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起见大势已去,腿一软,瘫软在地,那蒙古通事倒比他有骨气的多,见是不可为,也自傲然而立,庶无乞降之意。郭芙拿他一时倒也无法,问计与左右,人厨子道:“鞑子这么多,倒也不必全杀了,叫他拿不得弓箭就是。”
郭芙问道:“如何叫他拿不得弓箭?”人厨子笑而不答,走到那通事面前,那通事初时尚自傲气,见人厨子一脸邪笑的走过来,双股也不禁打颤,忽然双手被人捉在手中,手上一凉,四根手指掉在地下,原来人厨子砍了他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果然是再拿不得弓箭了。
人厨子将通事丢在地上,又向王元起走来,私兵中又几人想来相救,谁知身形微动便被神臂弩射死,剩下的惊若寒蝉,在不敢动。
人厨子提起王元起,丢在郭芙马前,他见郭芙手中宝剑尚在滴血,立刻向郭芙磕起响头来,一边磕头一一边哭道:“女侠,姑奶奶,姑奶奶貌若天仙,心肠也必如仙女一般慈悲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奶奶,小人实在该死啊,就是不敢污了姑奶奶的宝剑啊,姑奶奶大人大量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说着便磕了十七八个响头,脑门子都磕破了。
刘三郎哈哈一笑,跳下马来,说道:“这狗官交给我来处置可好,坑害我叔父的人中,想必就有这位王大人。”
人厨子将匕首交给刘三郎,王元起见刘三郎握着匕首面露狰狞之色,待要求饶,脑袋已经让人按住,刘三郎用匕首在他脸上活生生画了八个大字,左边四个字是“蒙哥死于”,右边四个字是:“襄阳城下”
郭芙笑道:“刘三哥这是要学一学那孙膑吗?”
刘三郎恨道:“似这等谄媚无耻之徒,我大宋是少一个好一个,便让他去服侍蒙古的鸟大汉好了,那狗鞑子正缺少这样的阿谀奉承之人,给他脸上留个记号,也好叫他君臣记得在咱们的好处不是?”
郭芙直说妙极,让人将那蒙古通事和王元起都将手反剪在背后绑了串在一起,以防他中途自己解开绳索。
人厨子又向那群私兵问道:“愿意与你家大人一起去蒙古享受荣华富贵的,便站到你家大人身边去吧。”
那群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尚有羞耻之心的,扔了刀枪站在一旁,有的惊疑不定左顾右盼,还有五六十人不知是主仆情深还是怎么,竟然真的站在了王元起身侧。
人厨子微微笑道:“很好,很好。”
那些私兵不知他说很好是什么意思,都心惊胆战的,果然人厨子又道:“放下武器的站到一边,拿着刀的有一个任务。”
人掉兵刃的心里松了口气,站到了外围,手中我了腰刀的心里却打起了突,人厨子道:“你们每人去看下王大人忠仆们的拇指和食指,就可以放你们回去。”
那些私兵听了,有的惶恐,有的愤怒,只有早早抛下兵刃的在辛灾乐祸。
手中提着刀的,不论是抛下兵刃或是畏缩不前都被射死,那些跟随王大人的有些反悔往回跑的也被射死,最终拿刀的硬起心肠,将那些跟随王元起的私兵的拇指和食指都看了下了,才得以和最终扔掉兵刃的人站在一起。
看着那长长一串缺了手指的人缓缓向新县而去,郭芙下令,护送百姓回青石镇,等待水师接应。
到了青石镇应该就能见到齐哥了吧!郭芙如是想着。
郭芙遭遇鞑子的时候,襄阳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天刚刚亮起来,巡城的兵丁就发现一个中年乞丐的尸体伏在大街上,显然是被人杀死,兵丁们都知道丐帮在襄阳势力极大,于是将事情禀报到了耶律齐,耶律齐带人赶到时,执法长老早就到了。
说起耶律齐这一位丐帮当今的帮主,他本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十世玄孙,曾经盛极一时的大辽国皇族后裔,其先父楚才公,曾贵为蒙古帝国丞相,此公乃是一代大儒,切精通佛学,二十七岁上随万松禅师学习,自号湛然居士,三十年前,窝阔台汗征讨山西时,曾以一副对联救挂山天宁寺与铁蹄之下,成为一时佳话美谈。
耶律齐乃耶律楚才续弦夫人苏夫人所出,与其兄耶律铸并非一母同出,其母还是北宋名家苏轼之后,后来与耶律楚才一起死于蒙古王帐,流言是乃马真后施以毒手害死,后来其兄也被虏庭处斩,只剩下齐燕兄妹二人,孤苦无依,被郭靖黄蓉收留。
他虽然不是中原人,却也长得气宇轩昂,一表人才,更兼家学渊源,胸有韬略,不仅郭黄二人对他青眼有加,就连襄阳城的小公主,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杨过,见一次就吵一次的郭芙,也对他折服不已.
再者,他气度非凡,胸襟广阔,丐帮群豪也对他无不交口称赞,因此能以外族而统领中原第一大帮派。
“参见帮主!”
随着众丐帮弟子唱喏,围观人群分开一条道路,里面有十几个丐帮弟子手握竹棒,组织人群往里面挤,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脖子下面一滩已经发黑的血迹。
耶律齐抬起双手向众弟子示意,走到传功长老的跟前,一指地上的尸体,问道:“传功长老,这是哪处分舵弟子?身份如何?如何死在襄阳大街之上?”
