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请吧,家主还等着你呢。”
护卫队长提醒道,要是把人带去晚了,那只能说明他办事不力,这可不行。
云绾衣轻拍了拍云亭笙的手,示意他不用多说,这才看着护卫队长说道。“走吧。”
转身不再看向云亭笙,云绾衣随着护卫队长往云家的议事堂走去,只是在众人看来,这个在云家寄生了这么多年的废物,这次肯定是死定了。
虽然她心里清楚云亭笙的身不由己,只是当她真正走到了这一步,感受到那么多的人鄙夷和冷血,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被凉到了何种的地步……
“只有你变得更强,这些人才不会鄙视你,而是只能仰望你。”
浣纱也感觉到了云绾衣心里的哀伤,于是出言安慰道。
这样的感受她又何尝不明白,曾几何时,她也经历过这样的遭遇,只是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强者往上攀爬的垫脚石,战胜它,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这个世界本就世态凉薄,只有够强,才能活得潇洒。
强者之路,注定一是条孤独的路,让她早些明白,对她也会是件好事。
闻言,云绾衣眼底那抹浓浓的忧伤就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最后她的脸上只有着最深刻的坚定,看起来肃穆无比。
浣纱说得对,她只有变得强起来,才能让这些人闭嘴,将她头上废物的头衔给抛掉。那时候的她,才可以笑傲天下,藐视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嘲笑都将烟消云散。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苍寰大陆上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用不了多久,我一定将这些耻辱加倍奉还给这些人。”
云绾衣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她知道浣纱一定能听得到。
不管如何,至少浣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面对一切,天地之间,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孤身前进。
议事堂在云府的西南方向,走过去还是有些距离,云绾衣跟着护卫队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到了议事堂。
“七小姐,进去吧。”护卫队长说道。
云绾衣抬头看了眼眼前肃穆庄重的建筑,只见红木镂空雕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议事堂。
云家议事堂虽然只有一层楼,但是面积却是云府最大的,整座建筑以砖红色为主调,周边漆涂着栏杆环绕,充满着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气。
抬头挺胸,云绾衣迈着坚定的步伐就走了进去。
一打开门,云绾衣不由得感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云家这么多人,从主位到门口位置上全都坐满了人,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就像她真的是个杀人恶魔一般。
看着主位上的云破天,这个在她成长岁月里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任何关爱的爷爷,全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势,光是看他那一脸的威严,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为何。
只是她的这个名义上的爷爷与她太过生疏,要不是今日一见,只怕两人在街上遇见,她也认不出这是她的爷爷吧。
顶着众人的目光,云绾衣傲然挺背地走到大厅中央,没想到云家对这次的事情还看得挺重啊,如果杀了云顺的人是别的嫡系子孙,只怕这件事情掩掩也就过去了,只是落到了她的身上,就变成了惊天的罪过,众人全都欲杀她而后快,这区别还真是大。
云破天冷眼看着这个自己当初最为骄傲的儿子所留下来的遗孤,她脸上那暗红的疤纹落在他的眼里,却是让他微微一眯眼,眼神之中似乎明了些什么。
看着她一身褴褛,云破天的眼里却有着疑惑,她怎么会穿得比下人还不如?家族里每个月都有分给她月银,一个金币虽说不多,但是也足够她一个人吃喝不愁几个月了。
而且算一算她也应该十五岁了,但是怎么消瘦得看起来就像十二岁一般,这个他故意遗忘却又时不时跳出来刺他心的家族之耻,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云破天毕竟是一家之主,虽然心下疑惑,但是面上却半分表现都没有。云正伦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云绾衣是他的女儿,他又怎么会一点都不想关心呢?看着堂下云绾衣那倔强傲然的模样,他依稀可以看到当初正伦那傲然于世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从未曾去看她,更不曾提到她,那是因为他不可以那样做,他能做的只是将她偏安一隅,置之不理。
云正伦当初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已经承受了太多,而他不仅仅是云正伦的父亲,云绾衣的爷爷,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堂堂云家之主。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了他必须以云家未来为上,这就注定了他不能做一个称职的爷爷。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在云家?”
