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点,李铁南正在松吉镇警署二楼卫生间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刮胡子。
刘虎冒过头来说道:“李探长,这松吉镇警署也太抠了吧,卫生间墙上都舍不得安面大镜子,这小镜子您这大国字脸瞅着是装不进去吧。”
“就你小子话多,警署都是大老爷们,要那么大面镜子有什么用?怪不得老陈早给我打过你小报告,说你小子在宿舍里还描眉呢。”李铁南边刮胡子边揶揄起刘虎来。
“什么!老陈就知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在宿舍描过眉,李探长,我这眉毛都是天生的…”
“轰隆!”
松吉镇里突然传出一声爆炸打断了刘虎的话。
警署里的众人都是一惊。
这一晚上,松吉镇警署众人都是担惊受怕,谁都没有睡好。
李铁南顾不得继续刮胡子,快步走到三楼会议室窗户边,往外看了半天,不见端倪。
“李探长,你说刚才是什么爆炸了?”庄书辰问道。
“丁闯,爆炸声在镇子里什么地方?”李铁南并没有回答庄书辰的问题,而是转头问了丁闯一个新的问题。
“听声音好像是在德华路那边传过来的,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丁闯辨别许久,低声说道。
“都去休息吧,安排好人员值班。”李铁南听完丁闯的回答,思考了一会,让大家都散了。
“华子,快7点了,你去休息会吧,我来看一会。”庄书辰走到警署大门边的值班亭,递给沈华一瓶矿泉水。
“庄科长,我不瞌睡,没事儿。”昨天一晚上,经历了镇上的残酷以后,基本谁都没有睡着。
“你家是哪里人啊,华子。”庄书辰和沈华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他能感觉到,这年轻人踏实、勤奋,还有担当,以后肯定是个人物。
“我家是月成郡的,哎,也不知道家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松吉镇的不眠夜,让每一个人都在挂念自己的亲人。
“放心吧,华子,如果这次畸变是爆发在松吉镇,月成郡离这里一百多公里,现在不会传过去的。”庄书辰宽慰道。
“现在不会,那以后呢?”沈华瞪大了眼睛看着庄书辰,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庄书辰的冷静和睿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庄书辰虽然说话不多,但是每每发声,都是直达要害。
“….”庄书辰看着沈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庄科长,你是不是也在担心松吉镇发生的事会控制不住?”
沈华年龄虽然不大,但是情商非常的高,他早就看出来,表面上平静的众人,心里都是泛起阵阵波涛。
“华子,我相信咱们政府现在一定在飞速的运转,努力找到控制事态的办法,这几个小时网络不通、电话不通,连电视都没有信号。你说这难道是被那些丧尸掐断了,为了对付我们吗?”庄书辰想了一会,认真地说道。
“这不可能,庄科长,你的意思是政府已经在应对了?那为什么从李探长给他们发了电报报告这边的情况,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人来营救我们?”
沈华一直担忧着大家的安危,他本来以为,他们发了密电两个钟头之内,政府军队就应该雷霆万钧般赶到松吉镇,控制住事态,再救走警署中的众人。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天已大亮,警署众人苦熬了这么久,连个救援人员的影子都看不到。
对于沈华的这个问题,庄书辰也没有办法回答。
从今天凌晨刘虎碾群尸以后,李铁南他们一行人一直躲在松吉镇警署。
这几个小时,警署里这十几个人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除了漫无目经过的丧尸,一丁点别的动静都没有,别说是军人警察,就是连个活人都看不到。
刘虎几次要突围出去找燃油,都被李铁南按住了。
除了王少杰睡得着以外,其他人各怀心事,都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不眠夜。
“庄科长,你是哪里人啊?”看庄书辰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沈华岔开了话题。
“我是山田市人,在冷溪警卫队服役11年,就留在这里了。”
“山田市,真够远的了,那你妻子也是山田市人吗?”
“她不是,她就是本地的,在冷溪市友谊医院上班。”
“那可是咱们冷溪最好的医院,嫂子原来是医生啊。”
庄书辰看看沈华,没有说话,因为庄书辰想起冷溪市政府被围的那一天一夜,庄书辰在政府呆着没回家。
期间何白茹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
“又加班啊?也不提前说一声,饭都做好了。”
“怎么还没回来啊?没出什么事吧?”
