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亲爱的封先生，你快工作吧。一会儿我让司机送我过去。你不用来接我了……嗯，好……我知道的……我保证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一定不会忘记给你打电话，我挂了啊……”席安然边走边听着封忱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的念叨。唇边挂着温柔又幸福的笑意。
而另一边的封忱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看着手中的电话，嘴角宠溺又纵容的温柔笑意一直未放下。
旁边的人却看的惊心。什么时候冷血的魔王也会有这样温暖宠溺的笑容？要知道这位主子从来都是极有原则，开会的时候从不接电话的。
看着大boss那样的笑，何止是惊心胆颤？
惊归惊，在座的人却都对电话那边的人产生了极大地好奇心。
心底虽是好奇，眼睛却不敢再多看。一个个正襟危坐，仿若如临大敌。
再好奇也不能放肆。那唇边的温柔绝对不是给他们的。
封易看着这一室的寂静，轻轻地咳了一声，唤道：“少爷？”
换做刚才他才不敢打扰呢，那可是夫人的电话。不过这会儿，封易看了看会议室的众人，这会儿也就他能提醒boss了。看看这些人正襟危坐的样子……
封忱眉头轻皱，眼眸一抬。唇边笑意瞬间消失。瞥了一眼封易，神情淡漠的道：“继续。”语气虽还带着惯常的清冷，却以比往日的冷冽好了太多。
封易转头，听着耳边传来的严肃的一丝不苟的报告。眼眸却也染上了真实的笑意。这么些年，看到少爷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是何等的不容易。
可就是有那样一个人温暖了他的心，照亮了他的世界。
这样的少爷，其实才是最耀眼的吧。
只是，这样的变化多难得啊。
经历了这样多的磨难才能有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封忱听着耳边繁杂的报告，思绪却飞得越发远。这些报告他根本就不用听，千篇一律的重复。还不如陪着他的安安。想到那个娇媚的姑娘，眼里心里剩下的全是柔软宠溺。
耳边传来的声音越发磕巴，不稳。封忱皱眉，冷声道：“我从不养废物！如果连报告都做不好就滚回去吃自己。下一个！”
市场部经理忐忑的坐下，他就知道一定是他的错觉。Boss怎么会因为他的报告就露出那样的神色？温柔？怎么可能对着他们？都是浮云啊……
***
挂断电话，走进眼前的咖啡厅。
安然抬头看着眼前的招牌，‘思念咖啡’
真是个讽刺的地方……
席安然看着坐在椅子上翻着杂志的人。她没想到，沈禹竟也会约她出来。她以为，他该是不想见她的。再见面，他未说过一句话。他对她该是深恶痛绝的……
察觉到面前有人过来，沈禹抬头。见席安然站在不远的地方，愣愣的出神。
放下手中随意翻着的杂志，起身，抬步。
席安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去的种种，她其实不想提起。可现实却总叫她不能不想。她看着沈禹走到她面前，轻启唇，问她“不过去坐么？”
点点头，跟着眼前身材欣长的人走过去，看他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安然心情更加复杂。
***
手中拿着吸管无意识的搅动着杯子里的果汁。说实在的，她不想见到沈禹，见到他，会让她想起她无辜死去的孩子。虽说当年是她欠了沈禹。可是最后，她的孩子也是因他而死。
“席安然，你……”张口才发现，原来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抿了抿唇，又问“你过得好么？”
“什么？”安然抬眸。毫不掩饰的惊讶。她觉得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狠心绝情如沈禹，竟也会问出这样的话。
若说封忱是淡漠的，那沈禹无疑就是绝情的。封忱让她看到了那颗在淡漠的外表下包裹着的火热的心。而沈禹，她却从不知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有心么？
对面的沈禹竟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安然才确定，她耳朵还是正常的。
温声答道：“我很好，谢谢！”
沈禹默。他们已经生疏成这样了么？可是，造成这种结果的却是他自己。
两相沉默。似乎是在比谁的耐性好……
安然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静默。确切的说，她还是有些不能面对沈禹。
轻轻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暖柔和。只是却夹杂了明显的疏离“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沈禹有些语塞。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年的事他根本无法挽回。如今，明明没有做好面对她的思想准备，却还是问阿柠要了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犹豫半晌，终是开口道：“我是……是为你当年救了阿柠的事来跟你道谢的。昨天你走了之后，阿柠才告诉我们的。本来云翳也要一起来，临时有事耽搁了。”
“不必。若是换了其他人我也会救。更何况，本就是我欠的债。”安然声音轻轻浅浅。恍若一根羽毛轻轻地落在沈禹的心上。
他竟然觉得她的声音如此动听，悦耳。他却不知，安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事实上她其实也很自私。自私的想用沈禹的婚姻自由换她妈妈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光明……
沈柠，她只是不得不救……那是她欠他们……
沈禹却是不知，只是不解的问“欠的债？”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曾经也帮过我。你不知道罢了。”安然轻声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痛意。
“席安然，我会补偿你的。”沈禹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沉着声道。他直觉肯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小事。可无论因为什么，他确实应该补偿她。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沈先生没必要这样。我不需要补偿。救阿柠是我自己愿意的，并不是为了要求什么。”
沈禹皱眉。从前她都是喊她沈禹或是阿禹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可以叫我沈禹或是阿禹。”
安然默。她这样喊，从前他都是极不情愿的。
“还是算了。我未婚夫会不高兴的。”这个安然倒是没说谎。封忱极不喜欢她唤其他男人的名字。连安阳都要吃醋。莫要说是沈禹了。
