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亦步亦趋的跟在张贲后面，张贲不说话，他也没有多问，听着踩过雪地的滋呀声看向天空，今晚的夜果然很亮。或许是星星亮，或许是雪映的亮，总之就是很亮，仿佛行走在充满圣诞树和笑脸的圣诞里。
每年的圣诞我都是在做什么呢？古武家族集天下武术之大成，融会贯通，可当家的这几个老家伙除却肯认同外国搏击术，对于其他的洋玩意倒是非常不屑。圣诞节更是严禁家族成员出去玩闹，只准练武。后来是百里公羊几人联着几个家族中的小辈闹了一通后，百里爷爷同另几家家主才松口，允许在圣诞节这天聚餐。同元旦新年之时的大型聚餐不同，这两时说是聚餐，却规矩繁多，要祭祀，要拜祖，要汇报。可圣诞节这天的聚餐不一样，没有那些规矩，是几百口的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的晚宴。
太具体的回忆百里记不起来了，只晓得那份时间是黏稠温暖的，每年的那时，连雪花都那么温暖，那天晚上，一大家子人都在笑，每个人脸颊都有隐约的红晕，一点点小事都能逗的一大家子人笑得合不拢嘴，所以的悲伤不过是一炷香，烧过了便罢了，燃尽也只有一缕香气。
百里望向雪原尽头，蒸腾一片，像是雪从地上升到天空中，脚在走，思念走的更快。
“飞虹，现在各种武器机械横行，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为什么还要有古武的存在？”
百里的思绪被张贲打断，因回到现实，声音变得有些急促，“不知道。古武这东西一大家子人都在做，也没人说得清为什么在做。在地球各国打起仗来，一个小孩只晓得按住一个按钮，一枚能炸死成败上千人的导弹就发出去了，古武练得再好也不能挡得住导弹吧。老一辈放不下，不想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丢了而已。”
“存在即是合理，古武家总家主，你的爷爷，目光太长远了，早就看到的东西，我最近才彻底想通。”张贲走在前，声音虔诚而尊敬，“古武为何存在。”
“先把一切追溯到源头，武器为何存在，起初是人类为了抵挡猛兽而制作出的，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后来武器越来越精良，从石到铁质，从铁质到铜制，从铜质到枪支，用在同类身上，为什么。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再到2000年左右，具体哪一年我记不清，全国出现了最早拥有原子弹的五巨头，那时候人们不敢打了，为什么。不值。一打起来那些资源就没了，这五国用核武互相牵制，那时候是武器制作的瓶颈时期，世界资源瓜分完毕，不为安全不为利益，人类没有生存目标了。”
“张叔，”百里努力回忆着，“我记得现在地球每个国家都拥有核武吧，核武也算不上什么高杀伤力武器，怎么当时的人就那么忌惮？”
“嗨，反核屏障系统是近几年才研制出来的，那时候打起来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了。听我继续说，地球的资源都差不多了，武器越来越先进也没有用武之地啊。于是，那时候的人将目光放在了宇宙，进入宇宙，人类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洗牌。只有极少数的智者能看清其中关节，你爷爷就是一位。进入宇宙，那些高杀伤力武器就如同鸡肋了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那短暂的瓶颈期后，人类将科学研制侧重在了人体的身上，一是可以适应宇宙环境，二是单兵作战能力在宇宙中高于一切。”
“像是尔蒙那样？”
“那样的怪物。在别人还在为改造人体的药剂焦头烂额之际，你爷爷却把目光投向了最快的捷径上—古武。如果这些烂事没发生，会有越来越多人明白，这复古的行为是大势所趋，在宇宙中武器装备虽重要，不过终究是外道。自身之强才是真正的强大...到了，你看看这是哪里。”
百里向周围环视，大雪覆盖还是能隐隐看出轮廓，按照这些白雪落成的形状看，这是一片丛林。
“这是...那天。”
“对，那天，再来一次吧，你现在没有剑。”
“张叔，这....我不想，我也不是你的对手。”百里站着，风吹过，里面夹杂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登白山我要全心全意的帮助队长，隐星没有科技，冷兵器横行，就算用枪炮对付人嘴鼠效果也没有你一剑划过去好，在这里你的作用远比所有人都大得多。来吧，你爷爷那样的智者栽培出来的种子，不该止步于此。”
张贲做好战斗架势，走几个小时，把百里从白山部落领到这里，就是铁了心的要和他打一架。百里见事情没法周旋，欺身而上，没有剑，手呈剑刃状，扑向张贲身前前披后砍。张贲手似游蛇，快而凶猛的缠绕在掌剑上，一直蔓延到脖子处，这条蛇丝毫不留情，拧起百里的脖子扔在雪地中。即使有这么厚的雪垫着，还是把百里摔了个七荤八素。
“张叔，来真的啊。”
“我一直没说来假的啊，你是那种技巧远强于力量的类型，没有了让你施展技巧的剑，你就扣了很多分啊。”
“哎呦，那也是和你比，要是常人，就算没有剑....”
“我们走到现在，哪个不是有所长的人？哪来一个常人？百里，继续，认真些。虽然被说的已经烂掉了，不过你要试一试那种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感觉。”
百里从雪地里爬起，掸掉身上的雪，干呕两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我爷爷都没有练出来，没有剑，他就是个普通坏脾气老头。”
“成为你爷爷一样的人不会是你的最终目标吧。”
“当然不是，可....哎，我知道了，我要上了。”
“嚯，有杀气啊。”看着百里双手合拢，仿佛真握着一把剑一样，张贲寒毛倒竖，满眼兴奋。
以招式迅捷见长的百里六式现在在无剑的剑客手里，反其道而行之，慢的连如今的王闯都能躲过去，百里煞有其事的在空气中挥舞，双手距离张贲足足有几十公分外挥下，这玩闹般的举动张贲竟配合一闪而过。仔细去看，刚才张贲站立的位置还有几根黑色短发。
“好可怕。”张贲心有余悸的感叹道。
“哈哈，还行吧。”
从初遇百里到现在，这把剑从少年热切被血渲染成杀意已决，这股气就真的天灵盖里透了出来，张贲勉强看清那动作不是慢，是更快，快的像慢一样。
不过，百里还是又一次被张贲打倒在雪中，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火星时，小蝴蝶还有我在暗处照应，从明天开始就没有了。”
“唔...”百里听到这里，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这份屈辱感早就被他落在了这里，今日再次拾起，又是面对这个男人。
“你说过的...”
“你想变得更强。”“我想变得更强。”
张贲点点头，坐在百里身边，不再多说。
百里把头埋在雪里，少年就是如此易变，一会欢喜一会忧虑，他想，也许真正的百里早就死了，那天就已经死在隐星了，今日故地重游的是那份不甘的忧思。
“这个痛苦或许会很痛苦，只要你挺过了，就会变得更强。”
白雪中卧出两小块凹陷，这是从地球出来以后第二次，同一个地方。百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是很伤心，很难过。
