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日一大早,黄琪琪在家人的送别中和王路山登上了前往G市的客车。
G市,位处B市西北方,与B市处在同一个省,但是各方面相对B市都是天差地别。B市作为第二省会城市,不仅地理位置优越,交通运输地位显著,虽然工商业方面稍微不及省府城市,但因B市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以及得天独厚的风景名胜,加上优良的城市规划管理,B市的知名度反而不亚于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省府城市,成为全国范围内有名的旅游城市和宜居城市。
但是G市不仅地处省会边缘,且靠近内陆,地形复杂,多丘多岭,虽然致力于打造以喀斯特自然风景为主题的旅游业,但由于交通不便,以及没有特别突出的景胜,只能在小范围内享有名气,工商业也因此一直发展得不温不火。不仅如此,G市又是一个有多个少数民族聚居或混居的城市,使得城市管理相对困难,总之,G市只是一个边远的落后城市。而L县在G市的位置更是偏西北,几乎与另一个内陆省会交界,作为一个少有的瑶族自治县和全国贫困县,每年都接受国家大额补助。
因为地区经济落后,L县每年都有很多人走到外面寻求新的生活,每年都有一大批高考生努力考向外面的世界,但是因为落后的教育条件,最终能够成功跳出这个小城的只有寥寥少数人,大多数高中毕业后就选择了步入社会或者选择进入各种职业学校。
王路山,就是从这个落后的小城中跳脱出来的一个幸运儿,或者说一个优秀人才。
当时,确定要和王路山结婚后,出于好奇,黄琪琪专门找了王路山老家的资料来看,虽然不太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心里还是一阵钦佩。因为L县虽说是个落后的城市,但也还是有贫富差距,而少数民族几乎毫无疑问会成为更加落后的一个群体,拥有绝对的弱势。而且据此前种种,黄琪琪确定在王路山之前他家里也是很贫穷,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路山不仅成功突围了出来,如今发展得似乎比自己还要好不知多少倍的样子。
带着一点好奇,这一天,黄琪琪跟着王路山踏上了L县。
客车刚进入L县,黄琪琪就大概知道了这是怎样一个规模的小城,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落后,甚至说煮起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小城市,这让黄琪琪有些惊讶。
“你不是说L县很落后的吗?”黄琪琪忍不住好奇地问向王路山。
“是挺落后的,相对于B市。这里是县城,所以看起来会好点,真正落后的地方哪那么容易看到。”王路山一语双关地说。
“走吧,都快一点了,先在这里吃个饭,然后休息一会再回我老家。”王路山看了看时间又说道。
“你家不在县城吗?”黄琪琪好奇道。
“老家在乡下,少数民族老家哪有在城市的啊。你放心,说是乡下,但这些年这里也在发展,没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那么夸张。”王路山淡淡地说道,说完就带头走出客运站,黄琪琪只好也跟了出去。
“叔。”(瑶语)
刚走出客运站,黄琪琪就看到几个人迎面走来,而王路山似乎冲着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打了一声招呼。
“这是我叔叔一家,我堂妹,妹夫。”王路山转头对黄琪琪指着几人说道,被介绍到的人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和善意的笑容看向黄琪琪。
“你们好。”黄琪琪见状虽然一肚子疑问但也只好微笑着打招呼。
“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会有人来接啊?”然后,黄琪琪又扯了扯王路山低声责怪道。
“没跟你说吗?先在我叔家吃个午饭,然后再回老家啊,我应该跟你说过的吧?”王路山反而疑惑地问道。
“哪有!”黄琪琪顿时有些气,白了他一眼。
“好了,那算我错。走吧,先去吃饭。”王路山也不在意,随后转头和叔叔说话去了,倒是堂妹有些兴致盎然地凑近黄琪琪搭话,妹夫则微笑着接过了他们一些行李。
“你好,嫂子!”堂妹笑嘻嘻地叫道。
“你好,妹妹。”黄琪琪被这突然的称谓弄得一愣,有些适应不过来。
“我叫王媛,叫我媛媛就好了。你叫黄琪琪是吧?”堂妹笑着说道。
“对......媛媛。”黄琪琪也笑着回答,感觉这个堂妹有点可爱。
“嫂子,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得急死了。”王媛挎着黄琪琪的手说道。
“啊?急什么?”黄琪琪惊讶道。
“急什么?呵呵,哥哥那么大个人了还没结婚,家里都盼他带个媳妇回家盼了好几年了,能不急吗?我也终于有个嫂子可以叫了!”王媛笑嘻嘻地说。
黄琪琪闻言一怔,随即说道:“那你哥这几年都没有女朋友啊?”
“哪有!这几年家里给他找了不知多少个了,他就是不喜欢,还跑到B市不回来了,都快气死伯伯他们了。不过我没想到他一告诉我们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就急着要结婚了,真实下了我们一大跳呢!”
