神情一凛,紧握手中的宝剑,示意女眷们俯身爬下,几乎同一瞬间立即有利箭刺破纸窗射进来,幸好躲避及时,弓箭并未射中任何人,男子飞出车外,看见数十位身材健硕手执长剑的蒙面黑衣杀手正向马车聚拢。
蒙面杀手出手极凌厉毒辣,饶是那年轻男子身手十分敏捷也终究寡不敌众慢慢落了下风,黑衣带头人做出了分头前进的手势,于是,他们便分成两拨,一拨去追赶一路狂奔的马车而另一拨则对付面前的少年。
那少年见提着刀的刽子手接近马车,连忙运气施展轻功阻拦,马车的车轮被杀手扔出的刀卡住,车上的三个女人摔落出来,发出痛苦而恐惧的尖叫。少年虽然用尽全力奋力搏杀,最终也难以阻拦胞妹、母亲和祖母被杀手一一杀死。少年亦身中数刀,白色的长袍被血染红,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杀手见他们倒地而亡,便不做理会,少年在昏迷之前看见黑衣人在他们的行囊中找些什么……
乌鸦一声声凄厉的叫着,圆月的夜,冷清的叫人胆战心惊,倒在地上的少年手指动了动,恢复了意志,他艰难地爬起来,抱着侥幸的心理一一试图唤醒他的亲人,可是他的胞妹和祖母早已凉透。而距他们数十米之遥的母亲还尚存一口气,他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母亲,你别死,孩儿一定会救活你的。”
“硕儿……母亲不行了,你……仔细听母亲说。”
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从少年的眼眶中滑落,“母亲!母亲!”
“你的父亲,他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是……不至于……抄家暴尸。这……都是……拜贼人所赐。”
“母亲,告诉孩儿,是谁,是谁害了咱们家?”
“顺义侯……苏振。”
“母亲,你看着硕儿,求求你不要离开硕儿啊母亲“
“妇人喘着粗气,生命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体中消散,她用慈爱的眼神无比依恋的看着儿子,用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硕儿……答应母亲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儿活下去。“
少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巨大的恐惧包围着他,他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身体含泪点头。
虚弱的妇人用尽全身的最后力气紧紧地抓住儿子的手:“不要……报仇……“抚摸着少年脸庞的手缓缓滑落,指尖一点点变凉,她死了。
少年将家人的尸体排成一列,他抱着她们僵硬而冰冷的身体,在月下痛苦的吼叫。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少年以手掘墓,在漫天冰冷的大雨中埋葬了他的妹妹,母亲和祖母。
尽管龙颜大怒追查郡江赈灾银的去向,慢慢地吹散了笼罩在郡江贪污腐败的阴霾,可是政治的清明却并不能让老天悲悯些,时疫,并没有得到遏制,反而更加严重了起来。南宫擎宇批阅的折子上,死亡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而太医院治疗时疫的药方依然迟迟没有研制出来,已有三位院判被砍了头,一时间院判之职成了烫手的山芋,接不得也推不得。
沈月笙见南宫擎宇眉头紧锁,知道他烦心所为何事,息霜在山巅寂寥抚琴的样子蓦然又涌入沈月笙的脑海,他弹奏的是,无忧神曲!
一股兴奋和不确定的紧张使沈月笙触电般战栗:“大王,郡江的时疫有法子了!”
南宫擎宇看见沈月笙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问:“哦?王后从何得知治疗疫病的药方?”
“大王是否还记得息霜?”
“当然记得。”
“息霜,可解时疫。”南宫擎宇难以置信,沈月笙便将当日她在息霜梦境中看到的凡此种种一一说与南宫擎宇。南宫擎宇听完大喜:“孤这就传唤问天祭,祭祀息霜,请求他消弭时疫。”
念及息霜的行事作风与诸神大有不同,此时他又身在凡界,南宫擎宇没有以往常的祭祀之礼大祭息霜,而是亲自前往息霜在凡间的藏身之处,请求他大发慈悲,拯救在苦海中浸泡的郡江百姓。
因先前到过涵音山庄,故而此处并不难找,疾与南宫擎宇皆是难得的高手,轻功极好,二人挟着沈月笙不过个把时辰便到了涵音山庄前。三人入内,沈月笙领略过息霜奇巧精妙的机关,提醒南宫擎宇与疾要当心。奇怪的是,原本密密麻麻的机关竟一点都没有被触发,就好像此处从来没有过机关一样。
这时,一位垂髫童子缓缓走向他们,待行至他们面前,行礼道:“公子说今日有贵客来访,大概就是诸位了,三位请随我来。”
南宫擎宇心内暗暗惊奇息霜竟事先预料到了他们的造访,只是不知道前面是凶是吉,一想到奏折上日日增长的死亡人数,紧紧握住沈月笙的手,由童子带着去见息霜。
依山伴水的山庄十分幽僻,园内随处可见幽篁,风拂过处凤尾森森,携带着如玉佩碰撞作响的破碎的琴声。沈月笙暗暗赞叹此处暗藏乾坤,疾机警的环顾四周对南宫擎宇道:“此处布满了结界暗藏乾坤,是法术搭建的幻境”。越往内深入,沈月笙越发觉得对此地熟悉。童子将他们引至一座山峰下便消失不见,一串清脆的玉柱之声在风中慢慢消散……
三人抬头便看见有一人坐在高山之巅抚琴,风将那人的头发吹扬起来,他的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息霜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他们看见的那半边脸庞如美玉一般,息霜道:“你们终究来了。”
南宫擎宇道:“息霜大人,邺王南宫擎宇请求息霜大人出手相助,让郡江的百姓免于疫病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