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零走在车来车往的大道上,拖着一只笨重的行李箱,手上挎着一个并不好看但却很干净的帆布包。她不知道离开学校后自己已经日复一日地像这样走了多少天。突然传来汽车“叭叭”的鸣笛声,她吓了一跳。“人家都说身体和灵魂必须要有一个在路上,这话真没错。我是出门忘记带上灵魂了。”她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把闯着红灯的脚给缩了回去。
这时候,她想起了她的好朋友张扬。这么些年,他们既不是有些朋友眼中以为的恋人,也不是纯粹的一般朋友。按照付零自己的说法,那便是最佳损友了。他们知道对方的很多事,不管是身边学校发生的、家里的,还是最近又追忆起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当然,好朋友之间也并非一直都那么和睦。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张扬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整个世界都不理会了。付零天生就比较敏感,误以为是自己让他感到厌烦,于是咬咬牙忍住一切郁闷的情绪跟他不再联系,从此退出了他的世界。而自己呢?每天行尸走肉般地单曲循环着陈奕迅那首唱到心里、痛彻心扉的《最佳损友》,她真的不明白里面的一句歌词:“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她不敢听郑伊健的《友情岁月》,因为那是张扬曾经点送给她过的一首歌,所以生怕一旦听到那个熟悉的旋律,泪的海岸就要决堤。舍友们总觉得她更像是失恋了。
后来她鼓起勇气,动动手指头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希望我们,如我的名字一样,付零,复零——回到原点,可以吗”。很快他回复了。答案是“满足爱卿你小小的愿望”。她霎时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飞到了天上,对着手机屏幕傻傻地笑了好一阵子。这段友情的路她觉得走得既幸运而又充满荆棘,因为张扬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义气哥们,可同时也让她害怕失去。
付零想到这里,翻开手机通讯录。都这么些天了,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乏,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而自己喜欢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呢?她也终究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想打给张扬、跟他抱怨抱怨,可张扬这个时候肯定是在忙着工作,没空管她的。思绪就这么放空着,突然手上的手机震动响了起来,把她又吓了一跳,竟然是张扬打过来的!
“不是戒小说、戒游戏、戒煲电话粥了吗?你这个八戒!咦,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打给我是因为刚才被老板请吃鱿鱼了?”
“今天是星期天啊,你不会忙傻了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说正事儿,你工作找得怎样了?”
“八戒,你说我是不挺没用的啊。我都不知道毕业后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谈梦想?我曾想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医生,那是因为我爸手术亟需一大笔钱,结果那个医生却一副‘没钱你上什么医院看什么病啊’的丑恶嘴脸,到后来好不容易借到手术费了,我叔却还说按照规则还得给那个医生一红包。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以后当了医生,我一定要很出色而且要有正义感。当别人给我送礼的时候,我一定要忒像个爷儿们、就跟那公益广告一样,回复他一句‘请你尊重我’!可是我高考的分数上不了我想去的学院,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我这个大学,想着要是能读英语专业也不错的,毕竟我挺喜欢英语。可是后来我学着我不喜欢的专业,读的是我不喜欢的师范类教育,这就是所谓的事与人违了吧?”
“你继续说啊,我听着呢。哥我从来不跟你谈正经事,今儿看你这么可怜巴巴地就勉为其难从了你一回。”
“少废话,听我说嘛。再后来我又去考公务员,跟拼了命似的每天往图书馆跑。可是就差几分,又是差一点!这一路何止坎坷,简直就是坑爹啊!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的梦想在现实面前是不是跟鬼见阳光那样、都不敢露面了。我真的很没用对不对?”
“恭喜你答对了,加十分,你的确很没用。”
“你去死啦,是不是不安慰还落井下石啊!”
“那是挺没用的嘛,就会哭鼻子、就会撒娇。嘿,别哭了。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的。”
“什么秘密啊?”付零抽咽着。
“你猜,猜对有奖哦。”
“我才不猜呢,你的奖品八成又是咸菜一包,要不就是你用过的限量版牙签一根。不干不干。说,直说。”
“好吧。这个秘密吧,就是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三种职业。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医生,还有一个就是公务员了。你差点全中。恭喜你没有成为这三者中的一个,不然我真不确定会不会跟你分道扬镳了。所以甭伤心,好歹哥还在,绝饿不死你。先别跟家里说,争气点慢慢先找个工作安定下来。谁让你当初的梦想都给驴啃了啊。”
这么一听完,付零哭得更大声了。
手机响了。付零睁开惺忪的睡眼,是张扬打过来的。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的所见所闻只是一个梦,现在的她还在宿舍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呢。
她接了电话,张扬先开口的:“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啊?”
“刚刚做了个噩梦。”
“行了行了,该醒了嘿。”
“嗯,该醒了。”
“刚刚我看到一句话,说的是‘一直想逃离,却没有勇气离开’,这话是不是特好?”
“张扬,我怕有一天,现实太饿,就把梦想给吃了怎么办啊?呜呜……”
“我说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客气啊?别又哭啊我的大婶。”张扬紧张地问。
“我做了个梦,好恐怖也好真实。”
“跟我说说?”张扬疑惑了。
“我梦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