浓厚低沉的声音在大厅里缓缓响起,云破天冷然看着云绾衣着呢道。
从云绾衣进来起,这些人的目光就没在她身上移开过,如今听到云破天这般一问,更是一副戏谑的表情,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云绾衣根本没有错过这些目光,她甚至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位长老眼里那尚未来得及隐藏的恨意。
她心下很是疑惑,就算她再怎么给家族丢脸,那也不至于上升到恨的程度吧?那这些长老眼里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呢?
云绾衣一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而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谁在她身上下了毒?为什么要毒害于她?她父亲的死因至今还是个谜,她的母亲更是从未出现过,加上现在这些长老的恨意,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向她袭来,而她全都找不到答案。
云破天的话将云绾衣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嫣然一笑,只是这笑容在这凝重的场景之下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换成别的子孙,在这么多长辈的注视之下,只怕早已经慌乱得不成模样了,只有她偏偏还能笑得出来。
“家主这话当真奇怪,我经常都不在府里,只是从来没有关注过罢了。”
云绾衣神情坦然,脸上根本没有半分的慌乱恐惧,要不是四周人的目光如此凝重,只看她的神态,还以为她只是有跟同辈之间悠闲聊天一样。
看到云绾衣悠然自若的神态,云破天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接着就是赞赏。她说话的时候,始终直视着他,没有半分紧张,单凭这一点就胜过无数人,至少在云府的小辈里,还从来没有敢这样与他直视,这样轻松地对他说话。
“那你出府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小姑娘家不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跑到云府外做什么?
云绾衣柳眉轻扬,“我出去找吃的了,不然的话,我非得活活饿死在云府不可。”
“大胆!对长辈说话竟然如此无礼!”
一旁的大长老云鼎涯大声喝斥道,在如此多的长辈面前,说话竟然如此没有教养。
“我素来无人管教,若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大长老多多担待。”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云绾衣知道他们无话可说,所有人都知道云绾衣被云府所遗弃,只是将她安置在偏僻小院里自生自灭而已,根本不会有人管她的死活,更不用说教导她该如何行事说话了,这本是长辈的失职,他们又能说得了什么呢。
“胆色过人,不愧是我云家人!”
啪啪啪地掌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云破天鼓着掌,一脸悦色地看着云绾衣。
他以前只听人说云绾衣胆小如鼠,唯唯诺诺,却不想得她竟有这番胆识,单凭她的这份气魄就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大长老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云破天抬手阻止,大长老不甘心的瞪了云绾衣一眼,却是坐了下去不再说话,在云家,云破天就是绝对的权威,容不得别人置喙。
“这次云顺管家还有一帮下人死在你的小院你,你作何解释?”
说到这里,云破天声音斗转急下,听起来冷冰至极,他只是坐在高堂之上,一股威压却是向着云绾衣迎面而来。
云绾衣知道这是上位者独具的气势,更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实力。
现在她已经步入后天境界,不是普通人,自然感受得到这份威压。
“这件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回来之后就被人抓到这里来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与我无关啊。”
云绾衣瞪大了眼,一副无辜的可怜状,那份演技就连浣纱也在心里感叹她实在太会演了。
“他们可都是死在你的院子里,你这个废物不清楚,还有谁能清楚?你肯定是对云顺怀恨在心,这才借机将他给杀了!”
二长老云鼎清咄咄逼人地说道。
这个孽子!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的断臂之恨,要不是她,他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失去一臂的他,不仅功力大减,还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死在我的院子里就一定跟我有关吗?”
云绾衣挑眉反问道,对于二长老的怒骂她却是没有半分愤怒,“二长老,你都说我是废物了,我一个废物别说是杀了那么多人了,就是云顺管家一个人我就应付不来,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把他们给杀了的?”
