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清明仰头朝向房顶发着呆。已经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让他措手不及,更让他难以负担。
日本历来是一个看重“情义”的民族,他知道,唯有让惠子与自己同时毁灭,才能赎下他对同志们和对党组织的亏欠。但此情此景,这显然已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他的心灵备受煎熬。
嗵,监狱门开了,藤原拓也和香儿一同走了进来。
“逆子,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你咎由自取。为了天皇殿下,我是不会念及父子之情的。惟愿你的一死,能够换来天皇殿下的宽恕。”藤原拓也悲愤而伤心的说道。
“父亲,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天皇一日不除,军国主义一日不灭,我大和子民将永远为奴为婢!为了社会主义事业,我虽死犹荣啊,我敬爱的父亲。”清明大义凛然的回答着他的父亲。
“好,非常好!既然如此,惠子,动手吧。”说完,藤原拓也背过身来。
“父亲,请您饶恕哥哥吧。共产党已经从天皇的眼下彻底消失了,哥哥再也不会误入歧途了,您就原谅哥哥吧!”香儿涕泪涟涟,跪下恳求道“我愿为哥哥以功赎罪,只求父亲大人放过他吧。”
“背叛天皇殿下的事,我誓死难为!惠子,快动手,请不要让父亲为难。”藤原也用一种近于恳求的口吻说道。
“惠子,拿起你的枪吧。死在你的枪口下,我毫无怨言啊。九泉之下,哥哥绝不会怪你。”看着香儿是这样为难,清明明白,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香儿缓缓站起身来,然后慢慢拿起手枪对着清明,“哥哥,请不要怪父亲,要怪就怪惠子好了。”
“来吧,惠子!”清明闭上双眼,挺起胸膛。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了清明的胸口上,清明应声倒下。
藤原回头看了一眼,默然不语,老泪纵横,然后又背过身去,手一挥“惠子,替父亲把他葬了吧!”,说罢,便独自离开了监狱。
香儿眼瞅着倒在地上的清明,噗通跪下,然后双手掩面哭泣,她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她这一枪可以说用尽了平生的本领,不偏不倚,正好巧妙的避开了要害……
一天后,日本驻上海特别研究所。
“惠子小姐,子弹已取出,我们同时给他注射了药物。等病人醒来之后,他将对从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很好。纯子阿姨,等会我就将你和哥哥送到南京,从此以后,请您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多多照顾吧!”香儿向身边的中年妇女鞠了一躬,然后接着说道:“哥哥从前最喜爱陶渊明的诗句,以后就叫他晋明吧!”
“公子生母在时,对我等多有照顾。请惠子小姐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妇女回鞠了一躬,然后对香儿说道。
海上依旧碧海蓝天,一如三年前的模样。但从此以后,香儿和清明就如同两个世界的人,各自在躲不过的命运里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