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一群人出去玩儿,兴儿抽空给张阿姨打电话。
“张阿姨,新年快乐。”兴儿笑着说。
“兴儿小姐,新年快乐。”张阿姨同样笑着说。
“张阿姨,我妈妈今天怎么样啊?”
“估计是过年的气氛太好了,夫人今天都笑着的,还让我给她穿件新衣服呢。”
“是吗?那太好了,妈妈她这会儿清醒着吗?我能跟她说说话吗?”
“醒着呢,正在院子里坐着,看我孙子他们玩儿呢。”
张阿姨拿着手机出了屋子,来到院里,俯身对潘妈妈说。
“夫人,是兴儿小姐的电话。”说罢,把手机放在潘妈妈的耳边。
“妈妈,幺儿给你拜年了。”兴儿高兴的大喊。
那边潘妈妈并没有说话,兴儿有一点失落,但她还是继续讲话,讲了什么?就是讲她今天吃了什么,她也穿了件新衣,她给妈妈寄了好吃的,妈妈觉得味道怎么样呢?最后,她说:
“过几天吧,再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哪儿也不去了,就陪着你。”
兴儿挂掉电话,目光有些呆滞,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转个头打算进屋,叶孟秋站在门口,看着她,没有靠近。
“你回去了就再也不回来?”
兴儿没成想他都听到了,她勉强笑了笑,走上前,头靠向叶孟秋的肩膀。
“我妈妈过年我都没陪着她,我不得不哄哄她啊。”
叶孟秋没有动作,过了几分钟轻笑出声。兴儿讶异抬头看。
“有时候我觉得你哄的都是我!”把他叶孟秋当傻子哄!
“你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哄你呢。”兴儿嘟嘴,越过他打算进屋子。
叶孟秋突然伸出手抓住她手腕。晴光潋滟。眼睛深邃似星辰。
“我只允许你离开一次。我也只会爱你一次!”要是她真想离开,那就真的不爱了。他叶孟秋不会让自己低到尘埃。
“好。”兴儿挣脱他的手,笑得那么灿烂。
叶孟秋站在那里,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他身体要走。走吧,走吧,他留不住。
大年三十的晚上,吃过年夜饭后,小孩子和几个年轻人跑去院子里放鞭炮,烟花。兴儿下午觉得和叶孟秋关系有点僵,便讨好的拉着叶孟秋出了院子。
“看我给你放个特别的烟花,那烟花漂亮极了。花了我好多钱。”兴儿拿出一盒长方形的烟花。
“好多钱?要不要我赔给你?”叶孟秋有些冷嘲热讽。
兴儿不理会,嘿嘿笑起来。
“花的也是你的钱,不用赔啦。”
叶孟秋脸色稍霁。
兴儿从叶孟秋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了芯子,和叶孟秋退后几米。
“biubiubiu”兴儿跟烟花冲起的声音一起叫道。
接二连三的火花在空中绽放,叶孟秋没抬头看,一直看着兴儿的侧脸,这个女孩无论多少年以后,他都会记得,无关乎他爱或者不爱,他都会记得。陪他从青葱的岁月到成熟的时光,给了她全部的爱,得到她全部的爱,如同那绚烂夺目的烟火,燃烧一次,用尽生命。
“叶孟秋,你快看呀,马上快没了。”兴儿转头看叶孟秋一直没抬头。急了,那个烟花形状很好看的。
“你快看呀。”兴儿莫名有些慌乱,她焦躁的大吼道,那是一颗心啊,一颗心绽放在黑暗里。
叶孟秋终于抬了头,可是,黑夜里,他们这片天空只剩一个红点,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兴儿仰头,这么一瞬间,什么也没有了,她的心也没有了。
“以后再看一样的。”叶孟秋低头,看见兴儿眼里的失落,叹口气,安慰道。
兴儿摇了摇头,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她往回走,叶孟秋站在那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很少见她离开的背影,每见一次,他就不舒服,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走在前面。
“小幺,你的新年愿望许了吗?”他听见他在挽留些什么,好让这个新年快乐一点。
“嗯,许过了。”兴儿没停下。
叶孟秋看见她走进院子,灯光照不到她,她进入一片黑暗。
他没问她许的那个愿望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他也会怕她拒绝,也会失望。
初一的早上他们回了香杏园,还没到香杏园,叶孟秋有电话进来,他接了,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铁青着脸,停了车子在路边,下车后走到树下,兴儿看见他没怎么说话,他站在那里,笔直的挺立,像一颗悬崖绝壁的云松,他最后说了一句话,眼睛瞟向她来,兴儿望着他眼里淡漠平静。
