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得好快，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中，一切沐浴着春晨的曙光。早上醒来时，时辰已经不早。胤禌仍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眼睛望着帐顶想着昨天在外面经历的事情……
“十一阿哥醒了，快快侍候主子起身漱洗。”春桃见帐子里有动静，赶忙利索的吩咐下去。一通事毕，昨天没解决的问题，不禁让晨起惺忪的脑袋隐隐作痛。面对着众人紧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偶尔有那性子不平的，还好奇地抬抬头看看自己是否有吩咐的模样。胤禌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老半天，冒出了一句：“你们先去上书房候着去，闲着无聊就自己找些洒扫事情做吧。”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没水平。不过今次好歹是应付过去了，只盼着以后日子久了，能好一点吧。
太监，宫女得令后，各自忙活去了，就剩下两个三等虾兀自站在原地不动。这哥俩一个叫林国斌，汉军旗人，生得人高马大，面膛白净，就跟样板戏里的男主角似的；另一个面皮黑红，体型适中，从相貌上就透着一股子忠厚劲儿，名叫怀塔布。这乍一听没什么，翻译成汉语就叫人忍俊不禁了，栓柱这名字实在是乡土气太重了些。不过倒是正二八经的镶黄旗人，指不定还是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话说回头，这哥俩怎么还干杵着不动呢？诶？是我话没说明白？胤禌过了下脑子，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位没别的差事，干的就是贴身保镖的活计，自己这主子没挪步，他们哪敢到处晃。虽说这三等侍卫在大内武官之中属于最低的那一级，可好坏也是从六品官衔，再加之这两位以后可算是自己的人肉盾牌兼金牌打手了，咱可不能太端架子，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刺杀不上前尽心挡着，那自己可是哭都找不着地儿。
“怀大人，林大人，二位看。。。”胤禌这边话音还未落下，那边这两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十一爷，奴才有哪儿得罪之处，您尽管责罚，奴才等领受就是了。”得，这哥俩一听大人两字汗腾地就冒出来了。瞧这话是怎么说的，两句大人就把这么大个子的俩人给吓成了瓜怂了？你们好歹也算是官儿啊至于嘛？话说这真有人当面硬生生给你跪下的时候，这冲击力，啧啧。。。
想了一下，胤禌才发现自己还是做的差了。这封建年代尊卑分明，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自己是阿哥，是爷儿啊，这大人一词可不是随便称呼的。李光地，库勒纳这两位一个是朝廷大员，简在帝心；一个是翰林学士，清贵词臣。胤禌称一句大人，自然是能生受下去的。可这哥俩说来是个官儿，这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他俩必定以为自己看他们不顺眼，拿话敲打他们呢。这做领导的太平易近人了，下属反而吃不住。
胤禌在脑子里好生理了一通儿，没奈何只好端出主子的架势道：“二位不必如此，都起来吧！本阿哥有事相询。”二人相互看了看，迟疑地应诺而起，实在拿不定眼前这个十一爷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番东拉西扯下来，胤禌也算是把这两人的情况大致探了个底了。这林国斌、怀塔布二人都是功勋之后，行伍世家。放在宫外头也是官三代级别，能够横行乡里，调戏小寡妇的公子哥了。不过都不是家里的嫡长子，没有那铁杆庄稼可以继承，能进宫当大内侍卫也是沾了先祖的福荫，外带使了不老少银子，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才谋来的差事。
这二人入宫的时间算起来也有八、九年了，只是这所有的大内侍卫中，要不就是大有来头之人；要不就是手里有惊人的业艺。他们二人身后的背景都算不得深厚，身手在一众大内侍卫里也只算是中不溜儿，故此一直没得到升迁。完全是因为忠厚老实，无有恶习，又和自己沾着亲等条件才入了额娘宜妃的眼。此次被指派来胤祚身边，对他俩来说完全算是意外之喜——从今儿起，他俩只需听从胤禌的调遣，不必再做一站就是个把时辰的稻草人儿了，若是能侥幸入得胤禌的眼，收入到门下，这辈子指不定还能搏个出身来。
