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酒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房中只有自己一人,唤来丫鬟问了方知,原来昨日大会结束后,爹娘又应了吕文焕之邀,前去他署中商议军情,因此今日起的也晚些,倒也不致误了请安的时辰。
问题齐哥去了哪里,拿丫鬟答道:“听闻昨夜又义兵攻击鞑子水寨,老爷遣姑爷与姑奶奶领军去接应,已走了多时。”
洗漱完毕,郭芙便往后堂去向父母请安,到了后堂看见破虏已经侍立多时,郭芙上前打千,问了父母安好,便也站在破虏对面侍立,只待郭襄到来,便可各自回房了,齐哥领兵在外自不必前来请安。
谁知等了半晌不见郭襄前来,黄蓉却道郭襄昨日疲累,因此起的迟了,便找来丫鬟询问,丫鬟却说二小姐昨晚未曾回房安歇,黄蓉大惊,问何不早来禀告,丫鬟只说,昨夜老爷夫人回来的晚,自己不敢叨饶二人,不曾想二小姐竟然一夜未归。
郭芙听闻妹子一夜未归,也是吃的一惊,当下与破虏侍奉郭靖在堂中等候消息,黄蓉与丫鬟去了不久便回,手中还拿着一张纸笺,郭靖见了,忽地站起身来,接过纸笺看过,不禁发呆。
郭芙见父母都默然不语,心中疑惑,问道:“爸妈,妹子她究竟去哪儿啦?”
郭靖叹了口气,却不说话,黄蓉说道:“她去找过儿去啦,可如今襄阳大敌当前,哪里在抽得出手去寻她?”
郭芙一听妹子去找杨过了,当下大急道:“妹子小小年纪,不知道江湖险恶,这一去必招艰险,襄阳城离不开爹妈,还是我去找妹子吧。”
黄蓉瞅了瞅郭芙,心道:你去找襄儿,倘若真的遇到了事儿,不免也是赔本的买卖。嘴里却说:“靖哥哥,我看襄阳水寨今日必能易帜,水寨在我,则襄阳守备多一分把握,齐儿此去必能收群豪之心,是为守水寨不二人选,城中旧部若无芙儿统领,我终究不大放心的。”
郭靖点头道:“蓉儿如此安排甚好,我看不如传令丐帮各地分舵,加紧探察襄儿踪迹,如有消息再去寻她回来便了。”黄蓉此时也无他法,只得应允。
郭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爹妈,昨日霍都死时说了一句‘邪灵使者,不讲道义’,那邪灵使者是什么人,会不会就是是混进襄阳的奸细?”
郭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曾听师父说过,西域胡人教派多设有使者一职,中原帮派从未听说过,不过,邪灵使者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邪门歪道的教派一类,正好与霍都沆瀣一气,却也不甚奇怪了。”
黄蓉却道:“你说就是混进襄阳的奸细,这么说你早知道有奸细混进城了?”
郭芙知道兹事体大,不敢隐瞒,将昨夜偷偷出城,与蒙古鞑子鏖战之事叙述了一遍,说完跪在地上等待爹娘责罚,不想破虏却在一边跳了起来,叫道:“大姐,你太不讲义气了,这样好玩的事怎么不脚上我!”忽然想起父母就在身边,一伸舌头躲在黄蓉身后。
黄蓉冷笑道:“你当事情做得隐秘,却不知你前脚牵走小红马,马夫后脚就将消息送到了爹娘的面前。今次念你初犯,若有下次定然军法从事。”
郭芙知道今日算是没事了,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却听到门外家丁来报,一个身穿蓑衣的怪老头带着个大腿受伤的公子,并两个反绑双手的番邦人在门口求见老爷夫人。
郭靖是个仁厚长者的性格,无论对方地位如何,都不会屈了旁人,虽然听家丁禀告,说门外来了个古怪老头,可是依然领着妻子亲自迎出们去。
郭府门口果如家丁所说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大腿受伤的年轻人依靠在一辆破驴车上,怀中抱着一个襁褓,驴车的车斗里还缚着两个身穿胡服的人,那身穿蓑衣的老头一见郭靖,抱拳说道:“小老儿拜见郭大侠台上,因受神雕侠所托,送这位小兄弟和两名蒙古俘虏,亲手交与郭大侠夫妇,小老儿幸不辱命,完成了杨小爷的托付,这就告辞去也。”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郭靖待追上前去挽留时,那老头已经在七八丈开外,郭靖不由大吓,此人武功实不在当年铁掌水上漂之下,暗道,难道此人便是岳父所说烟波钓叟其人?过儿竟连这般奇人都能指派,想来在江湖上也已经是一号人物了。
