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只是诸多人类国度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国,面朝大海,背靠群山。
就在十六年前,魏国发生了一件奇事,一望无尽的海平面上一夜间多出了一座大山。
大山终日被云雾笼罩,似真实,似虚幻,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
自那日起,魏国就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人慕名而来。
后来,魏人便将这座山封为‘神山’,日夜膜拜。
凡人所不知的是,这十六年来,修真界也有不少修士来到此地,想要登上大山,解开‘大山’的秘密。
然而,这座山对于那些修士而言,亦和凡人所见并无区别,似真实,似虚幻,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
哪怕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至尊强者,施展最强大的神通,也始终无法登上大山。
这座大山,如同无法到达的‘彼岸’。
……
山,自然是山,无所谓真实和虚幻。
之所以连至尊也不得以登上大山,是因为凝练出大山之人手段通天。
他不想让人看到山里的景象,这个世界自然就没人能够看到,哪怕是至尊强者也不能!
被云雾笼罩的大山内,绿叶葱葱,花草芬芳。
花草间有一座坟。
坟墓和大山显得极不协调,极其简陋,简陋的就连墓碑都没有。
唯有那坟头上随风摇摆的狗尾巴草,仿佛在述说着,坟墓主人曾经悲伤的故事。
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照耀在青叶挂着的露珠上,折射出七彩光芒,配着周围淡淡的云雾,如果不是眼前这座坟墓,说这里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每当日落西山,黑暗笼罩之际,整座坟墓就会散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红色光芒忽强忽弱,忽明忽暗,就像是呼吸,在吸收天地日月光华。
自‘大山’横空出现,‘大山’中的景象就随着白天和黑夜,在仙境和诡异之间不断交替。
十六年,日日如此!
又是一个黄昏,红色光芒至那坟墓中映射而出,和天边的晚霞交映生辉。
轰隆隆!
天空,狂风大作,乌云汇聚……万道雷电,齐齐轰鸣。
一道闪电,宛如银蛇从天而降,直击在坟墓上,那些茂盛的狗尾巴草瞬间燃烧起来。
脆弱的生命在瞬间燃烧殆尽,用最后的生命绽放出绚烂的火光。
轰隆隆!
更多的闪电落下。
坟墓炸裂,露出一口如血般妖艳的大红棺。
轰轰轰!
闪电不止,似天咆哮,将大红棺轰为粉碎。
就在大红棺粉碎的一瞬间,一道红光冲起,生生将落下的万道雷鸣驱散。
“咳……咳咳……”
尘埃散尽,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少年缓缓从墓穴里爬了出去,赤铜色的肌肤或许是因为在土地里埋太久显得有些苍白,五官算不上出众,却很协调,相貌算不上惊艳,却很是耐看。
他空洞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天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是……陈俣(注*),我还活着……”少年喃喃自语,似乎回忆起什么,双手紧紧的抱着脑袋,神情痛苦。
脑海中那些破碎的回忆,渐渐组成一幅幅画面。
鹏王仙主历,六万七千三百六十五年。
天界动荡,十方势力联手向永仙殿发起奇袭,欲改仙域的天,弑仙域的主。
陈俣手持一把长剑,站在永仙殿外,将身前杀成一条血河。
然而,敌人如同滔滔洪水,杀到他双目通红,杀到他手臂发麻,就是杀不尽!
……
纵然,他被誉为仙域最具天赋的年轻人,修行不过数千年就被封为‘战神’。
纵然,他的父亲是仙域仙主,手握百万仙兵。
又如何抵挡得住天界十方势力的联合围剿?!
‘焚怒刀’斩下他握剑的右臂。
‘惊余枪’刺穿了他的胸膛,毁了他的仙台,碎了他的仙心!