“你自己小心点啊,他们现在是情绪激动,可别做了什么过火的事。”
“我晚上也要上夜班,煲好的粥在冰箱里,你回来自己热一下。”
“我都下班回来了,你们还没完啊?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我睡醒啦,要不我给你送点吃的吧?”
“老公,你给我回个短信呗。”
“…..”
对于何白茹的关心,当时庄书辰正被堵的不耐烦,每次接起电话都是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先不说了先挂了….我这还忙….行了行了…”
庄书辰想到这里,感觉心里被扎了一下,给了自己一嘴巴。
“庄科长,你怎么了啊?”看着庄书辰先发了会呆,又打了自己一嘴巴,沈华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沈华,我想到了一些后悔的事。”庄书辰突然觉得心里很苦,他害怕他再也回不到冷溪市,他害怕他再也没办法弥补对爱人的亏欠。
“后悔的事,那还可以挽回吗?”沈华似乎看穿了庄书辰在后悔什么。
“挽回?我也希望能挽回,如果可以,我希望用这辈子剩下的所有时间来挽回。”庄书辰坚定的说道。
而他心里却在想:“我一定要活着回去,任何事也不能阻止。”
“庄科长,咱们一定会活着逃出去,因为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老天不会就这样让我们死在这里的。”沈华真的能看穿人心。
庄书辰看看沈华,低声道:“是啊,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还没有做,我们不能就这么死了。”
庄书辰想起第一次见到何白茹,是庄书辰送一个战友到友谊医院急诊,当时庄书辰和那个战友休假返回部队,刚到冷溪市,那个战友突然说背疼,就栽倒了。
送到医院以后,第一面见到当时还在友谊医院实习的何白茹,庄书辰并没有多想什么。
后来陆陆续续接触了几次,逐渐产生好感,再后来,两个人联系多了起来,慢慢走到了一起。
庄书辰为了何白茹毅然决然留在了冷溪,气的老父亲说叫他永远别回山田。
看到庄书辰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沈华知趣儿的没有再打扰他,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一两只丧尸,突然觉得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在平静生活下,我们总是抱怨生活有多么无聊,日子过得多么无趣,但是当平静生活离我们远去以后,再回想时,才觉得那些日子是那么温馨,是那么快乐。
庄书辰也沉浸在思念的海洋里。
他想到他和何白茹结婚以后,在冷溪买了一套小房子,小两口在大城市并未站稳脚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景。
他想到两个人去松吉河野炊,他下河抓鱼抓半天抓不上,两个人什么也吃不到的情景。
他想到在寒冬里,两个人为了省点车费,相拥着朝家走,最后居然都忘了带钥匙,互相吵架的情景。
他想到有一次自己突然胃疼难忍,疼的无法下床,何白茹瘦弱的身躯硬是背着自己走下5楼的情景。
他想起两个人在炎热的新年伊始,许愿盼望下雪的情景。
他想起何白茹说过很多次要他带着她去中国北京旅游的情景。
他想到自己存了好几个月的薪水,买了那条她暗暗看了好几次的裙子,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她抱着自己哭了大半个钟头的情景。
他还想到了一两年以后何白茹从实习医生转成正式医生,庄书辰也在安全委员会慢慢受到了重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慢慢过去。
但是,两人的感情似乎也从最开始的火热趋于平淡,每天除了柴米油盐,仿佛已经没了什么共同话题。
到现在结婚七年,何白茹非常顺利的升任主治医生,他庄书辰也混到了安全委特别事件调查科科长。
虽然彼此关心,但那好像只是出于一种夫妻之间的本能,而那种火辣的爱恋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庄书辰一直在回忆。
他想回忆起上一次带着何白茹去看电影是什么时候。
他想回忆起上一次与何白茹拥抱是什么时候。
他想回忆起上一次对何白茹说我爱你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庄书辰的心揪了一下,他想到有太多的爱,他都没有珍惜,总是被生活中的琐事困扰。
工作忙、时间挤不出来,总有太多的理由,让人与人之间忽略了表达爱。
生活的压力是一个完美的借口,是一剂自我安慰的良药,在不经意间,就让我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突然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把庄书辰从思念的海洋里又拉回到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