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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家传战兵

麒麟府,祠堂。

这是林家的家祠,规格却与夏国太庙不相上下,外面是紫族所产晶石砖砌建的坚不可摧的大殿,内里则矗立着用珍珑木精雕细琢而成的巨大神龛,整个儿妆点为麒麟家族标志性的黑金色,两旁还有两尊麒麟坐像守卫着,庄严、肃穆,不容亵渎。

当年,麒麟府迁至雷公爵府,最重要的就是这座古老的神龛,以及雷秋彤和林奇母子俩。

这神龛虽大,但近千年以来,麒麟一族出过的后裔多不胜数,怎么可能全部都供奉起来。能在此间享有尊位的,若非功名煊赫的英雄人物,就是公认的嫡系传人。至于其他较为平凡的族人,大多湮灭在历史之中了。

最上首,供奉的是天武皇帝林泽,以及他的六位妻子,文皇后、明妃女帝、盘瓠公主、洛神等,皆在列。

其次,是他们的诸多儿女,被称为黄金一代的英雄们,皆为守护夏国立下过不可磨灭的功勋。

紧接着,则是天武帝的孙辈们,被称为无与伦比的白银一代。

他们出生时,夏国正处于世界之林的巅峰,敌国仰望,邻国尊奉,天树王族隐遁不敢现,天下升平,国安民乐,尽展盛世雄风。

但这并不影响白银一代的伟大,他们向北兼并大大小小的部落和汗国,肃清了整个北境,深入冻土之地,直达月亮海;向西开拓西疆,修筑西极城;向南宣扬教化,交好南荒百族,占据鹿岛和南崖岛两座大岛;向东深入大海,继承海帝林麒儿伟大的航海事业,使得挂有“踏海麒麟”旗的海船布满整个大海,开启了“新洲纪”的繁荣。夏国三十六郡七十二州,有很多都是在这个时代建立的。

第三层的牌位是最多的,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的,是前人、后人加起来的总和的十倍还多,他们被称为可怕、可畏的黑铁一代,或可说是可悲、可叹的黑铁一代。

黑铁一代的男人们,开始患上折磨了天武帝一生的黑心病,他们大多都因抵御不了病魔的侵蚀而夭亡。辉煌至极的麒麟一族,由此衰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树王族卧薪尝胆,蛰伏了长达两百多年后,抓准时机,重新出世。像当年一样,他们首先控制北方大雪国,进而又挑拨金帐汗国作乱,很快就掌控了欧罗洲、崇日岛等地,联合诸大国,再度发动了对夏国的全面战争。

黑铁一代生而带病,活着的时候即在死去,他们宁肯战死沙场,也不愿在病床上奄奄苟活。所以,黑心麒麟们在战斗中往往悍不畏死,辣手无情。

全凭这种令人畏惧的气势,他们才带领着夏国军队,勉强战胜了远远强过自己的敌人。

就这样,麒麟一族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死在战场中,人才迅速凋零,不可避免的没落下去。

黑铁一代之下,孤零零的立着一个排位,那是最后的天武者林成,后来的麒麟一族基本都是他的后人。

自他而下,再也没有因功勋和名望得享尊位的存在,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英年早逝的嫡传家主。漫长而痛苦的三百多年过去,他们之中从没有人被世人铭记,与其他族人一样,淹没在先辈的荣光中。

神龛的最下方,有一个牌位颇为醒目,那是麒麟一族前任家主,林奇的父亲,林梦龙。

林梦龙之后,林家只剩下林奇一人了。他纵然再弱小,再不肖,死后也会在此享有一个位置。可在他之后,林家还会不会有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林奇在神龛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九个头,雷秋彤不敢让目光在丈夫的灵位上停留太久,开口道:“来吧!我带你去看林家的家传战兵。”

须臾后,他们来到一间机关重重的密室,乃是麒麟一族存放战兵的地方。

雷秋彤点亮天石灯,可见这石室空荡荡、阴沉沉的,只摆着三个高大的柜子,皆是珍贵的珍珑木材质。

“麒麟一族原本有很多代代传承的强大战兵,大多随黑铁一代的消亡遗失了,还有的流传到了别的家族,如今只剩下这三件,都是你父亲曾经使用过的。”

雷秋彤轻叹一声,说道:“你自己看看吧!喜欢哪件,就选哪件,它们都是属于你的。”

林奇点点头,来到第一个柜子前,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吱呀”一声,打开了这尘封许久的柜门。

柜内的黑木架上摆着一柄大得夸张的巨剑,没有剑鞘,只是盖有一条微微晃动着的红绸绫。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扯下红绫。

“嗡!”