无数的箭矢如雨而至,射穿他的身躯。
“陈俣……”
厮杀声中,陈俣依稀听到了她的呼唤。
就在他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下的时候,一双手托住他重重向后倒下的身体。
“退回永仙殿,开启永仙阵法!”陈鹏王一声怒吼,带着陈俣千疮百孔的身体退回永仙殿。
陈俣的身体越来越冰冷,意志和视线越来越模糊,生命之火渐渐熄灭。
她发疯似的将那些箭拔掉,将陈俣越来越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维持他的生命之火。
“陈俣你不能死,你还没证道仙帝,还没来得及娶我喃……”
可是,不管她在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陈俣生命之火越来越暗淡的事实。
“陈俣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你答应过我,等你证道仙帝就来娶我,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
就在她绝望、崩溃之时,背后响起陈鹏王苦涩的声音:“婉君,如果我有办法让俣儿重生,而你或许会因此付出生命,你……愿意么!”
余婉君暗淡的双目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伯父你也说了,只是或许。”
“但也只是‘或许’啊!”陈鹏王一声叹息。
周围陷入久久的安静……
许久之后,天籁般的嗓音再次轻轻响起,带着几分不舍,几分眷恋,又带着几分欣喜。
“我愿意!”
陈俣想要拒绝,想要呐喊,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灵魂归于黑暗,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他前世的记忆在这里嘎然而止。
往事一幕幕浮现,恢复几分生气的双眼依然凝视着天空,热泪早已湿润了眼眶。
“我还活着,也就意味着婉君她……”陈俣不敢在往下想。
或许,是一个多么模棱两可的词。
赐予他无限希望的同时又给了他无限的绝望!
“婉君你为什么这么傻。”陈俣忽然笑了,笑的凄凉,笑的苦涩。
“父亲你们现在又在何方。”
陈俣茫茫然的走着,他还活着,可是他的心已经空了……
曾经的一切是否还能追溯?
还是已如云烟消逝……
不知不觉陈俣来到了山脚下,来到海边。
海水拍打在岩石上,升起一朵朵小浪花。
“没有你们陪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陈俣呐喊。
冷冷的海风扑面,陈俣望着海面,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唯有内心沉静,才能让思维保持清晰。
一切都还不是最坏,至少还有希望。
或许,陈鹏王背水一战,杀出一条血路。
或许,余婉君还在那里痴痴的等,等他,等他来娶!
“如果你们已不在……我一定用他们的血……染红天,告慰你们的灵!”
陈俣的发随风而扬,怒至癫狂,杀意滔天。
噗通!
悲痛和仇恨不断涌上脑海,陈俣只觉得胸口发闷,大吐一口鲜血,随后两眼一黑,跌入海水中。
……
……
碧波连连的海水里,有一叶孤舟。
舟上有一位老头和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少女。
老头右腿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少女扎着一对马尾辫,红彤彤的脸上满是雀斑,坐在船头,嘴里哼着欢悦的小曲儿。
爷孙俩是海边一个村落靠打渔为生的渔夫。
因为上了年纪,无法和那些年轻力壮的一起乘着大船到更远的深海,只能在海边附近靠捕捞小鱼、小虾来维持生计。
“爷爷,快看,海里好像有个人。”小女孩指着不远处海面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晦气,真是晦气!”
老头顺着指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个人,正缓缓向着他们这里漂来。
“爷爷,他的手指再动。”
“傻丫头,死人怎么会动。”
“真的,爷爷快看,又动了。”小女孩眼睛明亮,执着说道“我肯定没看错,他还活着,爷爷救救他吧。”
老头望着一脸期待的小女孩,叹了叹气:“也罢,就当做个善事,免得你在这海里无根漂泊,被鱼蚕食。”
说着,老头划着浆,向那‘尸体’靠去。
“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渔船还没靠近,名叫丑丫的小女孩便急忙捂着眼睛。
“缺德!”老头低声骂道。
他常年出海,遇到过不少丧身大海的,还是头一遭遇到一丝不挂地。
“咦,还真是活着?!”将海里那人打捞起来,老头不由的惊疑一声。
身体虽然冰冷刺骨,却不似死人那般僵硬。
嘴唇虽然发紫,依然带着血色。
鼻孔间时时传来似有似无的气息。
“还真是命大。”老头感慨,看这样子,在海水里泡了少说也有三五天,竟然还没死,不是命大是什么?
被老头救起的,正是陈俣……
注解:俣(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