一提到武艺，胤禌又来精神了，难不成这体内寒毒的着落就落在这两人身上了？听说林、怀二人都身有武艺，立马开口询问：“尔等方才说这功夫还过得去，可会八步赶蝉，隔山打牛之类的功夫？是否能现场给本阿哥演练一番？”
这一问，闹得林国斌，怀塔布二人顿时臊红了脸。对望了一眼，支支吾吾道：“既然蒙十一阿哥瞧得起，咱们哥俩就给十一爷演练一番。只是这八步赶蝉、隔山打牛的高深功夫，却是已经是传说中的宗师境界了。奴才等学艺不精，惭愧惭愧。”说罢，两人就应胤禌的要求，捉对儿厮杀开了。
胤禌还是抱着希望看了一小会儿才彻底灰心。这二人会的都是些硬气功（类似劈砖，擒拿，军体拳之流），对付七八个寻常大汉没问题，可那些玄乎其玄的内功、轻功之类的东西，他俩却是真的不会。胤禌不禁大失所望。
两人见胤禌一脸失望之色，心下惴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别还放手里没捂热乎呢，一转眼就飞了。林国斌犹豫了再三，小声向胤禌道：“十一爷，恕奴才无礼。这高上高下的庄家把式都是我们这些粗人耍的，您乃是天家贵胄，自是统御万人，尊崇无比。何苦自寻烦恼呢？不过若是您真的有兴趣，奴才倒是晓得一些奇人轶事。”说完，林国斌望了望左右。
胤禌会意的眨了眨眼，指了指桌上的糕点，吩咐道：“怀塔布，你去将那些个点心递到上书房去，那儿的点心爷吃不惯。去了别急着回来，顺道儿看看拾掇的怎么样了？这儿留林国斌守着就行了。去吧。。”转身进了小亭，林国斌自然跟上。
胤禌见林国斌跟来了，生怕他又行礼打千儿浪费时间。开口道：“林侍卫，不用多礼，坐下赶紧说吧。”
“十一爷使不得，奴才还是站着回话吧。”林国斌见胤禌又是这副做派，心中暗忖这位爷怕是真没架子，拿自己当自己人看呢，庆幸自己跟了个宽厚主子，抖露武林隐秘这步棋是走对了。
“奴才不成器，早年跟了个师傅耍弄些拳脚，这门派源自东洋，名为断水流。。。”
“慢着，你莫不还是这门派的大师兄吧？”胤禌一脸玩味的看着林国斌。这一开始还不觉得，听到这断水流的名号才蓦然想起，把发型一换，两相映照。这家伙与后世电影中曾放出豪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那位断水流大师兄颇有几分神似。
“呃，回十一爷的话。奴才那师傅不曾广开山门，却是只有奴才一个徒弟。从这方面讲，奴才也称得上是大师兄吧。”林国斌不知这位主子怎么又想起这茬子事儿，好悬一口唾沫堵嗓子眼没下去。
“嗯，你继续说。我就是问问。”胤禌自然知道这梗在清朝是玩不起来的，云淡风清地回应道。
“那奴才就接着说，这年轻时奴才也思慕这江湖任侠之气，好生了解过其间的底细。大多都是些作奸犯科，杂耍卖艺混饭吃的，就这样这江湖上一些有数的好手也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了。呃，那暗中谋逆的社党天地会反贼头子陈近南在绿林中好大的名头，传闻有一身惊人业艺，却也敌不过圣上神机妙算，已然俯诛毙命。”
“什么？陈近南死了？”胤禌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这陈近南怎么就死了呢？不应该啊？他怎么说也是大清黑社会总杠把子啊，自己还没见过一面怎么能就死了呢？你死了，我找谁来给我治伤啊？陈近南死亡的消息完全打乱了胤禌这些日子打好的算盘。
林国斌好奇胤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抬起头偷偷望了望，没敢继续往下说。
“没什么，你继续。。”胤禌皱着眉头，挥挥手。他现在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这鹿鼎记里可没有几个武功高手，但愿留几个隐藏BOOS，没有被自己便宜老爹给一网打尽吧。
“再来就是那江湖匪号神拳无敌的贼人归辛树一家三口，也在数年前试图为反贼吴三桂报仇，冲击宫禁。为众侍卫当场格杀。再后就是传说的人物了，谁也不曾见过。”
归辛树？他是谁？自己好像不太熟啊？这一家的死倒是没让胤禌有什么反应，只是皱着眉头向林国斌问道：“照你这么说，这武功高强的竟左一个反贼，右一个贼人。没有一个是和我大清一条心的了？”
林国斌尴尬地笑道：“十一爷这话也不尽然，汉军正白旗的忠诚伯冯锡范，冯爵爷。当年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宗师人物，只是如今赋闲在家，具体什么情形，奴才实在不知。若是十一爷实在有心学艺，不妨向圣上请道旨意。随冯爵爷学习一二，只是冯爵爷当年反出台湾郑氏，投诚朝廷。在这名声上委实有点不好听。”
胤禌倒吸一口凉气：“忠诚伯冯锡范又是什么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