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坐落于城东,虽非皇城跟下,地理位置却也是极佳。半月前,北苑在无数高门宅院中还无人知晓,半月后竟成了炙手可热,宾客盈门之地。
按理说,叶彤新到淮安,又无故人,不该如此。可自她踏入禹城的那刻起,她与纳兰如风便绑在了一起。天下能得纳兰如风另眼相待又屈尊相与者,能有几人。
此番同往北域,自然是人尽皆知。
上门之人良莠不齐,目的各异。有意图靠她打通与纳兰如风关系者,又借机勾引纳兰如风者,更有为看她是何许人也。
以叶彤往日的性子早闭门谢客了,可此番初到淮安便到处树敌却非明智之举。她已非当日之她,而是要与他携手并进之人。如此,对这淮安风向自然得把握几分。
自第一拨人上门被热情款待之后,便相继有人而来。
原以为闹过几天便罢了,可这些人似不知疲惫般。今日是将军府的姑娘,明日便是尚书府的小姐,后日更有兵部侍郎家的宴会相邀。如此竟是闹得叶彤日日不得空,连往五皇子府的时间都没有。
纳兰如风离开北域甚久,乍然归来,忙碌之事自然也多。再者北域皇寿辰将近,虽无需他事事躬亲,但为人子女自当尽孝,便场往宫内去。如此一来二往,两人竟有数十日不见。
这日听闻纳兰如风闲在府中,亦未曾有上门者,叶彤亦未曾有约,便寻思着午后上门。两人既是已被人绑在了一起,数十日不见倒有些怪异了。
叶彤性子散漫,将情爱之事看得也简单。左不过是两人心意想通,再者就是高堂相允。可这段日子见的豪门贵族的小姐多了,自然也将各种心思猜了七七八八。于是,才谋生了往皇子府去的想法。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便是这理。
谁知临出门,却是来了位意外之客。
已近冬至,淮安早已下数场雪。白雪蔼蔼,松柏葱郁却是另一番景致。午后,天气微晴。暖阳照在雪地上,明晃晃的倒有些刺眼。
暖阁之中,早已备下暖炉,气温暖和,倒不似冬日之景。墙角的白瓷瓶盛着几只白梅,倒增添了丝清冽之气。
炭火之上的水开了,叶彤将水倒入杯盏之中,头水倒掉才往面前的杯中蓄水。完了,又将水壶放回炭火边上,才将面前的杯盏置于来人面前。
“素闻叶姑娘善烹茶,今日终如愿得尝。”说完,微微欠身之后才举杯而饮。“茶味清新冷冽,甘醇回味,果然非寻常人可比。”
叶彤改头换面后,她在叶城配置出解药,救了四国之人。又善烹茶,医术精良之事,被一桩桩翻了出来。
“不过是茶叶添了些旁的东西,改变了固有的味道罢了,何以得二公主如此赞誉!”暖阁之内,两人与桌几前,多面而坐。虽不过数月不见,却已如隔世。叶彤望了望面前人未变心已不同的人,心中感慨万千。
“如今竟要唤我公主了,可见有些情谊过了便回不去了!”纳兰如水一双杏眼,愁云渐浓,与叶彤四目相对时更闪过痛楚!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殊不知却是已这样的凡事。
当真是造化弄人!
叶彤微微一叹,为纳兰如水填满杯中之水,“虽非我意,可到底有负厚爱,才造就今日局面。过往种种皆如云烟,风过便散了吧。此番就当与公主初遇,再无曾经可言。”
“当日那般绝决之举,就已然明白了你的心意。只是不想换了身份,答案却是一般无二。”文轩斋门口那一幕,纳兰如水并非看不出,只是惊讶所见之余亦是伤心罢了。
“二公主是聪明人,又怎会不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日影西移,斜斜打在窗户之下,却是让屋内增添了几分微微的寒意。叶彤凝视着院中香樟,低语道。
“自你入住这北苑我便知道是你,原是想就此断了干系也好,才忍者没来。却终究没忍住,还是跨出了这一步!可来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二公主既是明白,又何必执迷不悟!”
“世人皆道红尘苦,又有几人离得了!”
纳兰如水眸子低垂,微微叹了口气,踉跄着起身,行至门口突然停了下来,“淮安不比叶城安宁多少,五皇兄势力虽强却非只手遮天之辈,与其相悖之人大有所在。风头过甚,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万望小心。”
说完,未等叶彤回话便打起了帘子,出去了。寒风贯入,吹得炭火噼啪响了两声,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叶彤未曾起身相送,只望着茶水愣神。
原本以为只是好感,却不想用情至深。
她与纳兰如水之事本乃偶然,不想两人竟有此番缘分。若非纳兰天佑道破,她也是下不去这份决心。
同样是女子,自当明白那种心境。那般落寞,悲凉伤心,却又安慰不了。
罢了,若她自己放不下谁也救不了。与其此刻心忧不若顾好眼前之事,他日逢难,亦能帮衬两分。
纳兰如水走后,叶彤再未出门,只于暖阁中喝完了剩下半壶茶。又拿了本野史翻去,却是心中不虞,终难静心。
纳兰如水来得突然,走得也快,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见时日尚早,惜玉准备了东西来暖阁问了两次。皆见叶彤只摇头不语,便知两人谈话怕是扰了她心境,今日怕不会出门了。
可吃食已然备下,又是按照纳兰如风所喜爱。便谴了小斯,送往五皇子府,可还未出门却又收到拜帖。见不是何重要之人便推辞了,为防再有人上门,甚至关门谢客了。
雪后初晴,纳兰如风虽未出门却也是事务缠身。自昨夜回了府,便在书房未曾踏出一步。听闻有人敲门,剑眉微蹙,有些不悦的盯着上门被管家遣来的奴仆。
奴仆手中提了个食盒,双手奉于额前,“殿下数个时辰未曾进食,正好北苑叶姑娘谴人送来了吃食,殿下可要现在用些?”
能在此时被管家遣来送吃食的自不是愚笨之人,避重减轻的提起吃食来历,纳兰如风一听果然心情甚好。不仅为怪罪他擅扰之罪,更得了番嘉奖。
叶彤与纳兰如风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作为五皇子府中人原是不屑。不过是被人有心利用罢了,往年不是未曾有过。如今见了纳兰如风态度,对帝都传闻倒是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