未婚夫。三字一出，空气仿佛凝滞了一下。沈禹呼吸一紧。三年不见，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你有未婚夫了？”沈禹双眼紧盯着席安然，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是。”安然点点头。并不想多说。他跟她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多说无益。他现在肯定也过得极好，她有什么必要再去跟他多谈什么？
“竟然已经有未婚夫了么？”沈禹轻声道。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不可置信。可他分明看见了她说起未婚夫时唇边温柔幸福的笑意。竟是真的么……
安然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有些事没必要跟他说。她也实在不想跟过去再有过多的牵扯。
沈禹沉默半晌，又启唇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安然温和笑道：“你说。”
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样温和地笑容。伪装完美的一丝不苟。
“当年那个孩子……”沈禹顿了顿，最终还是轻声问出口。
“……”安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在问那个孩子？他终于还是问起了么？他想起了她曾经有过一个他的孩子么？可是她能告诉他，因为他，孩子已经死去了么？
“席安然告诉我。当年你说的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孩子还在么？”沈禹盯着席安然，认真而严肃的道。只是话音到最后，带着明显的颤抖。
安然默，她要怎么告诉他？她要怎么说她的孩子还没能好好的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无情的剥夺了生命？甚至，间接造成这个结果的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
沉默半晌，终是轻轻地答道：“沈禹，当年，我并没有怀孕。当时是因为不想离婚，所以才会编了一个谎话的。你知道当时我爷爷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我不能让他再为我担心。我本以为，你听了之后就不会跟我离婚，可是我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挽救我们的婚姻。”席安然双手握紧杯子，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想要颤抖的声音。生怕一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当年的事情，是她先对不起沈禹，后面的一切，就让它掩埋在时间的长河里吧。说到底，其实沈禹从未信过她。这样也好，她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把本来过得很好的人带进来跟她一起悲伤痛苦。
“那化验单是怎么回事？”
“化验单？”安然神情愈发隐忍。曾经的伤痛似乎被一并揭开了。只是语气依然温和淡然。“那不过是为了让你相信，拜托别人帮我做的一个证明而已。没来得及给你看，你就迫不及待的跟我离婚了。”
沈禹神色一变，冷声道：“那么，你当年是想利用孩子做筹码吗？我就说，明明就只有那么一次意外，怎么可能就会有了孩子呢？你真是会利用任何事情来达成你的目的呀。我本来还抱了一点点希望，以为你当年是真的有了孩子。还有什么呢？你还做过什么呢？一起说了吧。”沈禹带着讽刺道。
他想起后来在他们婚房里找到的那张孕检化验单，那张让他愧疚了三年的化验单。那是假的么？他竟然天真地以为席安然真的怀了孕，他竟然以为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呵呵，不过。还是值得庆幸的吧，庆幸席安然没有怀孕，他也没有害死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会觉得遗憾呢？
难道说，他当真希望这个女人其实是有了他的孩子么？
只是，最后的结果或许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至少，他没有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沈禹。当初是我骗了你。我道歉。”席安然低头轻声道。
“道歉？不必了。今天之所以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当年害你出车祸有些愧疚。顺便感谢你救了我妹妹。是我太可笑，竟然以为……算了，就这样吧。席安然……”停顿半晌，沈禹冷淡道“毕竟当年是你救了阿柠，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想好以后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尽力。”“我知道了，不过不必了。我现在很好，并不需要。”席安然垂首轻应。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沈禹淡淡道。
“那……”安然想了半晌，也实在不知道要怎样拒绝。她早知道沈禹有多固执，这一点上跟封忱很像。不过不同的是，封忱那般固执的人却总是为了她选择妥协。而沈禹，他从不为任何人而妥协。
想了半晌，开口道：“那你结账吧。正好我今天出来没有带钱。你就当请我喝一次咖啡。我们两清了。你再不欠我什么了。”
沈禹眼眸愈发阴郁。她就这么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语气冷然低沉：“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这个不算。你仔细想好后再跟我说。电话你有，我住哪里想必你也清楚。账已经结过了，你自便。”沈禹说完，起身离开。
席安然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眼泪却顺着白皙的脸颊不争气的滑下。三年过去了，她以为她足够坚强，她以为即便再提起，她应该也不会太在意了。可是她怎么能不在意？那是她的孩子，她满心欢喜，满心期待的孩子。可是她没能护好他。明明再过两个月就能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可是，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她甚至不能让他看一眼这个美丽的世界。
沉默的坐着，良久才缓缓的起身走出咖啡店。
她还要努力的生活下去。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祝福。她相信，她的孩子，下次一定会找到一个比她好的妈妈。会幸福平安的生活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