云绾衣在云府里被欺负了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反抗过,而她也没有反抗的本事,要不是她穿了过来,只怕云绾衣最后的结果也是被人欺凌至死吧。
听到云绾衣的质问,二长老却是一愣,所有人都愣住了,云绾衣这个废物体质根本无法修炼,这是天罗城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们被愤怒所掩盖,全都忽略了这个事情。
云顺怎么说也是一个后天高手,她又怎么能凭一己之力杀了他们一帮人呢?
之前他们没有想到,现在略一思索,越想就越觉得不可能。
“谁知道你这个废物是不是会什么妖术,不然的话,云顺他们也不会死得那么诡异!更有可能,就是你这个不详的废物克死了他们!”
怎么也想不出理由,云鼎清最后只好将脏水统统往云绾衣身上泼。
虽然这个说话荒诞无稽,但是云顺他们的死法实在太过凄惨,在场的人也不由得信了几分,这里的人大多见多识广,但是像他们那样的死法,却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他们找到云顺一群人的时候,他们全都死在了小院里,只见众人双目凸起,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而且都溃烂不堪,血肉模糊的一片,就像是恶魔将他们身上的皮肤一点一点撕烂一般,整个小院就如同阿鼻地狱,看起来惨不忍睹。
有随行的女眷不小心看了一眼,最后直接晕倒,甚至几日内恶梦不止,这般残忍的死法,更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二长老还真是高看我了,我真要有那妖法,我又为什么偏偏只施在云顺那些人身上,虽然他们长年欺负我,但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们不是吗?冤有头债有主,我真有那能力,为什么不第一个找您来报仇呢?”
云绾衣一双美眸冷冷的看着二长老,看得他浑身上下只觉得不停地冒着寒气。
她言语里丝毫没有掩饰她对二长老他们的怨狠,要不是他们这些做主子的意思,云顺又怎么敢那样对她?她怎么没见别的嫡系子孙受此屈辱呢?
云绾衣的话实在太过大胆,在场的人全都被她的勇气所怔住了,天罗城里嫉恨云家的人可不少,但是根本没有一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但是云绾衣的这番话却完全在理,在她惹怒二长老的同时,也将云顺他们的死与她之间撇得一清二净,众人都不会再怀疑云绾衣会是杀人凶手。
“放肆!我云家怎么会出一个像你这般出言不逊的逆子!”
二长老越看云绾衣心里就越是恼火,他向来德高望重,哪个小辈不敬他几分?这个云绾衣倒好,处处与她呛声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二长老何必如何愤怒?换作是你,被云家上上下下的人,成天的鄙夷嘲笑,随时还面临着被打死被饿死的危险,你还会当这个家是自己的家吗?做人不需要那么虚伪,你觉得呢?”
云绾衣讥讽的话跟着说出来,气得二长老手颤抖地指着她,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话音一落,云绾衣左侧走出一抹高大的身影,只见他一个闪身来到云绾衣的身边,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云绾衣的脸上。
“啪……”的一声,云绾衣脸一侧,嘴角跟着就溢出了鲜血,脸上更是挂上了红红的五指印。
“小辈也敢与二长老顶嘴,理当掌嘴!”
男子说话的时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但是云绾衣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过是想在这个时候表现一番,获得二长老等所有长辈的好感而已。
将嘴角的鲜血擦掉,云绾衣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她自然是认得他的,云家嫡系大少爷——云奇阳。
云奇阳可是他们年轻一辈里云家最为光环四聚的人物了,修炼天赋极高,是众多弟子心里的偶像,天罗城爱慕他的少女更是多得数不过来,和褚珂齐名为天罗城的风流人物。
一身暗蓝色绸缎锦服穿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挺拔英姿衬托得更是健硕不已,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紧紧地束于金冠之中。乌黑的发际下是宽阔的额头,一双严肃的眼睛盯着云绾衣,他的嘴巴微微抿着,整个人散发出满满的自信。只是当他看着云绾衣的时候,眼神里透出浓浓的鄙夷。
云绾衣一言不发,却是飞快地一反手,没有丝毫犹豫地甩了一巴掌在云奇阳的脸上,那力度比起他来,可是丝毫不差。
“啪!”地一声再度响起,在这安静的议事堂里显得异常响亮。
“长辈还没发话,作为小辈擅自动手,理当掌嘴!”