“是吗?你哥这么不靠谱啊?”黄琪琪怪怪地看了走在前面的王路山一眼,也嬉笑着回答道。
“啊,不靠谱?那你还嫁给他?”王媛调戏道。
“呵呵,能怎么办,上了贼船也没办法啊。”黄琪琪嘻嘻笑道,惹得王路山回头一个白眼。
“对了,他们说什么呢?”黄琪琪笑嘻嘻地不理会王路山的白眼,反而有些好奇地问向王媛。
闻言,王路山叔叔回头看向黄琪琪,笑了一下,说道:“哦,你不懂瑶语,忘记了,那我们用普通话说吧。”
王路山闻言回头看了黄琪琪一眼,没有反对,然后接下来除了出现偶尔一两句瑶语外,王路山他们都在用普通话交谈,而黄琪琪也终于听懂了他们只是长时间没见在聊家常而已,偶尔也会提到她。
王路山叔叔家似乎里车站不远,走了十多分钟他们就到了。
一走进王路山叔叔家,黄琪琪就惊讶地发现家里还有不少人,其中还不乏一个小孩子,黄琪琪自然一个都不认识,王路山则是高兴地衣服回到家的样子,见人就热情地地打招呼,虽说也没有很热情,但以他平日和黄琪琪相处的态度来看,黄琪琪自然看得出那种见到家人的热情。
“你们好。”见到这么多人,黄琪琪一时多少有些拘谨,在王路山一一介绍下客气地打招呼,在别人看来显得有些羞涩。
“这是我婶婶,我堂弟,我哥,哥,你怎么来了?还有这是我堂妹的女儿,小芹......”一边介绍王路山一边逗弄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舅舅,你终于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礼物?这就是舅妈吗?好漂亮!”小芹先跟王路山撒娇了一番,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说道。
“好可爱的小丫头!来,阿姨给你礼物,你舅舅也真是,不告诉我这么早就和你见面。”黄琪琪蹲下来看着小芹笑着说道。
“阿姨?不是舅妈吗?”小芹天真地问道。
“呃...是是是,叫舅妈也没关系。”黄琪琪笑容滞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狠狠瞪了一眼在一旁坏笑的王路山。
“这就是弟妹啊,果然好漂亮啊!”一旁王路山的大哥看着黄琪琪笑着称赞道。
“大哥你说笑了。”被王路山的家人这样直接地称赞,黄琪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别站着了,过来坐吧。”这时,王路山的婶婶一边泡茶一边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就把黄琪琪两人迎着走了过去。
“哎,这个是谁啊?”坐下后,黄琪琪偷偷地指着一个王路山没介绍过的年轻女孩问道。
“我也不知道。”王路山偷偷回答,脸上也带着一些疑惑。
“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叫秦思思。”王媛听到他们的低声细语,忍不住笑着介绍道。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善意地笑了起来,秦思思大大方方,但此时也露出一点娇羞的神色。
“哥,你再不结婚,就得比我迟啦!”王路山堂弟王惊宇笑着打趣道,反而惹得黄琪琪一阵害羞和王路山一阵笑骂。
“对了哥,嫂子和小智他们呢?”王路山忽然问道。
“回老家了,这两天岳母身体不太好,他们回去看望了。”
接下来王路山和几个家人拉了一下家常,偶尔爆出一两句瑶语,黄琪琪看得出来,王路山比平时更高兴的样子,和家里的关系似乎比想像中的和睦。
他们偶尔也和黄琪琪搭话,尤其是王路山的叔叔,虽然一边和他们拉家常,但目光也一直关注这黄琪琪,时不时就把话题拉到她和王路山身上,或者问她一些家里和工作的情况,让第一次跟王路山回家的黄琪琪感受到一种关心。反观王路山则是在其他几人不提到她的情况下也好不提及,似是不想多说的样子,反而显得他最冷落她。
不过黄琪琪本身也擅长交际,不然也不能这么短时间就混上经理的位置。所以黄琪琪坐在几人之间也丝毫不显得突兀,在王媛和秦思思两个女人和其他人之间左右逢源,短短时间内就处得整个气氛十分融洽。
“好了,可以了,来吃饭吧。”王路山的婶婶喊道。
于是,众人走向了饭桌。
一顿饭吃得自然是兴致高满,黄琪琪也在交谈中得知原来王路山哥哥是来接他们回老家的,而王媛则是专门为了见她这个便宜嫂子才来的。
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半左右,王路山他们才决定就此回老家,虽叔叔一家则是极力挽留在这里住上一晚,但王路山婉拒了。
“这两天我会带她走走,到时再下来玩。”王路山这样说道。
随后,王路山大哥开过来一辆小车,载着他们两人和行李离去,说是行李,其实除了一些私人物品外,大部分都是他们了两人带回来送人的礼物。
