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天气凉爽了两分。纳兰如风往宁馨园探视叶彤。手肘斜靠在躺椅之后,听叶彤弹罢一曲才轻声问道,“叶姑娘素来爱音律,不知对院中娇花,喜爱有几分?”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在北域与东夏接风宴上,封明义曾许诺要举办个百花宴来为两国联姻成全有缘人。不想因风月楼之事耽误了,却是在不久前才召开了。
“忘了倒是正好。”纳兰如风淡笑一声才细说起了当日情景。百花宴名为赐婚,实则是东夏与西陵,公孙皇后与孟贵妃之间的博弈。
“司马奕扬千里而来,定是早盯上了西陵三个貌美如花的公主,只是不知联姻的到底是哪位?”司马奕扬虽非太子,可也颇受东夏皇喜爱,将来问鼎帝位的可能性亦是不小。
西陵本有意与东夏结合,封明义又对司马奕扬颇为看重,本打算以嫡亲公主和亲。谁知中途出现了纳兰如风这个变数,自是另当别论。
莫说东夏无法与北域比肩,纳兰如风亦是司马奕扬比不上的。再加上封明义早前曾让封奕珊与封世杰一道迎接纳兰如风,其心思昭然若揭。如今又有公孙皇后插手,谁去东夏和亲倒成了未知。
“二公主封紫玉。”纳兰如风拨了拨衣袖,略微慵懒,“只是公孙皇后与孟贵妃似因此闹了些不愉快。
“愿闻其详!”公孙皇后与孟贵妃在深宫中相处十余年,面上虽无相处和睦,私下绝不会是姐妹情深。只是往日各有克制,未有爆发的理由罢了。
封奕珊心系纳兰如风,公孙皇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娘家身上,有意撮合丞相府二小姐公孙琦与司马奕扬。公孙琦乃丞相府嫡出小姐,年十七,性子有几分随公孙皇后,平日里也深得帝后喜爱。
若是寻常赐婚,孟贵妃倒不会为此开罪丞相府。只是两个联姻既是巩固两国关系,亦是安插人手之时,皇后有了算计,孟贵妃又怎可放过。两人一来二去,此事便落到了二公主头上。
封明义膝下公主不少,只是适龄的除了三公主便只剩下大公主与二公主。话说二公主生母早殇,平日里性子软弱,一副难当大任的样子。纵使不能为自己所用,至少不会如大公主般成为敌人。
“以二公主在西陵的尴尬地位,将来顶多配个贵门公子,如此倒不如去了东夏。将来若能入了司马奕扬的眼,生下个一男半女,倒不比在这儿强。”
纳兰如风微微点头,赞同叶彤所言。“相比二公主的好运,有些人可就那么好的事了。”
叶彤秀眉一挑,红唇微勾,“司马金枝关系特殊,最好便是嫁与封世杰。她虽是个郡主,可奈何府中有骠骑将军的名头在,再如何也是个正妃之位。封世杰府中只两名侧妃,原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封明义曾属意于姬家小姐,奈何在宫中出了事才不得已作罢。事情才过不久,若此时将司马金枝许配给封世杰难免会遭到姬元的不满和猜忌。权衡利弊,只有从长计议。”
“啪啪!”纳兰如风鼓掌,“虽不尽相同,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由封世杰自己上书回绝了此事。”
“呵…”叶彤发出一阵嘲讽之声,“如此说辞,司马奕扬竟也答应?”
“虽有些不悦,却未说什么,大抵也是为司马金枝着想。”
“既是太子不能娶,为什么不指婚两位王爷。”惜文端了冰镇的银耳莲子羹,配了几样糕点。正好听到两人谈话,有些不明白就开了口。
叶彤拿出勺子搅了搅碗中软糯无比的银耳,反唇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能坐上如今的位置,除了家事,更有其揣摩帝王心思的能力。”
若是普通联姻,与太子、皇子都无甚差异,只是偏偏司马金枝不是个普通的郡主,其父乃东夏皇的胞弟,手握重权的骠骑将军。若是嫁与普通皇子,将来势必会对帝王构成威胁。以封明义的精明,自然不会让此事发生,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嫁帝王。
只是封世杰虽乃太子,却非封明义心中最为满意的人选。这些年他放任封世杰与封世秋两虎相斗,亦是在斟酌到底谁才最适合这个位置。
事实上,封明义虽有些犹豫,但随着封世杰名声的增加,他倒有些偏袒了。再加上有丞相的关系,封世杰的机会自然更大。这点优势旁人能看出,公孙皇后自然也能。所以纵使不要司马金枝这分助力,皇后也不会傻到拿这份恩宠去抢夺。
“否则也当不了皇后。”纳兰如风本不爱吃甜食,可这银耳帘子羹却是软糯不腻,难怪叶彤素日极为喜爱,不觉已将碗中的喝尽。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才继续道,“说起此事倒是让我想起姬家那位小姐。”
“如何说?”
纳兰如风眸子扫过叶彤,似有似无的笑意。“大婚之日,公孙逸失踪,连带着姬小姐在丞相府亦受了牵连,被说成克夫命。到底是被姬元呵护在掌心的明珠,何曾受过此番委屈。当即哭着回了姬家,却是只住了两日又自己回去了。”
“哈哈…定是怕公孙逸归来后别人说她不能共苦才不得已回去的。”虽与姬小小没什么交情,那当日在偏殿一幕就能看出,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本还介意她当日辱骂叶彤之事,如此听闻竟有如此下场,惜文当即笑出了声。
真是印证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惜文说得有礼。”伸手接过惜文递来的手帕,“眼见自己女儿受苦,姬元怕也不会有好脸色。以他的能耐虽能让爱女风光再嫁,只是到底人言可畏,纵使再想也得再等等。”
“说起来,倒是奇怪,这公孙逸就跟人间蒸发了般。叶姑娘往日接触的人多,可曾有线索。”
“连西陵皇室都查不出线索又岂是我一介风尘女子能够知晓的。再者自风月楼出事,我倒是许久未曾出了宁馨园了,对外界之事委实知道不多。”叶彤神色如常,替纳兰如风斟满了杯中茶。
天色渐晚,两人未再提起百花宴,再聊了阵西陵轶事便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