传功长老本来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听到帮主问话,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帮主,这人确是我帮中弟子,他是南方镇江分舵的四袋弟子,名叫李二,身份不低,却不知为何死在襄阳。”
耶律齐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被杀死的,只是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杀手,一个镇江分舵的弟子怎么会跑到襄阳来被人杀死。
“帮主你看,”传功长老把手伸到耶律齐的眼前,手掌上平躺着两枚黄金打造出来的燕子形象的飞镖,“此物名叫金燕子,今年在江湖上频频出现,但凡出现金燕子的地方必有人命案。这两枚金燕子一枚是从这位兄弟的腿上拔下来的,,另一枚被他握在手里。”
“嗯,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这金燕子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之后无迹可寻,莫说官府追查不到,便是一些武林名宿追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耶律齐说着眼看着四个丐帮弟子带着一卷草席走进人群,把草席往地上一铺,两个人抬头,两个人抬着脚,就把这人往草席上抬,把席子一卷,找个地儿一埋,就算完了,丐帮中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叫花子,也没什么身前身后事,本来就是死在哪儿就买在哪儿,又有谁知道大宋朝抵抗外族入侵出力最多的反而是这帮人呢?却说这人身体已离开地面,下边露出三个血字来。
耶律齐眼尖,这三个字虽然写的歪歪斜斜,可耶律齐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写的是“赵”、“王”、“杨”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呢?是三个姓赵的、姓王的、姓杨的人吗?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帮主,依属下之见,还是先把这三个字拓下来,再从长计议。”传功长老说道。
耶律齐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这天刚五更时,郭芙带着五百骑追赶王元起,一场大战,卯牌时分歼灭了一支蒙古的百人队,沿途护送两千百姓往青石镇,这一路却走到了申牌时分才赶到镇子里,这一路上唯恐被蒙古大队人马追上,一路上也顾不得吃饭,就这么连续走了四五个时辰,到了地儿歇下来才觉着肚子里已经饿的不行了。
郭芙站在城门口,一手扶着墙,一只手捂着肚子,她要看着百姓都进了城才能放得下心来,谁知走在最后的却是昨日刚刚认识的季无咎,他手里拿这个饭团递给了郭芙,伸手接过来一闻,一股饭香味还带着淡淡的药草味,闻着这个味道肚子更饿了,张嘴一咬,匆匆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季无咎笑道:“芙姐姐别急,慢点吃,我这里还有,这是我们花石林特制的秘方饭团,不仅味美,而且补气益肾,这是我妈妈做的,我一路来没舍得多吃。”
郭芙听他说的如此珍贵,倒是觉得有些愧疚,把手中的饭团吃完,说道:“我吃了一个就不怎么饿了,你妈妈给你做的饭团你怎么舍得给我吃?”
季无咎脸红道:“我看你大半天没吃东西,定时很饿了,一个饭团值得什么?芙姐姐可是要带领大家回到大宋去的啊!”
郭芙在家的时候是个大小姐,父严母慈,家教甚严,以前有大小武陪着不觉怎么,后来杨过一通搅和,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现在人人都当她是郭家大小姐,说话虽十分恭敬,却透着三分疏远,只有丈夫耶律齐,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体寒问暖,可是他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儿都要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便是和郭靖一样把他当作小孩子一般。
可是这会儿季无咎说出来的话,却处处透着对她的崇拜,让她第一次有了被人簇拥的感觉,就像人厨子等群豪对杨过,丐帮新四大长老对耶律齐,以及中原江湖中人对郭靖那样,这感觉让郭芙也些许的得意,他把嘴里的饭团全部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饭粒儿,正色道:“急人所难乃是我侠义辈理所应当之举,再者我大宋子民岂能任由他人鱼肉?”
季无咎似懂非懂地听着,突然从殿后的宋兵队伍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负责打探鞑子动向的人厨子,他平日里脸上都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见着季无咎的窘相,笑容更甚,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季无咎的肩膀,向城门努了努嘴,那意思赶紧进镇子里去,这儿还要办正经事儿呢,看着季无咎进了镇,对郭芙说道:“鞑子北大营兵力调动频繁,似乎有大动作,道上的弟兄说,这一次足足有好几个千人队,看来是要对咱们志在必得了。”
郭芙吃了一个饭团,饥饿感稍稍压下去一点,人厨子甚是高大,郭芙也不去看他的脸,眼睛看着殿后的张榆英部缓缓进镇,语气平淡地问道:“鞑子前锋什么时候能到?”
郭芙这么问,也是因为郭靖说过,会有水师来青石镇接应,只要水师能赶在鞑子之前到达青石镇,到时候就算鞑子来的再多,也只能扑个空,这道理人厨子也明白,他咂了咂嘴,说道:“大队的鞑子还要两三个时辰才能赶到,”郭芙听到这里,心里一喜,两三个时辰,足够水师赶来了,可接下来的话又把希望赶跑了,“但是附近刚好有一个鞑子千人队,一时半刻就能赶到,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附近有一个千人队?怎么刚才行军时不曾出现?若是那时冲了出来,莫说是百姓,我们也必定全军覆没啊。”郭芙一边说一边和人厨子随着宋兵进镇,刚进城门就看见鄂州兵的都统官张榆英正在指挥部众蹬成守御,心中惭愧,身在敌境岂能如此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