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夜宴之后,叶彤未曾留宿漫幽居,借着酒力,漫步回了风心阁。刚到门口,推门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微卷了卷。
推门而入,榻上斜躺一俊朗张扬的男子,面容杯银色面具所覆,却难掩风流恣意之气。男子抬头,瞥了眼仍有几分醉态之人,懒懒道,“彤儿,成日里挺安分,今日怎的干起沾花惹草之事了。”见叶彤身形未动,愠怒道,“别想就此蒙混过关。”
“噗呲!”叶彤笑出了声,“我的工作本就乃卖笑,对人嬉笑又有何不妥之处?”
“工作?这个倒新鲜。”虽乃第一次听说,其含义却不难猜。明知它说的乃实情,仍有忍不住生气,“彤儿,除了对我,不准你对任何男子笑。”
在将女子看作私有物的年代,男子都有极强的占有欲。对自己心仪的对象,自不愿她再人前喜笑宴宴。叶彤挑眉浅笑,别说二人没任何关系,纵然有,她也断做不出此事来。
“彤儿!”纳兰如风起身,将叶彤拉至身前,正色道,“花魁之名虽为潜伏,可到底非长久之际。如今,盛名难覆,他日脱身已不易。何不趁机摆脱,也不失为一个机会。”数月一来,风月楼屡陷风波,除暗中有人搅弄风云,风月楼内之人也功不可没。
花魁本是掩饰身份,不料却弄得人尽皆知。可目前,叶彤却未曾有此打算。对纳兰如风,叶彤只幽幽道,“换何种身份,又有和区别。”
风月楼诸事未明,西陵皇室虎视眈眈,更有旁人准备伺机而动。她是或者不是花魁,又能改变什么?难不成还能撇下风月楼?
“彤儿,你所行之事,我一向不过问,却也不傻!近来诸事被累,是你有所顾忌,并未竭力阻止。虽不知你为何隐瞒,可到底非长久之际。难不成你真要为此甘困囹圄。”纳兰如风面露焦急,“纵有通天之能,可斩断翔翅,焉能有往日气势?”
叶彤目光一凌,撇开纳兰如风,“你到底是谁?知道些什么?”
叶彤突然变脸,纳兰如风更加肯定心中猜忌。“彤儿觉得我该知道什么,又不该知道什么?”
“你跟着我,到底有何目的?”叶彤之所以任由纳兰如风留在宁馨园,除了被他插科打诨,再有就是看不透此人,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
纳兰如风轻轻一笑,倒未显得局促,仍轻言细语。“若说毫无目的,你信吗?”说完轻飘飘瞥了眼叶彤,见她未有搭话之意,自嘲道,“别说你,连我自己也不信。”
“可我又能有何目的呢?”纳兰如风凝望着窗外,圆月明亮,倾洒月光。男子眸中哀凉萧瑟,连叶彤都忍不住侧目,难不成真是自己判断失误?
许久,仰望月色的男子才又复开口道,“来西陵,确有不可告人之事。”转头轻笑道,目光是赤裸裸的爱意?
“但遇到你,却乃我未曾意料之事。那日戏言,才有了浴血森林之事。陪你跳崖乃我此生最正确的抉择,谷底的日子是我此生不敢奢望的美好。甚至私心,就想以此渡过余生。后来之事虽非我愿,可也心甘。你认定我非真心,诸多拒绝。遂才以此下策。所以,若说目的,乃独为一个你。”
见叶彤毫无反应,自嘲般笑道。“至于身份,委实知道不多,其中不过猜测罢了。今日此言,亦为我心中所想。彤儿,虽未曾得你承认,可你确乃我心中唯一。见你在人前…,我着实心中不悦。”
“你怀疑也罢,不信也好,这确乃我心中所想。所求,亦不过一个你!”
“好一个,所求亦不过你!”叶彤冷笑道,“自与你相识,所为虽让我感动,却也不得不怀疑。就单单说这身份!若你真如你说的那般诚心,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彤儿!我…”
“若真心相待不曾疑心又何必在乎我是谁,暗中查探我身份。”
“彤儿你误会了,我疼你,爱你,怜你尚不够,又怎会为此疑心你。”
“够了!”叶彤闭了闭眼,曾以为这些都乃个人之事,说与不说,都未曾介意,却不想错估了自己。“真也要,假也罢,我都不想听,你走吧。”
女子面露倦色,纳兰如风心底一紧,漆黑的眼底闪过挣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上前两步,握住叶彤柔荑,“天山暮雪,塞外风情,乃真心相邀。”叶彤陡然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之人,“皓月当空,字卷相携,确诚意所致。”
呵!叶彤冷笑,真心,诚意?如此大的谎言竟也能叫做真心诚意,岂非滑天下大稽。叶彤一早就怀疑二人,奈何被他刻意散发的两种气息所迷惑。
一个乃高高在上的皇子,薄情冷性,清冷孤寂。一个是地痞无赖,嬉皮耍赖,插科打诨,实难想象这些都会集中在同一人身上。
二人相处的一幕幕如画轴般在眼前飞过,嗔痴怒怨何不真实,竟转眼成空。
“你走吧!”叶彤无力道,原本很生气,陡然间却没了气性。不管是何种身份,皆与她无关,她又有何生气之处。
纳兰如风霎时明白,急不可耐,“我并非有意隐瞒,当初未曾想过会与你有首尾,不敢告之,后来诸事繁多又无合适机会,才酿成今日局面。”
“好了!”叶彤笑道,深色一转,丝毫看不出之前颓然,“身份而已,是与不是又有何不同,你不一样未曾查到我的。”话语却有股说不出的哀凉。
见叶彤如此,纳兰如风心知再纠缠无意。沉默半响,仍理不出个头绪,又不知该作何解释。回头,见叶彤神色如常,手执书籍,如他之前般斜靠榻上,不由心中一疼。不忍再看,夺门而去。
临到门口,却突然停下,头也不回的说道,“藏书阁失窃乃是一本书,现下落未明。”叶彤不由一愣,四国此举竟只为一本书?
这本书,究竟有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