叶孟秋这通电话很长,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接完后,他在树下抽了根烟,兴儿一直坐在车里,看着他,没有阻止。
抽完烟后,叶孟秋上了车,两人无话,到了香杏园的大门,叶孟秋就停了。
“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回去。”
兴儿点头,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明天穿的礼服,等会儿会送过来,你记得签收下。”叶孟秋又说了句。兴儿没回头,应了声就下车。叶孟秋看着她慢慢的走进香杏园,他并没有立马开车,又点了支烟,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别让我父母那边知道是兴儿和陈道君做的。”叶孟秋说。
“她疯了!你也要疯了么?”那头江路珩大叫道。
“她没疯,她就是为了复仇而回来的。”叶孟秋苍凉的笑出声来。这是他们欠她的。
“对,她没疯!是你疯了!你任由她来害你,要不是你爷爷出面担保,你就要坐牢!她把你弟弟的仕途给毁了,沫颜以后怎么嫁人?你还要替她藏好尾巴!叶孟秋!你他女马的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她是一条阴毒的蛇!蛇啊!你给老!子醒悟吧!”江路珩大骂,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叶孟秋任由江路珩骂他,那边挂了手机,他自嘲的一笑,开了车子,又要回叶家,兴儿不是一条阴毒的蛇,她属龙,本该在晴朗的蓝天游曳,可是是他们叶家让她变成一条躲在阴暗里不安的蛇,那是她该复仇的,他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兴儿缩着脖子往里走,路过一段草坪,草坪早已被雪覆盖,一片白茫茫,有两个小孩子在那里兴致勃勃的堆雪人,她和叶孟秋他们从小在BJ长大,对北方的雪早已见怪不怪。而兴儿是怕冷的,基本都不会主动去玩雪,玩雪后会把衣服打湿,全身冷冷的,她不喜欢。
她走过一排散发冷香的黄梅,觉得该给屋子里换花了,以后叶孟秋还会不会那么爱抽烟呢?空气里会不会又弥漫着烟味,散也散不掉。
进了屋子后,她上了楼,去储藏室拿了自己带来的箱子,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把她自己的衣服往里面装,她的衣服本来就不多,跟着叶孟秋后穿的衣服都是叶孟秋送的。但她也不好带着叶孟秋送的东西走,她看着衣柜里那套情侣卫衣,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拿走男式的那一件。衣服收好后,有语音响起,院子门口送礼服的来了。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下楼开门,出了院子,签收了礼服。等回到屋子后,她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不敢去拆开看。
她没有那个勇气,便真的不去看了,上了三楼,坐在阁楼里发呆,一直到中午叶孟秋也没有回来,她打电话问叶孟秋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她想了想还是面对面分开的好,上一次分开没有见面,这一次就好好的说再见。
那头叶孟秋半响没说话。最后说了一句:“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就挂了。
她也不想吃饭,喝了点水又继续发呆,陈道君打来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香杏园。”兴儿说。
“网上和电视上到处都是叶雨夏和陶沫颜开房的视频,你成功了。叶雨夏的仕途没了,陶沫颜也成了人人鄙弃的女子,兴儿,我们成功了。”陈道君想替兴儿高兴来着。
可是,兴儿听到也不觉得有意想中的那么高兴,她已从早上叶孟秋接的那通电话就猜出来了。
“对啊,我报仇了。”兴儿长叹一声,虽然她让叶家垮不了,可是至少她心安了,哥哥,你看,兴儿为你讨了公道,那些让她厌恶的人受到了惩罚。
“我来接你。”陈道君想让兴儿赶快离开叶家,不然等叶孟秋查出来,兴儿受到伤害怎么办?
“不用了,明天我过你那边去。”兴儿拒绝。她还要等叶孟秋回来,等她和叶孟秋告别。
她坐在书房里,叶孟秋常坐的位置,拿起笔,想起她和叶孟秋纠缠了十六年,十六年,是一个新少年的诞生,是杨过与姑姑分开的年头,是她放不开叶孟秋的年头,从今以后,她真的要与他离开了。那个冷清的人说过,我在呢,可是她要离开了。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