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说:“真没良心,人家那婚礼早就完了,就为了看你,专程等你下课。”
罗依楠转而问她参加谁的婚礼,怎么还是闹剧。安雅便告诉她,自己正在搞的社会学调查课题《城乡二元家庭调查》,发现了一个调查对象,从一个村庄一直追到这个婚礼现场。
“那是个不错的农村姑娘,可是嫁给了一个城里的残疾人,谁想到在现场你猜她碰到了谁?”
“不是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不期而遇吧,这是小说里的情节呀。”
“你还别说,也许真让你猜着了。”
罗依楠来了兴致:“真的?说说,说说。”
安雅说道:“我还不确定,只是一个饭店洗菜的农民工与新娘在现场对视的表情让那个瘸腿新郎大发雷霆。”
“有意思,你还打算调查下去么。”
“对,了解这个城乡二元家庭背后的故事。”
两人都沉默了。这时窗外悠扬深沉的箫声传来。
罗依楠边听边评价:“听,多美的乐曲。如泣如诉,有对过往生活的美好回忆,有失去爱侣的无望哀鸣,有对世道不公的悲愤控诉。”
安雅揶揄她:“行啦,我的大音乐评论家,难不成高山流水遇知音啦。”
罗依楠从床上移下来,走到窗前,她看到了对面饭店楼上阁楼吹箫的人,急忙喊安雅快来看,安雅来到窗前,她看到了吹箫的韩元明,惊呆了。
“是他?”
“谁?”
“那个洗菜的农民工。”
第二天吃晚饭时,安雅与父母谈起了她的课题。
她的父亲,东源市副市长安诺诚漫不经心地问道:“搞这个调查做什么?”
安雅故作夸张地:“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在我国巨大的城乡差别环境下,一个家庭出现城乡二元结构,本身就是一种背景复杂的现象,而这种状况的发展又存在着很大的变数,直接关系到整个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我的市长大人,这你都不关心。”
母亲赵婉雯埋怨道:“雅雅,怎么和爸爸说话呢。”
安诺诚笑了:“好家伙,给爸爸上起课来了,好吧,说说你们的课题做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么?”
安雅道:“帮助嘛,暂时不需要,目前进展十分顺利,找到了一个十分具有典型性的村庄。”
“不知是哪个村呀?”
“官渡村。”
闻听此言,安若诚和赵婉雯一怔,彼此对视了一下。
安诺诚试探着问道:“是外公让你去的这个村么?”
安雅说:“他哪有精力过问我们的具体调查对象呀,他们社科院正忙着你们市政府的《城乡一体化发展战略研究》课题呢,我们这个课题是这个总课题中的一个分支。”
安若诚若有所思。赵婉雯有几分不安地:“雅雅,你们的调查走访了几个什么样的家庭?”安雅诧异地:“妈妈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赵婉雯掩饰地:“我只是随便问问。”
安雅说,算上刚刚发生的,我们正在对五个嫁到城里的女孩子的婚姻状况进行调查。赵婉雯松了口气:“好了好了,吃饭吧。最近魏子豪和你联系了么?”
安雅诧异道:“怎么问人家课题的事,又一下扯到他身上了,不和你们说了。”
安诺诚说:“魏氏企业最近又拿了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发展得不错,听说老魏想让留学的儿子回来接班呢。”
赵婉雯附和道:“就是,我觉得那孩子不错,在大学本科你们一起相处了四年,出国留学了还逢年过节的给你邮礼物,你上点心,别对人家不冷不热的。”
安雅娇嗔道:“哎呀二位父母大人,我知道该怎么进行人际交往,至于选你们的乘龙快婿,我现在还没兴趣,不劳你们费心好么。”
饭后,安雅回了自己房间。在安诺诚的书房里,赵婉雯心事沉重地和丈夫商量如何阻止安雅去官渡村调查。她担心父亲赵逸轩近半个世纪前那桩解体的乡下婚姻的秘密被发现。安诺诚对她说,这事要说,也只能是她作为女儿去和父亲说,让老爷子阻止外孙女,这是家里谁也不敢触碰的话题,只能有一天,由岳父自己把它揭开。
“其实这事早晚要揭开,只是我担心雅雅一时接受不了。”赵婉雯说道。
安诺诚有些不悦地:“你只是担心雅雅么,想过我的岳父大人曾有过乡下婚姻的事在政界传开,对我的影响么?”
两天后,安雅和两个男同学再度来到吉祥居餐馆,找到张涛经理。安雅递上学生证,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介绍了一下他们正在搞的《城乡二元家庭调查》课题,想请张经理帮个忙。
张涛困惑地:“大学生找我帮忙?啥叫二元家庭,我能帮啥忙呀?”
一男生告诉他,城乡二元家庭就是夫妻双方一方是城市的,另一方是农村的。张涛恍然大悟:“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上周我们这儿还真有这样的一对结婚的。”
安雅说:“那天我们在现场,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所以今天来就是想见一下和新人发生冲突的你家那个小伙计。”
张涛说道:“你们想见他可见不到了。”
张经理告诉他们,那个小伙计叫韩元明,那场婚礼的第二天,他就辞职了。安雅惊讶又不无遗憾地追问为什么?
张经理摇着头说他也不知道,直说挺好个孩子,没留住。安雅再追问他的去向,张经理摇头不知。
“那您还了解他一些什么情况么?”另一男同学仍不死心。
“那天如果你们在现场,看到的和我知道的差不多,他来饭店不过半个月时间,高中文化,家是QL县八面帆镇官渡村的,和那天结婚那个新娘是同乡吧。小伙子踏实肯干,手脚勤快,可惜了。”张涛经理面露遗憾。
听到他的话,安雅眼前一亮:“请问经理,您知道那个新娘的家么?”
张涛点了点头:“这我到是可以给你一个地址。”他写了张纸条递给安雅。
告别经理,从饭店出来,安雅他们按照地址去找到了关银花在城里的家。一个人在家的关银花接待了他们,但对安雅和同学的追问,她否认了和韩元明的恋人关系,同时强调嫁给冯双泉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要不又能怎么样呢?当她从安雅口中得知韩元明离开了那家饭店,脸上现出担忧的神情。在安雅等人的追问下,她告诉他们,韩元明的姥爷和父亲早年都先后离婚进了城,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为了帮助家里,他高中毕业便放弃了高考,要不他现在也会是和他们一样的大学生。
“我们五个同学当初一起说好的到城里来闯,没想到我是这样进城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咋样了,你们的调查,能不能帮帮他们?”临走,关银花向他们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安雅和她的同学为难地不置可否。告辞关银花出来,安雅更加对韩元明的家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决定要找到他,继续她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