云绾衣嘴角挂着一抹笑,学着云奇阳的话说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感觉还真是不错,云奇**本就没有想到云绾衣会还手,直接被她的一掌给打懵了,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云奇阳一脸暴怒,他从小就是云家的天之骄子,又何曾受到这样的对待?云家子弟视他为偶像,长辈们寄其于厚望,下人们更是把他当作下任家主,全都讨好他,根本就没有人敢对他说半句不是,更不要说打他了。
“你找死!”
说着云奇阳的拳头带风,对准云绾衣就凶猛地呼啸而去。
就在这时候,一直不出声的云破天却是开口说道,“住手!”
接着他手轻轻一挥,云奇阳那气势光光的拳风就直接消匿于无形。
云绾衣眼神却是一寒,刚刚云奇阳那一招,她自认自己完全接不下来,但是云破天却是轻松一挥手就化解了,那么他的实力究竟可怕到一个什么地步?
“奇阳,你先退下。”
威严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意味。
“是!”
虽然心有不甘,云奇阳却也不敢逆着家主的意思来,他眼神里满是阴冷的看着了云绾衣一眼这才退了下去,不过他紧握的拳头却彰示着他的愤怒,看来他是已经完全记恨上了云绾衣。
“家族议事堂上,长辈全聚于此,岂容得你们胡闹!”
云破天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怒斥的味道,云绾衣怎么说也是他的孙女,他之前还担心以她那胆小软弱的性格,在这么多人的逼供下,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没想到她的表现竟然让他刮目相看,不仅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还让几个长老丢尽了颜面。
纵然他的心里却云绾衣很是赞赏,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到底也是因为她的废材之身,如果他对她赞赏有力,那不会是帮她,只会是害了她。
“我相信云顺等人之事与你无关,此事不予追究!”
听到云破天就这样下了定论,大长老和二长老都急了,赶紧说道。
“家主,三思啊!”
云破天微微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虽然云顺等人之死与你并无瓜葛,但是你出言顶撞大长老和二长老,冲撞长辈,自是该受罚。”
听到云破天这般说,大长老和二长老这才安静下来,如果真的对云绾衣既往不咎的话,那他们的颜面可就真的丢尽了。
云绾衣选择了沉默,相较于大长老和二长老恨极了自己的模样,家主对她倒是颇为柔和,至少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小命保住了,也不需要浣纱带着她逃跑了。
“至于惩罚嘛……”
云破天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惩罚才好,云绾衣的生活已经够惨了,一般子弟的惩罚,直接罚月银就算了,但是云绾衣的月银根本就不在她的手上,如何惩罚?让她住柴房?只怕柴房都比她住的破院好上许多吧?
沉默片刻,云破天才开口说道。
“就罚你挑一个月的水吧。”
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合适她了,凭她这副小身子骨,挑水也够她累的了。
“家主,这惩罚未免太轻了吧?”二长老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二长老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云破天挑了挑眉反问道。
闻言,二长老便是直接闭了嘴,家主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了,如果他再不识趣,只怕就是家主对他有意见了。
“可是她打了我一巴掌!”
本来此间事已了,没料到云奇阳却是站了出来质问道,要是换作别的小辈自是不敢这样做,但是云奇阳一向被众人捧在手心里,自然不愿意轻易受了这份委屈。
“她打了你一巴掌,你也打了她一巴掌,还想如何?”
“我跟这个废物怎么能一样?”
云奇**本就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将他跟这个废物相比,完全就是在污辱他。
“你说谁是废物?我看你才是最没有用的废物!”
云绾衣想也不想地就尖声反驳道,凭什么都是云家子弟,她就要承受他的污辱。
“云家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你是废物?”
“是吗?”
云绾衣不怒反笑,冷冷地看着云奇阳,“那你刚刚还被废物打了一巴掌,那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