一个沉重的颤音蓦地响起,迅雷也似钻进他的耳朵,然后轰然扩散,仿若洪钟,仿若炸雷,震得他一阵眩晕,连忙捂住双耳。

这声音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林奇不待看那剑,惊魂未定的看向身旁的娘亲。

“这是巨阙剑,一把很古老很古老的宝剑,早在夏国建立之前,就传了至少上千年了,早已有灵。它沉睡这么长时间,终于被惊动,当然会有所反应。”雷秋彤完全不受影响,笑着说道。

林奇再度看向柜中之剑,此剑极为粗糙,除了被抓摸得圆润光滑的剑柄还像那么回事,其它部位简直惨不忍睹。剑身上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难看的棱棱角角,且还布满了一条条刀剑伤痕。虽说有刃,却并没有锋。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还未完全铸好的剑胚。

他记得这柄剑,记得父亲背着它离开家门的背影,那时父亲还没有卧床不起,几乎与此剑形影不离。

“巨阙……”

他口中念叨着这古老的剑名,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去拿,勉强握住剑柄,却犹如抓到了铁桩子一样,分毫不动。

雷秋彤早走到林奇背后,拍拍他瘦小的肩膀,关上柜门,以莫名的口气轻声道:“傻儿子,这可是世上最重的剑之一,你哪里能拿得动?就算是你父亲,当初老背着它,也不是为了用作实战,而是借它的重量锻炼自身而已。我倒是想拿下来让你好好看看,但以我现在的能力,拿下来或许可以,放回去可就难了……”

雷秋彤还是少女时,是夏国最强一族雷族中的翘楚人物,放眼整个夏国,也属顶尖的女战士。后来嫁给林梦龙后,流产多次,好不容易才得了四个孩儿,修炼根基也生生给毁掉了,成了普通人。

林奇心中一痛,不敢再奢望这把剑,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变强之后,一定要拿起这把重剑。

他转而来到第二个柜子前,柜门上拴着密密匝匝的红绳子,乃是封印。这封印并不是为了阻止人打开,而是起警示作用,里面的东西绝非善物。

他转头看看娘亲,见娘亲点头认可,才开始动手解这繁琐的绳结。

……

世间但凡拥有名字的战兵,皆属超级战兵,每一件都具备独特的气息,有着类似于领域的意志,抑或说是气场。若是将两把超级战兵放在同一张柜子里,两者的气场便会相冲,相当于相互攻击。

如此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稍弱一些的便会受到根本性的破坏;纵然是强者,也会遭受大幅的损耗。

所以,超级战兵必须分开存放,这属于世间武人的常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若是一雌一雄、成双成对的战兵,就可以一起存放。正如一片山林里只能有一头猛虎,除非是一公一母。

这些柜子都是用厚重的实心珍木制成,有隔绝战兵气场的作用,每一个都相当一座房子,仅供一件或一对战器居住,绝不能胡乱摆放。

绳结终于解开了,因为看第一件战器时受到了惊吓,他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放空全身,缓缓的拉开门。

“吼!”

柜门才只开了一条缝,一声厉吼响起,仿若龙吟,又似虎啸。

紧接着便有一股凶烈的气息扑面袭来,径直冲开了那两扇门,直冲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瞪大了眼看向里面一股如烟似雾、如龙似兽的暗影。

一恍惚间,暗影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可见柜子里斜立着一杆银灰色的长枪,暗沉如水,一丝宝气都没有。

林奇站起身,大着胆子走近去看,只见这长枪比巨阙剑还要粗陋数倍,枪身居然不是直的,歪歪扭扭的,且还布满了奇怪的伤痕,乍一看去,不似在战斗中被其它战兵所伤的,而是天生如此。

非但枪杆怪异,就连枪头也十分稀奇。说是枪头,毋宁说是一把双刃长剑,剑格、剑脊、剑锋等分明可辨。

因为方才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他心有余悸,跃跃欲试的抓向那长枪,却迟迟不敢下手。终于下定决心时,雷秋彤却抢先一步,把枪给拿了出去。

“这杆枪绝非一般的超级战兵,稍有不慎,会被它伤到的。”

