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吉祥居的韩元明,自己躲在一家防空洞改建的地下旅馆里休整了两天,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一切都过去了,曾经的亲人、恋人,从此成为路人,而他要活出自己,靠努力争取在这座城市生存的权力。他很快找到了一份为一家影楼发宣传单的工作。每天按规定领来宣传单,活动在自己负责的街路上,向走在人行道上的情侣或路口等信号的机动车发放。为了完成发放任务,他要主动向人微笑,并介绍影楼的服务项目和优惠价格,也时常遭到路人厌恶的白眼和喝斥。为了找到目标人群——可能拍摄婚纱照或艺术照的人,他不得不把目光更多地投射到城市里的年轻姑娘身上,看着一个个衣着光鲜,表情冷漠,尤其是对陌生人充满戒备、排斥的眼神,他时常想,自己在她们眼中的形象,一个图谋不轨的人,一个卑微的可怜虫,一个不学无术的笨蛋。不!这份工作虽然卑微,但自己在人格上绝不能叫人瞧不起。为此,他到劳保服装店买了一套迷彩服,里边的白衬衣也保持整洁干净,在租住的地下旅店里,每天早晨出发前他都要对着那面残破得只剩半块镜片的镜子检视自己,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街头派发宣传单时,他也要求自己挺胸抬头,面带微笑,尽量使用礼貌用语。他的努力收到了效果,有姑娘看过宣传单喊他帅哥,请他带路去影楼洽谈拍摄了,他受到了影楼前台经理的嘉奖,这样当他站在街头,面对着都市女性时便更有自信了。
魏柠檬,就是在这时闯入了他的生活。这一天韩元明和往常一样,拿着宣传单在街头派发。当他又把一对情侣送到影楼,返回时,看到自己负责的街路人行道上一处树荫下,停着一辆红色的轿车,他叫不出车的品牌,但觉得是一辆高档车。从车后走到近前他发现,一双涂着红指甲的脚从驾驶位摇下的车窗里伸出,搭在窗口,那双脚白润细腻,小巧纤柔,显然是女孩子的。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他走到了车窗的侧面,向里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姑娘躺在放倒的驾驶位座椅上,一本时装杂志打开盖在脸上。韩元明不想打扰她,但又不愿放弃这个影楼的目标客户,便把一张宣传单从她脚上方伸进车内,放在副驾驶席上。正当他抽回手臂转身欲走,就听到一声大唱:“站住!”他只好转过身来,这时他看到了一张俏丽又流露着几分霸气的脸。
“有事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
听了她的话,韩元明笑着指了指车内副驾驶席上的宣传单:“是它,想请你做点什么,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对方这时看清了他手里的和车内一样的宣传单,又审视了一下自己和车上,明白他除了放进来一张传单没做别的事,这时才对他狡猾又有几分幽默的回答产生了兴趣。她所幸开门下车,走到韩元明面前,审视着这个身材修长,一身整洁的迷彩服,面露英气的男青年:“还是个帅哥耶!”
韩元明被对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想这城里姑娘怎么这么不含蓄,便说道:“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走了么?”
“等一下,上车,我们谈笔生意。”那姑娘不容置疑,自己先行上了车,韩元明觉得和这样一个言语行为乖张的姑娘不会有什么生意好谈,可是出于礼貌,他只好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姑娘看着他说:“我提几个问题,来确定我们是否有合作下去的可能。”
韩元明觉得她自以为是的可笑,还是点了点头,看她能提什么问题。
“你什么文化程度?”
“高中。”
“在本市有多少熟人?”
“我是外来的农民工,没有什么熟人。”韩元明直言相告,也想尽早结束这样的谈话。
“我找的就是外来工,要是本市的我才不找你呢。”
韩元明正色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出一万元,请你假扮我男友,出席今天晚上的一个派对,别告诉我你不感兴趣。”
“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是帅哥呀。”姑娘露出一脸花痴相。
“你要是不说清是个什么样的派对,我就要走了。”说着,韩元明做出欲打开车门下车状。
姑娘抬起手来做出让他等一下的手势:“好吧,你听好,我姓魏,叫魏柠檬,怎么说呢,我和我的那帮朋友都算是富二代吧,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喜欢他们一天在一起就是比吃穿享受,尤其看不起男孩子没有自己的事业,一天泡妞,所以,对他们的各种追求花招本姑娘一律免疫,这不,他们就提出和我打赌,今天晚上,如果我不能带去一个男伴,就必须得在他们当中选一个,如果我带去了,他们就输给我一万块钱,我正发愁在这个圈子里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高大帅气的你就出现啦,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听了她的话,韩元明一时百感交集,自己刚刚失去心中所爱,在为生计奔波,他们却在为一个派对伙伴打赌,而且出手就是一万元。自己与他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他正想着,就听魏柠檬说道:“怎么不说话,你害怕了吗?”
韩元明听到对方这样说,想到自己正好吃饭都发愁呢,一万元钱为什么不要,便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去就去。”
魏柠檬惊喜地看着他:“说定了,不许反悔,现在你就跟我走,你需要装扮一下。”
就这样,韩元明坐着魏柠檬的车,先后来到洗浴中心洗了澡,到发廊剪了头发,最后又来到东源市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来到杰尼亚专柜,为韩元明从里到外置换了新装,一切都是魏柠檬在刷卡付账,韩元明心里清楚,这个牌子的服装价格不菲,可他心中暗想,管她呢,自己穿什么无所谓,是她为了演戏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