“长者,请问尊号如何称呼?仙居何处,他日郭靖登门拜谢长者!”郭靖说话时,身边人也不觉如何洪亮,那声音却绵绵密密,清清楚楚的送进老头儿的耳朵里,那老头心中赞一声,不愧是郭大侠,也啸声回道:“小老儿不过是山野村夫,名号嘛粗鄙的很,不说也罢,他日有缘自会相见,小老儿走也!”话音刚落,身影已没。
郭靖见他不愿吐露名号,也就不再多问,转身吩咐家丁将那两名俘虏暂且压入大牢,没想到其中一个女扮男装的鞑子突然跪下,向郭靖磕头道:“郭大爷,那个婴孩的父亲是汉人,求你伤害他。”
郭靖黄蓉听了她的话,大事奇怪,这个鞑子为何这么关心这个汉人小孩的生死,其中定有蹊跷,于是吩咐下人将那个年轻人怀中的婴孩抱下去好生照料,又请了军中医官替他疗伤,只等郭靖料理过营中事物便来问个清楚明白。
此时耶律齐领兵在外,城中本来有一营兵士乃是耶律齐所领,郭芙为副将,现下主将不在,郭芙这个副将便要提主将去兵营点卯。
郭芙料理得营中琐事,又将士卒操练了一个时辰,出辕门时,看见一名女子骑马而来,却原来是她的丫鬟,是来奉了黄蓉的差遣来唤她回府用膳的,于是牵了小红马与丫鬟并骑而走。
郭芙刚进前厅,就看见一名年轻人跪在郭靖面前,“石隐,真的是你,你的腿好些了吗?”郭芙见是帮他绑缚敌将的那个石隐,很是高兴,却见那石隐面露悲色,不禁一愣。
郭靖却道:“你把话说清楚些,你要求我救你叔父,那么你叔父是谁?又为何要我来救?”
石隐哽咽道:“石隐并非晚生真名,晚生姓刘,家中排行第三,长辈都呼我三郎,潼川府路安抚使,泸州知府刘大帅便是家叔。”
这一下就是黄蓉也大出意外,这刘大帅督抚川中,乃是和吕文焕吕大帅平级的朝廷大员,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劫难需要草莽英雄去解救的呢,当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刘公子既然是川中刘家的杰出小辈,却为何远赴湘鄂,向我靖哥哥求援?就算刘大帅官场失意,难道是想让我靖哥哥引荐你去见吕文焕吕大帅?”
那人一听黄蓉说要见吕文焕,双手直摇,急忙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黄蓉道:“那倒奇了,我让靖哥哥引荐你去见吕大帅,你为何说万万不可?”
那人说道:“家叔正是被奸相贾似道所害,那吕文焕乃是与贾似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小人,倘若被他知道晚生来郭府求援,晚生丢了一条小命事小,只怕家叔与此时牵连甚大,那奸相狗急跳墙,则潼川路危矣,大宋江山危矣。”
此人话里话外只说他叔叔刘整与此事牵连,却又提到自己来郭府求援之事,乃是让郭靖黄蓉定要保密此时,否者郭府也与此时牵连甚大,此人心思诡谲,思虑慎密,不在杨过之下,言行却更像另一个人,黄蓉心中跳出一个名字,欧阳克。
郭靖问道:“那奸相到底如何害你叔父?”
那贾似道早已恶名在外,是以郭靖说起这位大宋宰相时毫无敬意,不过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那刘三郎听郭靖随口称呼贾似道为奸相,心下也放下大半。
那刘三郎跪在地上,将事情来龙去脉慢慢说得清楚,原来刘整的恩师江万载因不满贾似道专权误国,愤而辞归故里,贾似道为了排除异己,弄出个“打算法”,凡前线将领支取府库钱粮以度军用者,一律加以侵盗掩匿的罪名治罪,一时获罪者无数,刘整在潼川几乎无将可派,谁知祸不单行,鄂州安抚使吕文德,又与SC制置使俞兴勾结陷害刘整,网罗罪名,奸相贾似道已经派了朝廷钦差往泸州而去了。
郭靖只听得虎目圆睁,咬牙切齿,喝道:“奸相误国,不若早诛杀之,以免遗患!”
黄蓉安抚郭靖道:“靖哥哥先别着急,那奸相此刻身在临安,要杀他也不能急在一时,得先把蒙哥赶回去,才能区处不是?”
郭靖叹息道:“如今我大宋已是遍地狼烟,内忧外患,若不是秦桧、贾似道等悲尸位素餐,空口误国,如何能落得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