雷秋彤拿出一块绸帕,把长枪细细的擦拭了好几遍,才小心的交到林奇手中。

浑铁枪,入手沉重,林奇使出九成的力量才勉强拿住,坚持了没多久,但听“叮”的一声,枪尾落到地上,他抬着另一端,总算轻松了许多。

林奇有些气馁了,这么重的铁枪,要想随身带着,简直就是痴人做梦。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希望寄托到第三件战兵上。

不过,这并没有消减他对这杆枪强烈的好奇心,又摸又看,摆弄了许久,向雷秋彤问道:“娘亲,它叫什么名字?怎么长这幅模样?既然是麒麟一族的家传战兵,应该也很厉害吧?”

雷秋彤见儿子累得气喘吁吁的,小脸都挣红了,怜爱的笑笑,伸手帮他一起扶着,道:“要说名字的话,这杆枪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字。自从现世后,也很少被人使用过,所以没有什么名气。但以它的资质,完全有资格拥有一个名字。你父亲执掌它的时候,叫它断魂枪,不过一直都没有正式命名。当年,他封印此枪时,曾对我说过,它还没有遇到真正的主人。这等罕世战兵,得遇到良主,才能拥有真正的名字,恢复它本来面目。”

林奇不自觉的想:“父亲所说的良主,会不会是我呢?”

雷秋彤接着道:“我听你父亲说,这杆枪原本极有可能成为吞龙宝枪那种等级的超级战器,甚至是超越吞龙宝枪,只是让你们这一脉的祖先给毁掉了。”

林奇心中大呼可惜,忙问道:“为什么呀?”

雷秋彤不慌不忙的道:“当年,铸剑宗师烛龙子大师最喜爱的幼子烛幽子,铸造才能几乎不下于乃父,一直都想造出一件能超越天武剑和吞龙枪的超级战兵,以得到父亲的认可。但那两样战兵是烛龙子的巅峰之作,要想超越,真可谓难若登天。烛幽子因为执念太甚,无奈之下,竟偷偷采用了从上古时期就封印的禁忌之法,用天地熔炉底部万年沉淀的极珍精铁,无意间铸炼出了一件伤及天和的禁忌战兵,就是这杆战枪。”

“据说,烛幽子原本是想铸一柄大剑的,剑胎刚刚成形,就有异象出现,狂风平地而起,黑云在天空中聚合成不知名的魔怪形状。天地熔炉随之失控,烈火激荡,剑胎居然开始自我变形,渐渐衍化为一杆亦剑亦枪的怪物。枪长一寸,凶气便盛上三分,令人生畏。烛幽子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连忙去请父亲烛龙子出手相助。哪知烛龙子也无法阻止,莫可奈何,只得让那邪物暂且呆在熔炉之中,继续加真火煅烧,自己则急急赶去夏宫,想求天武帝出手。”

“恰逢天武帝和明妃女帝都不在宫中,而有继承了天武者名号的林修在。烛龙子便退而求其次,请他过去了。林修有两把剑,一把是天武剑,一把是巨阙剑。天武剑关乎天武者和天武军的声名,更是天武帝使用多年的佩剑,意义非凡,他不敢冒险,就用被誉为世间‘最坚之剑’的巨阙剑奋力劈砍刚刚取出炉的战枪,想将之直接斩断。战枪尚还红热时,林修还能劈出或深或浅的伤痕来,待冷却之后,就分毫难伤了。最终,战枪存留下来,虽说没被毁掉,却也被伤到根本,遏止住了凶性。”

“事后,因为没有成功毁掉那邪气凛然的战枪,林修一方面感到很惭愧,另一方面则是自责,自责自己毁掉了一杆原本能够大放异彩的超级战兵。所以他把这杆战枪从烛幽子手中求了过来,一直妥善保藏着,待灵性养好,时机成熟,或许有一天能够恢复它本来面目……”

林奇听得神乎其神,纳罕不已,难以想象这杆难看无比的长枪居然会有如此传奇的故事。

“你父亲曾用这杆枪刺死过一个天树族将军,立了大功,才得以升任黑旗军副将军衔,娘也盼着你将来有那么一天。”雷秋彤说着,把长枪放回了柜内。

林奇笑着点点头,阖上柜门,拴好红绳,不禁有些忐忑起来,暗暗期盼第三件战兵一定要寻常一点,轻一些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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