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一共有五个县,河县是距离市中心最远的县城,也是最落后的县城。而辰小星的家乡大田庄,其经济在河县属于中上等,人均月收入在一千块人民币左右。
从天海市区开车到大田庄,需要将近两个小时。前半程的道路条件倒是不错,但一进入河县,路是越走越窄,越走越破。
“这条主干道每年都要检修。”坐在副驾驶的辰小星,扭头看向路旁几名神态懒散的修路工人,“好几年了,修来修去还是破破烂烂的。”
“是呢,记得去年初夏我来过一次。那个时候一路上就都在修修补补。”旁边的柳如烟开着车回道,“天海市每年给各个县城的拨款也有不少,怎么修条路就这么难呢。”
“靠山吃山,河县很多人的腰包都指望这条主干道呢,一次性修好了,他们去哪捞油水呢。”辰小星关闭车窗,看着窗外飘扬的尘土微微陷入沉思。
记得当年他刚刚来县城读高中,大雨天,老姐骑车载着自己。一路上坑坑洼洼,都是或深或浅的泥坑。老姐的裙子和自己的白球鞋都换了色,那时候他曾豪情万丈的说过,以后自己有了钱,一定把这条大路重新翻修。
当时初中没毕业就下学的老姐满脸自傲,她相信自己的弟弟将来一定会有大本事。但现在一晃多年过去了,辰小星从村子里的顶尖学霸,沦为了社会底层的销售人员。再想起那时吹过的牛皮,自己都觉得无知好笑。
柳如烟一双美目瞟了过来,此时辰小星正在发呆,柔和的金色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配合他的神情,更增了一丝的多愁善感。宛如一位心有烦忧的美男子,在独自忧国忧民。
这样的辰小星让柳如烟不由得心弦微动,光辉的母性透体而出,忍不住生出一种爱护欲。
“想什么呢?”柳如烟语气温柔的问道。
“哦,没什么。”辰小星回过神来,嘴角向上一翘,“我在想小时候吹过的牛皮,记得高中那会,我对老姐说过,以后我一定把这条主干道重新翻修。现在想想是不是很可笑?”
“没有啊。”柳如烟目视前方,一脸的认真,“只要你好好努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把以前的许诺统统完成。”
“你真这么认为?”辰小星问道。
“当然了。”柳如烟打动方向盘,回答的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的疑惑,“怎么?难不成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怎么会,一条小路而已,修好它分分钟的事啦。”辰小星哈哈一笑,“到时候我要把它扩宽,建成天海市第一大路。”
“这话我可记心里了,以后建不成的话,我可要笑话你一辈子的。”柳如烟随口乐道。
“那我不建了。”辰小星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和建成第一大路相比,我更愿意你笑话我一辈子。”
“瞧你这点出息。”柳如烟面色一红,娇嗔一句,不再搭话。
辰小星眼神温柔的看向柳如烟,这位绝美的女强人,有时候让他感觉很近,但是有时候一个转折又让他感到很远。说柳如烟喜欢他吧,每次辰小星一动真情,一说真心话,柳如烟就会来个太极推手。要说柳如烟不喜欢他吧,一个到了结婚年龄的女人,拒绝高富帅,却愿意以女朋友的名义跟着辰小星回家。
“女人心,海底针啊。”辰小星悄悄叹了口气,他总觉得柳如烟身上有着什么大秘密,亦或者不可告人的心事,所以才对自己忽远忽近。但这个秘密到底有没有,是什么,辰小星是猜破脑袋也猜不出来的。
柳如烟是个好记性,只走过一次就记住了道路。不用辰小星指挥,左拐右拐就来到了大田庄。庄头的小超市门前搭上了塑料棚,改成了棋盘室。其内两张麻将桌、三张扑克桌、六副象棋,都是免费供人使用的。老板只为图个人气,顺便促销一下自家超市的烟酒饮料。此时大棚下热闹的很,打牌的看牌的,老人小孩足有二十多人。
“如烟停下车。”辰小星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许久未见的父母,打开车门迈步而下,面色欣喜的大喊了一声,“爸、妈。”
一位高高大大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妇女猛地转过身来,面色一喜,迈步向前走来。两人年纪相差不多,都是五十左右。母亲身上带有农村人特有的朴实,不过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是一个大美人。相对于母亲,父亲则多了一丝书卷气息,头发梳的根根分明,穿着板板整整的深蓝色衬衫,还带着一副老花镜。
辰小星张开双臂向父母迎去,却被父亲抬手打了下额头。
“臭小子,还知道回家啊。”这句话父亲每次都会说,也不怪,谁让辰小星一年回家的次数太少呢。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辰小星嬉皮笑脸,也是老台词。
而辰小星的母亲根本无视他的存在,直接拐了个弯绕过他,直奔迈步下车的柳如烟而去。
“阿姨好。”柳如烟迎上前,亲切的叫了一声。
“好好好,路上累了吧?”母亲满脸的笑,“你大姐正在家里准备饭菜呢,走,咱们回家。”
“好,稍等一下。”柳如烟快步来到车旁,从后座拿下好几盒礼品,“阿姨,来的有些着急,也没准备什么,这是一些茶叶和补品,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你这孩子,上次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以后来这就像是来自己的家,回家还带什么礼物。”母亲和蔼的笑道,“你们能多回来我和你叔叔就很高心了,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柳如烟甜甜的应了一声。
一行人在众多邻居村民的注视下,欢声笑语的向家里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和辰小星打着招呼,别看在天海市辰小星是个小虾米,在大田庄,他可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城里工作的出息人物。而且柳如烟在大田庄村民的眼里,无疑是天之骄女,辰小星能把这么优秀的女朋友领回家,可算是把其他人羡慕坏了。
祖祖辈辈的农村人都有些地,所以房子大多都是带院落的,这点倒是比城里强一些。辰小星的家就位于村子中段,三间主房配东西两面的厢房,拉了一个过百平米的大院,青砖绿瓦,院子里种着两颗大柿子树,收拾的干净利索。
辰小星在母亲的训斥下,开开心心的从柳如烟手中接过礼品,迈着大步走在最前面。刚到家门口,辰小星就闻到了一股子扑鼻的菜香。
“红烧排骨、糯米糍巴……”辰小星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抬手推开大门,咧着嘴角往院子里走去,“老姐,我们回来了!”
可一进院子,辰小星就是一愣。只见院落靠东的柿子树下,一个光头小和尚,正拿着一把扫帚在认真的扫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