一路上,王路山大哥热情地和黄琪琪搭话,语气中充满对王路山的不满和爱惜,以及对她的热情欢迎。王路山则大部分时间在一旁微笑着不搭话,看着她应付大哥,知道她向大哥问起王路山以前的事,大哥开始大说特说,王路山才翻了翻白眼,开口转移了话题。
汽车顺着弯弯曲曲公路前进着,黄琪琪也是不是看向窗外,欣赏沿途山岭绵延的景色。
“好漂亮啊!”黄琪琪看到远处不算高但绵延不断的山脉,郁郁葱葱,山顶有洁白的云朵飘过,山腰还时不时飘起阵阵烟气,山间峡谷幽深静谧,让即便游过多处名山的她也忍不住惊叹。
“哦,是很漂亮!”王路山闻言看了一眼车外,随即神色莫名地笑着答道。
“呵呵,这边就是山多,家里还有个瑶寨景区,到时带你们去看看。”王路山大哥笑着说道。
车子弯弯转转,沿途经过一些小镇,路上车子和行人渐渐减少,开进了小路。当经过绕过一座山的半山腰,开走低谷时,前面豁然开朗,一个有些幽静的山谷出现在黄琪琪面前,山谷前面是一片有些广阔的梯形平地,一些满身污泥的水牛在晃晃悠悠,悠闲地或低头吃草,或三两只前后跟随闲逛,是不是传来一声低沉的牛哞。山谷后面则渐渐有些新建的砖房,再往后人烟骤多,乍一看之下,让在喧闹的城市里待久了的黄琪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着不远,但是车子又弯弯扭扭地沿着山脚开了好一会儿才开到有人烟的地方,沿途树下又看到一些衣着朴素、面容苍劲的人闲聊打趣,似是放牛的人,见到有车子进来,冲着车子里的王路山大哥招呼了一声,大哥也热情地回应了几下,然后慢慢将车子继续开向前方。
车子开进村子后,大哥又把车速降了下来,以避让时不时行走在路上的人畜。沿途所见建筑多是转房,不少都起了二楼,一些瓦房则夹杂在其中,告诉着来人这个小村子也是刚从贫困之中缓步发展着。而路上行人不多,有些家在路边的妇女就三三两两坐在门口做着刺绣,路上偶尔还见到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穿着有些陈旧的黄琪琪从来没见过的瑶族服饰,让她心里好一阵惊奇。
“好了,到了。”车子终于开进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地方,来到几栋比较洋气的房子面前停下,大哥笑着回头说道。
黄琪琪见王路山推开车门下了车,于是也跟着走下车来。
“爸,妈,二弟回来了!”刚一下车,大哥就冲着房子里用瑶语大声叫唤道。
黄琪琪虽然听不懂,但看到房子里走出来的一些人,也明白了大哥在做什么。
正在黄琪琪恍惚间,几栋房子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人,已经见过一次的王路山爸妈也在其中,朝着他们迎了过来。
好...好多人!黄琪琪看着走出来的人有些发愣,不明白为什么王路山家里会出来这么多人。
一群人终于围了过来,看到王路山都高兴地打招呼,同时兴奋地看着黄琪琪。
黄琪琪站在人群中有些无所适从,既听不懂他们和王路山在说什么,一时也应付不过来其中几人同时用普通话和她搭话。
“好了,先进去再说吧。”王路山似乎看出了黄琪琪的窘境,一把把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笑着对众人说道,于是众人也笑着回应,大哥和几个男丁帮忙搬他们的行李,其他人则是簇拥着他们走进了其中一栋房子。
经过王路山的介绍,黄琪琪才知道老家里还有也个小叔叔,而且小叔叔一家就住在他们旁边,同时王路山还有两个姑姑,和他住的也是很近,出门喊一下就能听到。于是,小叔叔一家老小,以及姑姑家的一些表兄弟姐妹听说王路山要带媳妇回家的事,纷纷前来提起看看,甚至听说王路山还有一个姐姐跟着丈夫在外面开店,还没回来。
看到这么多人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黄琪琪心里一阵苦笑,终于有点明白王路山为什么要躲到B市去了。
黄琪琪这次见到的王路山爸妈和上次不同,他们已是笑容满面,笑起来连皱纹的沟沟壑壑都深了许多,父亲还好,能用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和她交谈,而母亲则基本只是笑眯眯地端茶倒水,看着她不说话,偶尔用一两句蹩脚的普通话想和她说话,也总是不能说完整。
直到这时,黄琪琪才明白原来王路山母亲连普通话都不会,难怪上次自己声称是他女朋友时他母亲几乎无动于衷,原来是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王路山一边和他们交谈,一边把带回来的礼物给众人发了下去,拿到礼物的,尤其是小孩子一个个欢呼雀跃,满脸笑容。
就这么闹闹嚷嚷地两个多小时后,姑姑家的表兄弟姐妹带着他们的孩子和礼物离开了,说是晚上再来一起吃饭。而黄琪琪也终于得到解脱,被王路山带着回到了他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